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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有能力決斷這等大事?隻求老太太指點!”

賈母聽了這話,暗暗鬆了一口氣, 心中不由得暗讚晴雯乖覺, 向她道:“如今你眼看著便是侯爵夫人,我自是不好糊弄你的。且與你直說了罷,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雖是爭搶著想認你當義女,自是極好的事, 隻是這裡頭有許多謀劃, 卻不好不說與你聽。”

晴雯忙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聽賈母細細說道:“如今穆平大人因不得入宗牒, 朝廷才另外尋了由頭, 使東安郡王認他為義子,又封了三等侯爵之位。這裡頭東安郡王能拔得頭籌, 極不容易,剛歡歡喜喜開了穆家宗祠,添了穆平大人的名諱上去,這幾日卻也是門庭若市,許多官宦人家送禮恭喜,你可知道為何?”

見晴雯搖頭,賈母便與她分說下去:“隻因這些人心中明明白白知道,穆平大人原是義忠親王的後人。若義忠親王仍在世時,子嗣眾多,他一個外室所出、身份不明的孩子自是無關緊要,但此時義忠親王一脈已然絕了,太上皇老人家的眷顧和從前那些屬下的追隨自然而然也要落到穆平大人身上。想來穆平大人本是布衣之身,難免依賴義父一家,算來算去,這些好處終究是東安郡王得了。”

晴雯感歎道:“原來如此。想來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欲要認我為義女,也是一般的道理。”

賈母滿意點頭道:“你果然是聰敏之人,一說便透。”又道:“東安郡王從不過問朝廷大事,也不結交朋黨,若論過錯,也隻有縱容底下人結交皇商,私開錢莊等,並不算甚麼大錯,隻要他不得罪聖上和忠順王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兩家,從前一直追隨義忠親王,前不久我聽說那饕餮宴上的事,連他們兩家也都有份,隻看朝廷是否追究罷了。他們兩家上趕著想認下你,隻怕也是想著尋一道護身符。若無事時,從前擁戴義忠親王千歲的那些人家,自要奉他們為首,若有事時,既是侯爵夫人出身之所,穆平大人又豈能袖手旁觀?少不得也要設法搭救的。不過出一份嫁妝,便可得來這許多好處,又有誰不會心動?故而那些家中有爵位、輩分合適的人家都躍躍欲試,隻是顧著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的麵子,不好下手搶罷了。”

晴雯聽到此處,身上卻生出幾絲寒意,大聲道:“怪道我這些日子總覺得不自在,很不想攀這個高枝,原來這裡頭還有這一層緣故。”

她這些日子實如做夢一般,暈暈乎乎,早沒了方向,聽了賈母這話,心中隻有一個主意,暗道:“平哥兒說要娶我,本是一番好意。但若將來連累他受人掣肘,倒是我對不住他了。”想來想去,終究覺得麻煩。

她本是霽月光風之人,從不想著占彆人便宜,彆人待她好,她隻有加倍報答的,如今聽了賈母的話,心中竟無端生出一種愧疚來,不由得問賈母道:“既是如此,不知道可有甚麼法子,能拒了這門婚事的?他如此待我,我又怎能為了自己榮華富貴,彆的甚麼也不顧,成了他的拖累?”

賈母心中早有盤算,原想向晴雯痛陳利弊,好迫使她向自己求救的,如此可化被動為主動,接下來的話也就順理成章了。不想晴雯關鍵時候竟然犯了迷糊,說出這般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來,賈母隻得勸阻道:“倒也不必如此。穆平大人既然不忘前盟,大費周章也要娶你,你又豈能違背誓約,辜負了他這一番好意?”

晴雯愣了一愣,方道:“稟老太太,我既蒙府裡教授規矩,自然知道男女有彆,行事自有分寸,那有違禮法之事,是斷然做不出來的,又怎會同他有甚麼誓約前盟?”

