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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掘地三尺,結果隻扒拉出來倪二的小兒子藏的一堆五彩石。

晴雯後院的花花草草也被這群人翻得亂七八糟的,隻有東廂房,明明是和胡長憂牽涉最深的所在,卻無人敢闖入。

燈姑娘見這群人凶神惡煞的,自是不敢發問,等到夜裡,隻悄悄同吳貴說起:“隻怕那平哥兒是發達了。不然的話,那姓胡的就是他招惹過來的,為何咱們的屋子都被翻遍了,單單漏了他的?那群人說是忠順王爺的人,誰知連他們都不敢招惹平哥兒呢。”

這話說罷沒過兩天,燈姑娘清晨出來,便見東廂房房門打開,屋裡頭一派淩亂,已是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不由得驚駭交加,忙催著吳貴去衙門報案。

吳貴上次去衙門已是去怕了的,死活不肯再去,燈姑娘卻跺腳道:“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隻怕平哥兒是發達了。他房裡遭了賊,若是咱們不報官的話,隻怕他疑心是咱們偷的,到時候責怪起來,又該如何是好?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吳貴隻不信道:“平兄弟是極好的人,平日裡進進出出,還要叫我一聲兄長呢。便是果真發達了,又豈會因這個責怪我的?”到底不肯。

燈姑娘和晴雯無奈之下,隻得央求西廂房倪二代為報官。倪二去了半晌,倒把錦衣府的人給招來了,很是鄭重其事的樣子,將東廂房裡裡外外驗看過,複又貼上封條,一言不發又走了。

這下子連燈姑娘也看不明白了:“這到底是甚麼意思?”

倪二站在一旁,見這光景,若有所思,半晌方向眾人說:“我方才聽見錦衣府的人嘴裡嘟囔了一句,抱怨說忠順王爺的人太過狠辣,竟裝作飛賊過來翻東西,難道昨夜失盜,竟是忠順王爺的人裝作盜賊過來乾的不成?”

眾人聽了此語,都知道扯進大事裡了,不免嚇得渾身哆嗦。

燈姑娘夜裡便同吳貴商議:“我看這光景,莫不是胡長憂有甚麼要緊的東西,不然的話,忠順王爺的人也不會在這裡到處尋找。”

吳貴也道:“誰知道呢。如今我在外頭聽說,竟不止咱們家,這京城裡頭,但凡姓胡的去過的地方,都被這般掘地三尺了呢。”

昏暗燭光裡,晴雯將那本《姽嫿將軍小傳》前前後後翻了幾遍,見那本書既無夾層,也無甚麼特彆的批注,隻是書坊所出的一本書而已,她失望之餘,卻也定下心來,將那包著書的油布紙付之一炬,隻把書悄悄藏於枕下。

第195章 靠山

那之後又過了許多日子, 梅姨和平哥兒一家始終杳無蹤跡。

起初還有街坊鄰居特意過來問上幾句,再看一看那東廂房裡錦衣府貼就的封條。到了後頭,連過問的人也沒有了, 就仿佛這世上從未有過這兩個人一般。

燈姑娘不甘心, 曾往胡家娘子家裡去過兩次。誰料胡家娘子家裡隻一個老奶奶帶著%e4%b9%b3母在, 在那裡照看胡家娘子的一雙兒女, 說胡太醫和胡家娘子夫婦被召入宮中,已是有許多日子未曾見麵了。燈姑娘又問了幾句,但胡家老奶奶有些耳聾, 說話爐頭不對馬嘴的, 也隻得罷了。

又過了幾日,眼看快要到七夕了, 晴雯便依了先前惠娘之言, 備了兩色針線,同燈姑娘一道去蘭香繡坊拜訪惠娘。

吳貴雇了車子,隻在外圍一路護送著, 等到了地方, 連車子等在那裡,眼看著晴雯和燈姑娘兩人遞了拜帖過去。

想是惠娘事先吩咐過的緣故,繡坊裡的人一聽說晴雯的名字,便知道是惠娘的救命恩人, 殷勤迎了進來, 讓到正屋, 又命人抬了滿滿一桌子的果子過來。

為首的那個繡娘自稱姓周, 是惠娘的左膀右臂, 因惠娘外出訪友不在,她便出來招呼。晴雯和燈姑娘便忙稱她為周嬤嬤, 又將準備的兩色針線呈上,一副求指教的模樣。

周嬤嬤起初頗為客氣,待到見了晴雯的針線,臉色便凝重起來,翻來覆去隻說道:“你是榮國府的人,又生得這般模樣,何必每天拈針搭線,做這些辛苦的活計?”

