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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說?”

平兒道:“老太太還是疼二奶奶的,要二奶奶隻管好生保養身子,餘者甚麼事都不必計較,又說讓我……”她說到這裡,不覺微微紅了臉。

晴雯猶未明悟,平兒紅著臉小聲說:“老太太的意思是,隻要這屋裡出來的,都是一樣的……”

晴雯聽了這話,方恍然大悟,喜道:“如此甚好!若是這般,你也算熬出頭來了!”

第196章 煩惱

平兒麵上含笑, 心中卻總覺得不安,偏生不好說出來。她許多日子未見晴雯,此時隻管拉著她的手, 兩個人隻說些閒話, 很是依依不舍。

正在這時, 一個婆子過來報說:“花家又來人了呢。是花姑娘的嫂子。吵著說要見姑娘, 如今在外頭等著呢。”

平兒聽了皺眉道:“早說過不去的,又放她進來做甚。”心中卻知必然是守門的媽媽貪了花家的好處,這才偷偷放了進來。若是從前, 哪裡會有這樣的事!不過是底下人趁著王熙鳳病了, 林黛玉是個姑娘家不好管外頭的事,王夫人一時精神短少照顧不到罷了。

晴雯聽她二人一問一答, 心中正覺得奇怪, 暗想幾時又有個花家,正納悶間,誰知那婆子帶了一個女人進來, 竟然依稀有些眼熟。再看了幾眼, 才認出竟然是襲人的嫂子。

隻見襲人嫂子一身綢緞,頭發上彆著幾根發簪,倒顯得很是體麵。她見了平兒,先笑著問平姑娘好, 又道:“我們家姑娘常說, 她在府裡時, 與平姑娘最是投契。如今她要嫁了, 還望姑娘賣她一個麵子, 去吃一杯水酒。”

平兒忙以家中事多不方便推辭了,襲人嫂子求懇再三, 平兒隻客客氣氣笑著招呼,好容易才打發走了,向晴雯笑道:“打量彆人看不出她家甚麼居心似的。一來是從前落了麵子,想在我們跟前炫耀一番。二來恐怕也有指著賈家為她撐腰的意思。若是從前,倒也罷了,眼下家中諸事忙亂,我哪裡有工夫去理會這個!”

晴雯好奇道:“想來她必是尋到了好人家,這才這般得意。”

平兒歎了口氣:“她家原本窮得揭不開鍋,都打算把她賣掉了的。幸虧後來遇到了這個,新姑爺據說是個行商,常年在外頭跑,也有些家底,倒同他們家破落前的門戶相當。雖說姑爺大了些,已是五六十歲的人了,但是難得肯花銀子疼人,她們家自是上趕著上了。”

晴雯聽到此處,不知道是該惋惜好,還是該為襲人鬆一口氣好,複又聽平兒說道:“花家先前已是來過幾次,說婚禮排場極大,花了不少銀子,說要邀我過去吃席麵。我和襲人並非一路人,何況二奶奶又是這個樣子,怎好舍了她而去?”

又道:“若是你將來大喜了,隻要下個帖子來,我必是願意去的。我聽鴛鴦說,老太太籌劃著放你出去,這些日子可有尋好人家不曾?”

晴雯隻好搖了搖頭。平兒看晴雯仍舊是眼神清澈、一臉茫然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呀,說你聰明,你在這上頭又是個後知後覺的,倒平白糟蹋了這副好相貌。你知道不知道,連從前你們屋裡的小紅,也早為自己打算妥當,預備著求了老太太、太太放出來,嫁與芸二爺為妻了?”