賈母聽了這話,倒吃了一驚。穆平一朝富貴,不忘微時舊情的傳聞早在京城貴婦圈裡廣為流傳,成一段佳話了,眾貴婦皆感歎晴雯運道好,不然的話,怎麼這麼多年輕姑娘私會情郎,偏偏被她撿到了個流落在外的皇家遺孤呢。故而連賈母也深以為然,再想不到這兩人的事竟是平哥兒剃頭挑子一頭熱,連那誓約前盟都無的。

賈母隻得轉了口風,反勸晴雯道:“我知道你是個最乖順懂禮的好孩子。隻是穆平大人為了娶你,已有許多佳話在京城流傳,前頭的路亦設法為你鋪平,這時候你貿然說不嫁,豈不是拂了他的麵子,傷了他的心?那天底下的人又要如何看待他?被太上皇和聖上知道了,他們必然護短,不說穆平大人一廂情願,反說你故意拿捏,到時候,龍顏大怒之下,問罪下來,你表哥表嫂還有賈家都要受到牽連。故千萬莫要再起這種傻念頭了。”

晴雯聽了,隻得從了,又道:“可是若為了這事,倒教穆平大人陷進這些舊事裡,我實在不安。”

賈母隻得向她說道:“你也不必不安。今夜我既請你過來,已是想好了萬全的主意,隻是不知道你肯還是不肯?”

晴雯原本就是極敬愛欽佩賈母的,又得了鴛鴦的囑咐,哪裡會有二話,忙轉憂作喜道:“老太太見多識廣,出的主意自是好的。但凡老太太吩咐,晴雯無有不從的。”

賈母見晴雯這樣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樣,不免覺得自己先前擔心太過了。她原想著,晴雯今非昔比,隻怕心思也活絡了,未必肯聽得進她的主意,這才事先痛陳利害,雖皆是實情,卻也不乏嚇唬的意思,想不到晴雯仍舊如從前般乖巧聽話,心中倒對她多了幾分憐愛。

次日賈母不辭勞苦,按品級盛妝,攜了晴雯到忠順親王府上拜會王妃。剛遞了帖子進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被迎了進去。

忠順王妃雖地位尊貴,但待人接物卻不曾有半點疏漏,將賈母和晴雯請進來,讓座看茶,敘了半晌家常,方開口笑問道:“前些日子聽說南安太妃、北靜王妃和永昌公主她們,都下了帖子去府上拜會,想著爭著要和順義侯結親。今日你們這般趕過來,想來是親事有眉目了?”

晴雯在旁邊聽見,不由得大吃一驚,暗道:“這位忠順王妃絕非等閒之輩。這幾日雖未曾到賈府傳訊,但連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欲收義女之事都猜得清清楚楚,看來再沒有甚麼事能輕易瞞得過她耳目了。”

隻聽得賈母笑著回答:“王妃果然消息靈通。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確是有這個意思,隻是北靜王妃說自家年紀輕,輩分小,卻有彆的打算。我們聽她言語裡的意思,隻怕是想著當個做媒或是保親的人罷了。自然,這些都是要稟報王妃才好定奪的。”

忠順王妃聽了這話,冷哼一聲道:“算她乖覺。”

晴雯見忠順王妃忽然變了臉色,這般情態,心中悚然而驚:“看來忠順王和北靜王不和,已鬨到明處了。”

賈母又笑著稟道:“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倒是熱心腸,論理,不管是哪家,都是晴雯的福氣。隻是前幾日我暗暗請清虛觀的張道長算過了,卻說這裡頭怕有甚麼衝撞。一時難以決斷,這才來請教王妃。”

忠順王妃事事皆為夫家打算,自然不喜昔年義忠親王一脈重新聚攏起來,因而對南安太妃和永昌公主欲要認晴雯為義女之事也頗多不滿,隻是不好明麵上反對。如今她見賈母言辭閃爍,半吐半露的模樣,便知她必然有甚麼機密話要說,又想著晴雯一個姑娘家,這談婚論嫁的事,倒不好當著她的麵談論太過,忙道:“老太君來得正巧。我正好前幾日得了幾匹緞子,想著若為晴雯姑娘添妝的話,隻怕也配得上。不若一道去看看?”