晴雯和燈姑娘又坐了一會兒,場麵越發不投機起來。燈姑娘趁著周嬤嬤起身吩咐底下繡娘的光景,向著晴雯悄悄道:“姑娘莫要慌亂。我看那周嬤嬤的意思,隻怕她心中顧忌你,莫不是害怕你也要加入這繡坊,搶了她的位子?”

燈姑娘的聲音故意不大不小,刻意要周嬤嬤聽見,卻又不似成心一般。那周嬤嬤回身過來,剛好聽到最後幾句,不覺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指著燈姑娘嚷道:“狗咬呂洞賓,你不識好人心!我這一把年紀了,到哪裡找不到事乾?況且我有兒有女的,便是在家閒著,也是不愁吃穿的!我是見你家姑娘生得好,手又巧,生怕她走了彎路,倒將這好好的底子給荒廢了!”

晴雯見她急了,便知道她其實是個比自己還直的直腸子,行動間必然沒存甚麼私心,忙賠笑道:“嬤嬤莫要生氣。我嫂子是個性子活潑愛說笑的,一時言語失了分寸,倒是冒犯您老人家了。我們心裡頭斷然不敢有這般想法。我們隻是想自家開個小繡坊,斷然不敢有爭馳之意。”

燈姑娘也轉了聲氣,又說了幾句好話,那婆子才回轉過來,歎著氣道:“你們哪裡知道,這世上那越是那心靈手巧生得美又才情的,越是難呢。”

晴雯和燈姑娘聽了這話,隻道必然有緣故,卻不敢多問,又等了一回,始終不見惠娘回來,隻得起身告辭。

晴雯意興闌珊,便欲回家,燈姑娘卻是個有主意的,眼珠子一轉,拉住晴雯道:“姑娘且慢,咱們既是要開門做這繡坊生意,少不得要向惠娘討教生意經。隻是今日見周嬤嬤這般說,想來這裡頭有甚麼事咱們還不知道,必要打聽出來才好。”

隻教晴雯在車子裡坐著,自己舍下臉麵,到街麵轉角處鋪子裡買了一把果子,塞給幾個小乞丐,笑意盈盈同他們攀談。

吳貴在車上看得清楚,見燈姑娘對著那幾個小乞丐也是花枝亂顫的模樣,不住地唉聲歎氣。晴雯聽見他歎氣聲,掀開簾子欲問究竟時,他卻甚麼也說不上來,隻連連擺手道:“沒甚麼。莫要再問了。”

過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燈姑娘才回來,因知吳貴素來沒甚麼主意,竟不大理他,徑直進了車子,向晴雯小聲道:“怨不得周嬤嬤說姑娘不該做這個活計。姑娘可知道,前些時候有人上門糾纏惠娘了?”

晴雯吃了一驚:“惠娘是京中第一繡娘,素有名望,他們怎敢……他們怎敢……”

一語未畢,隨即了然。惠娘就算是京中第一繡娘又能怎樣?依舊隻是一個弱女子,隻怕京中略有些權勢的,都可玩弄她於股掌之上。又想到跟著賈寶玉遊西山那次,看見惠娘衣履單薄獨身一人在冰天雪地裡求救,莫不是受了那些王孫公子捉弄?

燈姑娘看見晴雯神色便知道她在想甚麼,忙道:“姑娘也莫要把惠娘想得忒簡單了。京中繡娘眾多,繡法出眾的也並非她一人,為何隻有她能做那仿慧紋的生意?難道其餘繡娘竟無一人能做出來的?那仿慧紋的瓔珞,繡上一件價值千金,京中這許多權貴,難道竟會眼睜睜看著惠娘一介女子坐擁巨利?”