晴雯聽了這話,倒吃了一驚。但細細想來,卻又在情理之中,理所當然。

賈芸是賈家旁係,隻是幾代人分了家後,如今家底越發薄了,雖靠著攀附榮國府略微喘了口氣,又怎能同賈府四大管家林之孝家的富庶相提並論?林家世代為仆,雖富得流油,到底仍然是奴才,腰板不直,如今竟能和名正言順的主子聯姻,從此正了名聲,未來的路自是更加好走。故而這場聯姻,正是皆大歡喜。

“如此甚好,這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她忍不住感歎道。

因賈家正值多事之秋,晴雯不便久留,複又見了鴛鴦等人,略說了幾句話,便告辭而去。

回到家中,晴雯同燈姑娘說起榮國府種種瑣事,燈姑娘不由得感歎道:“這位平姑娘實是個難得的。我在府中時候便知道她的大名,最是恩威並施,剛柔共濟的。隻可惜她是璉二奶奶的心腹,卻是苦了她了。”

晴雯不解,忙問道:“璉二奶奶又如何?當年她開臉當通房,還是璉兒奶奶軟硬兼施,才勉強依從了的。如今璉二奶奶身子不好,想來是再生不出來孩子了,她便生養一個,仍舊算是璉二奶奶屋裡的,豈不是兩全其美?”

燈姑娘搖頭道:“若是換了旁人,自是兩全其美。隻是若是璉二奶奶,隻怕卻是不成呢。”但到底為甚麼不成,她卻始終沒說個明白。

晴雯還要追問時,燈姑娘話鋒一轉,又道:“那襲人倒是個有福氣的,原先我隻當她哥哥去了,她又識人不清,跟了那假王孫,這輩子定然是沒指望了,想不到竟然有翻身的一天。”

晴雯聽她言語裡滿是熱切,竟頗羨慕的樣子,忍不住反問道:“跟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也算翻身?”

燈姑娘不答,訕訕笑了幾聲,這話隻算揭過了。

又過了幾日便是中元節。中元節之後,便到了處斬死囚的時候。

因前些時青蓮教那麼一場鬨騰,這年處斬的死囚特彆多,一輛輛囚車從街頭而過,許多老百姓都跟著去看熱鬨。

燈姑娘也要拉晴雯去,晴雯哪裡肯,於是燈姑娘便和吳貴一道出門看了,這般每天早出晚歸,看了幾日,回來告訴晴雯說:“這回的反賊已是殺儘了。我和你哥哥每日都去看,皆不曾看見平哥兒,想來那梅姨果真有幾分能耐,平哥兒許是化險為夷、遇難成祥了也未可知。”

晴雯見燈姑娘說話時,目光灼灼隻向自己打量,滿臉揶揄之意,詫異道:“哥哥連酒樓的工也不做,每日同你出去看這個,竟是為了尋他的下落?他平安與否,富貴與否,又同咱們甚麼相乾?平日裡哥哥哪日偷懶不想做工,你定然會說他的,如今怎麼反倒為了這點小事改了性子?”

燈姑娘笑得很是親切:“我的好姑娘,你莫要再裝了。平哥兒他心裡掛記著你,咱們這院子裡,哪個有眼睛的看不出來?如今你正愁尋不到好人家,若是他果真飛黃騰達了,你豈不是有著落了?”

晴雯見她這般模樣,不覺又羞又氣。她自問同平哥兒說話時,坦蕩得很,並無絲毫遐思綺念,但燈姑娘說話的神情模樣,倒似她早早同平哥兒約下了一般。她一向是個光風霽月的,哪裡受得了燈姑娘這般言語?當下怒道:“他和我甚麼相乾?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我和他有甚麼了?他是橫屍街頭,還是飛黃騰達,都是他的造化,莫來煩我!”

一麵說,一麵自顧自去了。

當夜月光如水,晴雯在帳子裡翻來覆去睡不著,隻想著那本《姽嫿將軍小傳》裡頭的情節。這本書原是書坊所出,原本是給那些落魄書生看的,故而辭藻華麗,行文間極儘旖旎香豔之能事。晴雯看到似懂非懂處,隻管略過,倒對姽嫿將軍林四娘的生平印象深刻。

她暗自想著:林四娘雖隻是姬妾,卻可稱得上一句俠骨豪腸,恒王既已捐軀,她一個弱女子,竟然不懼生死,率眾女上陣殺敵,以死酬謝王恩。這般風骨,世上罕見。那恒王雖是憐香惜玉之人,但太過濫情,卻有幾分辱沒她了。胡長憂那般%e8%83%b8懷大誌之人,偏生將這麼一本書珍而重之藏好,又再三囑咐於她,難道是要她效仿林四娘的風骨嗎?她固然情願當林四娘,但這世間又何處去尋恒王呢?

