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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賈赦、賈珍平日裡做派,卻又幾分拿捏不定起來:“咱們二房自是不相乾的。論理,大房和東府裡,也不該有牽涉才對,隻是他們倒是常和神武將軍一家來往的……”王夫人想到這裡,不由得越想越怕。

元春見王夫人這個模樣,倒也猜到了幾分,輕歎道:“我本想著,老太太從不樂意摻和到義忠親王那些舊事裡的,怎肯要寶玉收晴雯做義女?如今看來,隻怕她也料到了幾分,是預備著為賈家鋪一條後路了。她這般深意,寧可舍了自己的私房也要鋪路,正是為賈家好、為二房好的意思。將來若果真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就算彆人私下裡不讚成,母親也該讚成的。”

王夫人得了元春這番語重心長的告誡,細想了一回,後背皆是冷汗,坐在轎子裡回賈府的時候,還有幾分後怕,暗暗將賈母所作所為想了一通,深感歎服,暗道:“東府和大房如此作死,卻是不好和他們同流合汙的。最好能尋個法子,早早分了家才好,免得被這群不知道死活的給拖累了。”轉念又想到,若是賈母健在,這時候鬨分家,倒有幾分不好看,又開始愁腸百結。

王夫人這般皺眉想著心事,不覺已回到榮國府,見門口又停著幾輛車子,便問誰又來了。金釧兒過去問了片刻,回來稟告說,是兵部尚書大司馬家的賈夫人和禮部尚書徐家的徐夫人、徐三奶奶牛氏等人過來了。

“誰?賈雨村夫人過來了?”王夫人訝然道。

第216章 添妝

王夫人知道那大司馬家的賈夫人便是賈雨村之妻嬌杏, 據說是個丫鬟出身、妾室扶正的女子。

從前這等出身下賤的人物從前來家裡攀交情時,她一向都是不理不睬的。如今因賈雨村剛剛升任兵部尚書,再加上聽說大房和東府有可能牽涉在案子裡, 卻不好如從前那般硬氣了, 道:“既是如此, 咱們也過去瞧瞧, 看看晴雯姑娘可缺些甚麼,繡的嫁妝準備得如何了。”

王夫人是當家主母,既發話下來, 下頭人自是不敢不從的, 就這般一路毫無阻擋到了晴雯門口,突然聽見裡麵傳來說話聲, 不覺緩緩頓住腳步。那在門口的一個丫鬟正欲打起簾子, 一個正欲朝屋裡稟告,早被她一個眼神製止了。

卻聽得裡頭歡聲笑語不斷,晴雯向眾人道:“各位皆知我出身來曆, 我也不瞞各位, 這些日子裡,整個人正暈暈乎乎的,如在夢裡,許多人皆不認得, 未來如何也難說得很, 也不好應承甚麼事。實是惶恐。”

王夫人聽了這話, 暗暗點頭, 心道:“這丫頭倒還算知趣。先前隻怕她乍得了富貴, 輕狂張揚過甚,如今看來, 倒還過得去。隻是這等話說出去,又顯得太過實誠,弱了聲氣,哪裡是侯府夫人的做派?”

王夫人正挑剔時,又聽得屋中有人笑著說道:“晴雯姑娘說這話,卻是太過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老太妃娘娘親自相看過的,未來自有榮華富貴等著呢。”

“正是正是呢。”便有人從旁附和,“常言道,英雄不問出處。況且從前如何?誰不知道晴雯姑娘是正經上了國公家族譜的,身份自然尊貴。女孩家的姻緣,有時在千裡之外,有時卻在眼前,姑娘隻管放寬心,好好備嫁就是了。若說出身時,我也不怕你們笑話,誰有我出身低?我原本是姑蘇城裡一戶鄉宦人家的婢女,那時候我家老爺隻是一屆布衣,從旁經過,可巧看見我,他便留了心。後來他中了進士當了官,可巧又遇見我,納為側室,後來又將我扶正。若說出身時,我隻不過是鄉宦人家的婢女,但如今是從一品大官的誥命夫人,又有誰敢說我的不是?”