晴雯聽了這話,心中早已相信了燈姑娘之語。她順著燈姑娘的思路推測下去,猜想或許惠娘身後曾有個大靠山,其後那靠山倒了,故而惠娘才會在西山遭人戲耍,幾欲葬身冰天雪地……

“姑娘猜猜看,這惠娘出門訪友,她如今攀附的,又是哪一個?”燈姑娘附在晴雯耳邊,輕聲道。$思$兔$網$

晴雯呆呆看著燈姑娘,見燈姑娘往北邊努了努嘴,驚呼道:“北靜王?”燈姑娘點了點頭,晴雯不知道怎麼的,心中卻隻為惠娘難過。

“走不走?”吳貴在外頭甚麼也聽不清,他等得焦躁,不由得大聲問道。

“走!走!”燈姑娘忙笑著安撫他。

車子這才重新緩緩動了起來。駛到街口時,正看到迎麵一輛翠蓋朱輪的車子急駛而來,慌得四周車子行人慌忙躲避。

晴雯他們的車子也避在一旁。晴雯掀開車簾看時,隻見翠蓋之下,惠娘盛裝麗服端坐其上,如同一副歌頌盛世的掛畫一般,隻是卻分辨不出她麵上神情。

晴雯不喜反憂,背過臉去,隻在那裡默默抹淚。

燈姑娘看在眼中,一言不發,心中卻暗暗發愁,夜裡不由得向吳貴言語道:“咱們家姑娘雖是個好的,奈何心氣太高,還不知道將來要如何呢。”

次日便是七夕,晴雯依著先前之約,欲要去大觀園中與姐妹們同樂。剛進了園子,便見四周景致一片蕭條,竟不似盛夏之景,心中頗覺詫異。

她一路走去,竟不見花樓彩帶,隻得折返回去園子門口問那看門的婆子:“往年七夕之節,咱們園子裡最熱鬨不過。如今姐妹們都在哪裡樂呢?”

那婆子沒精打彩癱在那裡,見她過來問,知道她是有體麵的丫鬟,少不得起身來問了一聲好,道:“姑娘這些日子在家住著,想是不知道咱們這園子裡的事。如今竟比不上從前了。頭一則二奶奶還病著,連大姐的壽辰也不管不顧的,哪裡顧得上其他?二則如今林姑娘也不在這園子裡住了,在老太太房裡拘著呢,如何能自在?三則寶姑娘的兄長薛大爺的案子已是判下來了,說是秋後要問斬,眼看著就是這個月或下個月的事了,薛姨媽已是來哭過幾回了。親戚家有事,咱們園子裡自然也不好大動乾戈的。姑娘說是也不是?”

晴雯聽說彆的猶可,待聽到薛大爺要秋後問斬,卻是吃了一驚,暗道:“聽說薛大爺上京前打死了人,不過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案子早就結了。雖後來複又鬨出來,薛家丟了皇商之位,想來最壞也不過如此了。薛家富可敵國,賈家權勢滔天,任誰都以為必是妥了的。如何竟鬨到這般田地?”

晴雯見那婆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複又繞到璉二奶奶房中,去尋平兒問究竟。平兒見是她來,眼圈先泛紅了,帶她到旁邊房中坐下,方輕聲道:“你這會子回來的又不巧了。前幾日薛大爺要秋後問斬的事情鬨出來,姨媽跟瘋了似的,來這邊大鬨了幾場,倒教老太太、太太都好沒意思,又顧念她一個寡婦,不好與她爭競,二奶奶雖在病中,已是為這事急得幾天未進水米了。”

晴雯聽了這話,更加吃驚,道:“二奶奶病了這許多時日,還未曾好,便該多吃些滋補之物,好生補補氣血才好,如何不思保養,反為這些事情傷神?如此怎生了得?”

平兒又看了她一眼,見左右無人,方悄聲說道:“也不獨是這一件事。二爺和老爺他們商議著,說二奶奶這一病,竟是個大症候,隻怕再不能好的,正張羅著說要納妾呢。又有人提議說要尋一門貴妾,納為二房,你說說看,這都是些甚麼人,打得是甚麼主意?”

晴雯忙問道:“老太太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