賈母也知道忠順王妃的意思,忙應允了。兩個人隨即起身,由忠順王妃引著轉到屏風後頭密談。晴雯見提及添妝之事,自然不好跟過去,便依舊規規矩矩坐在前廳。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時候,忠順王妃和賈母才轉出來,兩人麵上皆帶著笑意,顯然已談妥。賈母便攜晴雯告辭,臨彆之時,忠順王妃胡亂送了二十匹大紅妝緞,對外說是添妝,其實不過是應個話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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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婉拒

晴雯被賈家接入榮國府後, 前後來看的人就有忠順王妃等兩波。其後賈母又攜她親自去忠順王府拜會。

這般大的動靜,賈赦和邢夫人早知道了。起先兩人審時度勢,想著以賈母對二房的偏愛以及晴雯和二房的淵源, 這裡頭的好處自然是要歸二房了。故而越發不忿, 這才匆匆忙忙想著納鴛鴦為姨娘, 免得連賈母的私房都被二房卷走。

其後因鴛鴦扯著嫂子在賈母麵前那一番哭訴, 事後金文翔媳婦已悉數稟明邢夫人。邢夫人又是委屈,又是羞愧,私下向賈赦道:“天底下豈有這般偏心的老太太?難道大老爺竟不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難道這天底下的所有好處全要歸了二房, 她才心滿意足?”

賈赦也是一肚子的氣。

他年輕時候闖下不少禍事, 惹得賈代善和賈母皆心灰意冷。但他自然不覺自家有錯,時常暗怪父母偏心, 如今到了五六十歲的年紀, 眼看著黃土蓋到腳脖子上了,仍舊難以釋懷,行事間偏同賈代善的囑咐南轅北轍。賈代善囑咐說要棄武從文, 他偏不愛讀書, 仍舊同軍中舊部往來。

這回賈赦誤信了韓奇、馮紫英等人的話,在胡長憂身上下了重注,若他果然是義忠親王遺孤,將來成就一番事業時候, 自然是從龍之功, 輕鬆封妻蔭子。偏生那胡長憂竟是冒名頂替的反賊, 引得一力舉薦他的錦鄉伯韓家敗了個徹底。雖朝廷尚未追究到馮紫英和他、賈珍等人身上, 但也足令他垂頭喪氣、暗歎了。

因了這個緣故, 賈赦和邢夫人才合謀要娶鴛鴦,豈料鴛鴦竟不願意。賈赦不覺發了急, 向邢夫人道:“若是依我的主意,竟不消鴛鴦那小蹄子點頭。你隻管回明老太太也就是了。難道她親生的大兒子,眉毛胡子都已經發白了,竟連個丫鬟都要不到嗎?細細論起來,我這些年開口向她要過甚麼?便是事情傳出去,也未必見得是我麵上無光。索性鬨上一場,看看誰更怕丟麵子罷了。”

邢夫人無兒無女,隻是續弦,一向是迎合順從賈赦以自保的,聽了這話,不做他想,忙吩咐心腹打探老太太房中的動靜,特意揀了個王夫人、李紈等人皆在的當口,坐了車子去賈府請安,順勢回明。

邢夫人到了賈母屋裡,見隻有琥珀等人在賈母跟前侍奉,心中雖有些詫異不見鴛鴦,卻也未多心,隻向賈母請安,將賈赦欲要討鴛鴦當姨娘的話說了一遍,隻說賈赦院子裡的姬妾雖多,但每日裡惹是生非,實在不成體統,倒要洗心革麵,整頓家風,尋幾個知根知底、伶俐忠心的方好,末了笑道:“我們想來想去,老太太是最會調理人的。故而也隻得厚顏在老太太院子裡尋了。大老爺那邊冷眼看了幾個月,相中了鴛鴦,特地命兒媳過來,求老太太看在大老爺一心孝敬老太太的份兒上,割愛放人。”

邢夫人這番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