王夫人聽了這話,便知道說話的人必然是賈雨村那位側室扶正的夫人了,不由得暗暗搖頭,嫌棄她說話粗鄙,彆人對側室扶正之事無不諱莫如深,竭力藏著掖著,偏她不管不顧這般說出來,還言語裡帶著炫耀之意。隻是這等粗鄙村婦,竟然有從一品夫人的誥命,又令王夫人眼熱不已。

但那屋子裡說話的女眷們卻無人出言嘲笑責備賈夫人的,隻一陣恭維附和聲不絕於耳:“夫人當真是好命!實在羨煞旁人!”“賈大人仕途大好,前途不可限量,又待夫人這般情深義重,實在教人歎服!”

王夫人聽她們這般說話,隻覺得粗鄙不堪,難以入耳,暗道:“果然是村婦出身。我這等勳貴之家出身的小姐,如何能與這些人為伍?”忙壓低聲音吩咐門口小丫鬟道:“罷了,我有事先回房了。不必提起我來過。”便悄悄離開了。

晴雯坐在屋裡和這群女眷說話,甚覺心煩意亂,突然聽見腳步聲停在外頭好一陣子,心中好奇,忙使了個眼色給鴛鴦。

鴛鴦會意,若無其事走出門去打探時,正好看見王夫人緩緩離去的背影。鴛鴦何其聰敏,早猜到緣故,低聲責怪小丫鬟道:“老太太既把你們撥給姑娘使喚,將來必然是一起帶過去的。你們總要事事忠於姑娘才成。”嚇得兩個小丫鬟趕緊跪地討饒,將王夫人站在門口偷聽一節和盤托出。

鴛鴦心中暗想,方才也未說甚麼要緊的話,也就罷了。當日獨自一人服侍晴雯時,暗暗向她道:“姑娘如今倒要留心,栽培些心腹才好。房中的丫鬟,總要待姑娘忠心耿耿,能獨當一麵,不然的話,等到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她們賜的人到了,姑娘這裡豈不是天天外外頭漏風?”

晴雯原是習慣了同鴛鴦做姐妹的,此時被她這般奉若主子服侍,倒有幾分不自在,聽了這話忙道:“放心,我理會得。”又道:“白日裡這幾個人,實是可笑。那位賈夫人,人倒是和善,但那大司馬聽說卻是個忘恩負義之徒,當年林姑娘一家幫了他那麼多忙,如今林姑娘大婚了,他卻隻知道往寶二爺這邊送賀禮,全然不顧當年的情誼。往後使個甚麼法子,不再應酬她才好。”

原來晴雯從前在林黛玉處跟著讀書習字,早聽雪雁抱怨過不止一次,說賈雨村從前和林黛玉有師徒的情誼,當日林如海在時,賈雨村每次來賈府,必然捎話給林黛玉,後來林如海早逝,賈雨村便從此不聞不問了。晴雯原本因賈寶玉的緣故,對賈雨村便有幾分不待見,又聽了這話,記在心中,知道賈雨村必然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她生平最厭惡這等人不過。

鴛鴦聽了晴雯的話,忙道:“這又有甚麼難處?往後她再來時,使個法子說你不在不就完事了?隻是如今已是認了義母了,還口口聲聲林姑娘,私下裡也便罷了,若是教外人聽見,倒不好了。”

晴雯搖頭道:“雖是老太太有意給我體麵,認了寶二爺林姑娘當父母,我心中卻清楚,我不過丫鬟出身,哪裡敢真把自家當成他們的女兒呢。”

鴛鴦眼睛直勾勾把晴雯望著,搖頭笑道:“這卻是奇了。你一向心高氣傲的,平日裡幾時真正看低過自己,又在我麵前裝甚麼?我也不瞞你,不但你不甘低賤,便是我也不服氣呢。那有的主子腦子糊塗,論行事為人,尚不如你我,難道咱們是生下來活該低人一等的?如今你總算是好了,再不必受從前的委屈,在彆人麵前裝裝樣子也便罷了,莫要在我麵前裝罷。”

兩人正在說話間,隻聽得外麵響了一聲,卻是有甚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晴雯忙問了一句:“誰在那裡?”