這般想著想著,不覺朦朦朧朧睡著了。

夢中依稀看到胡長憂身穿青衫,一副儒雅的模樣,麵帶微笑,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路,晴雯迷迷糊糊叫道:“胡先生,你是死了的人。如今早過了中元節,鬼門關開了又關了,你也該回去了。這世間還有甚麼事情放不下呢?”

胡長憂不答,隻管在前頭走,晴雯心中雖有許多疑問,卻乖乖在後頭跟著。他們宛如在一個地道中行進,不時能聽到地道上頭有滴水的聲音傳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見豁然開朗,光明大盛。晴雯連叫了幾聲,遍尋不見胡長憂,隻看到前方數不儘的金銀珠寶,原來仍在地下,那光明便是金銀珠寶反射出來的光。

晴雯隻覺得場麵無比怪異,在那裡嘟囔道:“好生奇怪,便是金銀等物,藏在地下這麼多年隻怕早發黴了,又哪裡來的光?必有源頭才好。”

一語未畢,便見許多麵目模糊的人過來搶那些金銀珠寶,蜂擁而上,倒把她這個先來的擠在一旁。

她急得大聲呼喊,突然聽得耳邊有人輕聲道:“你能不能等等我?”緊接著那些金銀珠寶便如同螢火蟲的光般漸漸消散了,她仿佛又置身於自家後院的芙蓉花叢旁,她身邊站著平哥兒,正定定看著她,滿臉求懇之色,也不知道在求些甚麼。

晴雯見平哥兒吞吞吐吐,始終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心中焦躁,不由得大聲道:“這倒是奇了。你到底想說甚麼,不妨說個清楚,難道還要我一件事一件事來猜嗎?”

說了這句話後,卻似一腳踏空一般,從半空中跌下,不由得驚醒過來,才知道是一個夢。轉頭看時,天色已是蒙蒙亮了。

晴雯歎了口氣,起來洗漱,心中亂糟糟的,隻煩惱著:“若要嫁人時,我心中卻又些不甘。若要開繡坊時,又恐遇到惠娘之事。教人好生為難。”

第197章 入宮

晴雯因昨日同燈姑娘有些爭執, 自是不好去前頭正屋吃早飯。若是從前,燈姑娘自會賠著笑臉過來再三請她一道用餐,這日卻沒有, 也不知道是甚麼緣故。

晴雯素知燈姑娘捧高踩低的秉性, 心中難免有些疑心, 心下惆悵道:“若想日子過得舒坦, 除非我果真有了大能耐,才能彈壓得過。不然的話,隻怕日後不知道有多少不順心的事呢。”

約莫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晴雯始終未等到燈姑娘過來喚她。她實是有幾分饑腸轆轆, 隻好一個人到灶下尋些吃的,經過前頭穿堂時, 往裡屋看了一眼, 卻遍尋不見吳貴和燈姑娘的身影,才知道這兩人又早早出去了。

她心中疑心儘去,卻又有些憋悶。吳貴和燈姑娘這般早出晚歸, 隻為猜測平哥兒下落,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她的終身。這裡頭的彎彎繞繞,若非燈姑娘親口與她講過一次,旁人是再料不到的。她一向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見吳貴和燈姑娘做出這般匪夷所思之事, 卻又分明為她打算, 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灶舍之中案板上果然有一碗白粥並一個粗麵饅頭, 還有一碟小菜。晴雯從前在賈家時, 飲食頗為精致, 後來因生了一場大病,得了胡家娘子許多養生經, 倒也肯進些粗糧了。因白粥已然冷掉,隻管用那粗麵饅頭就著小菜,慢慢掰開了吃。

誰料剛吃了兩口,忽然聽得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