片刻之後,麝月手捧著一個妝匣走進來,道:“方才太太喚了我過去,要我將這個妝匣送與姑娘,說這些都是她年輕時候用的珠釵釧鐲,要送與姑娘添妝呢。”

晴雯和鴛鴦聽了,心中都有些驚疑,互相望了一眼,鴛鴦忙從麝月手中將那妝匣接過了,打開看時,見裡頭金燦燦的,皆是沉重的金項圈、金釧臂等物。鴛鴦拿了一個在手裡掂量一番,道:“太太果真是大手筆。”仍放回匣子裡。

晴雯心中也極詫異,暗想:“太太一向瞧我不入眼。名義上我雖是她的義孫女,但這些日子她待我麵上淡淡的,從不曾拿正眼好好瞧過,也不曾多囑咐過一句話。如今這是怎麼了?裡頭必有緣故。”

正詫異間,忽然又見惠香急急跑了進來,也不管鴛鴦、麝月兩人在場,直湊到晴雯耳邊小聲說道:“太太在老太太房中說,她如今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要將許多家事交與寶二奶奶打理呢。”

晴雯失聲道:“當真?”不由得站起身來。

鴛鴦也聽見了惠香之語。此時房中眾人皆算是晴雯的心腹,鴛鴦也不避她們,隻皺著眉頭說道:“如此說來,隻怕是家中要有變故了。想來太太今日入宮,許是聽到了甚麼風聲,或是貴妃娘娘與她說了甚麼也未可知。隻是這管家之事,卻未必這般順利呢。”┆┆思┆┆兔┆┆網┆┆

當日晴雯等人皆心存猶疑,胡亂睡了,第二日晨起,晴雯便依了曾孫女的規矩,欲先往賈母處請安,複往王夫人、林黛玉處請安,誰知在賈母處剛說了幾句話,就看見邢夫人鐵青著臉衝了進來,二話不說,當著許多人的麵向賈母跪倒在地,道:“兒媳但有甚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憑老太太責罵。莫要這般再打我的臉罷。”

賈母詫異道:“這話從何說起?”

邢夫人渾身氣得發抖,道:“兒媳也知道,但凡父母,多半都是偏心小兒子的。故而兒媳和大老爺常年居於東院,這榮國府的家業,皆由二房打理,我們可曾說過甚麼不成?便是璉兒媳婦,原本那般精明強乾一個人,被二房借來幾年,肚子裡的孩子沒了,人也傷了元氣,竟得了血山崩,眼看就活不長了。兒媳雖心中悲痛,也隻得聽天由命。但再想不到,二太太竟使人在外頭偷偷打我的臉,說我娘家的閒話。”

賈母忙問道:“說了你甚麼?”

邢夫人命人從外麵拖了一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鬟進來,推到賈母跟前,道:“你且與老太太說一遍罷。”

那小丫鬟一麵發抖,一麵將聽到的話說了一遍,無非是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彩雲跟她抱怨,說邢夫人嫁妝單薄,邢家如今落魄,況且親戚們也極不成器,實在有辱賈家門楣之語。

賈母聽了這話大怒,道:“豈有此理?請太太過來!將彩雲那小蹄子捆了來!”

第217章 分家

大房和二房不睦, 由來已久。賈母不必深想,便知王夫人必然對邢夫人有許多鄙夷,邢夫人也對王夫人有許多不滿。隻是從前這兩個人隻管麵和心不和, 在外頭還是裝得過得去的, 如今這是怎麼了, 竟然連裝也不裝了?

片刻之後, 王夫人便扶著金釧兒趕到,看了不看跪在地上的彩雲一眼,徑直見了賈母, 先行禮問好, 不慌不亂,確是名門夫人的風範, 待坐在那裡坐定方問道:“老太太急著喚我過來, 想是為了晴雯姑娘的事?隻是這事又同彩雲甚麼相乾?難道她竟犯了事,衝撞了晴雯姑娘不成?”

賈母看了琥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