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都是買的最便宜的,畢竟他不追求品牌,也不需要用昂貴的鋼筆來彰顯自己的身份,能用就行了。
但給彆人買,他還是挑了好的。
之前給傅蘊安送禮,他選了一支十幾元的筆,而這次,他給穆昌玉選了一支六塊錢的秀氣的派克筆。
“哥,這麼貴的筆……”穆昌玉根本不敢接。
“可以用很久,壞了還能修。”穆瓊笑道,又給她買了一瓶墨水:“昌玉,你一定要好好讀書。”
“哥,我會的!”穆昌玉堅定地說道。
穆瓊原本還想給穆昌玉買個書包,但這次穆昌玉連店門都不願意進去:“哥,我自己做了一個書包了,一點都不比買的差!”
穆瓊也沒堅持,他家現在雖然還算寬裕,但到底不是大富大貴。
三人買好東西,已經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普通的中餐館裡的飯菜家裡也能做,穆瓊想了想,乾脆帶她們去吃了麵條。
這邊的人一般都是吃米飯的,平常不吃麵條也不會做,難得出來,嘗個鮮挺不錯的。
吃過麵條,穆瓊又帶著兩人去看燈會。
燈會是新世界遊樂場辦的,但並不辦在新世界遊樂場裡麵,而是辦在附近的一條河邊,占了一條挺寬敞的路。
這裡不收門票,但路邊的攤位一個接著一個,而所有擺攤的人,都是要給新世界遊樂場攤位費的。
穆瓊覺得這時候的人還挺有想法,挺會賺錢的。
辦燈會的事兒,新世界遊樂場是在報紙上打過廣告的,因而來的人非常多,而真來了這裡……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不虛此行。
新世界遊樂場花了不少心思在這個燈會上,他們找來一些一串串的發光的小燈泡纏在路邊的樹上,通上電,又弄了幾個明亮的大燈泡,套上燈籠掛在樹上,此外,還有人或是踩著高蹺,或是帶上麵具,在路上走來走去,更有人跳起了“趕驢”舞。
這在穆昌玉朱婉婉看來,是極熱鬨極有趣的,她們都快看花眼了,也就穆瓊一點不覺得稀奇——現代的隨便找個燒烤一條街,那閃爍的燈都比這裡新奇有趣。
當然了,這裡還是有些現代少見的東西的。
那些純手工做的各種各樣的燈籠自不用說,路邊當場烤的蛋卷、當場炸的香噴噴的春卷、當場做的精致的糖人……全都很有意思。
這條辦燈會的路在河邊,一邊全是各種攤子,另一邊則是河道,而河道裡,停著不少船。
這些船都裝點的很漂亮,穆瓊也就多看了幾眼,然後就見船上出來一個女子,朝著他拋了個大大的%e5%aa%9a眼。
穆瓊表情一僵,突然意識到這些船都是做什麼的了。
這些……怕是附近的妓院的花船。
如今的風氣比之古代已經開放很多,來看燈會的女子不少,但大多還是男人,而這些男人……有不少上船去了。
“娘,昌玉,你們跟緊我。”穆瓊讓朱婉婉和穆昌玉手牽手跟著自己,免得走丟了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畢竟這是個抽大煙逛妓院合法的年代。
三人從這條街的一頭逛到另一頭,然後再慢慢往回逛。
穆瓊已經不像剛穿過來時那樣整天想著吃了,也就沒怎麼買吃的,倒是花兩個銅元買了一把不錯的木梳,又花三個銅元買了個竹雕的筆筒。
“這筷子筒挺漂亮的。”朱婉婉道。
穆瓊略一沉默,就把筆筒給了朱婉婉:“娘,你拿著吧。”
這筆筒雖不錯,但他其實沒有幾支筆,不如就給朱婉婉做筷子筒好了。
興許它真的是個筷子筒。
穆瓊三人買東西的時候,不遠處的一艘船上,霍英正倚在窗口,一邊抽卷煙,一邊看著窗外。
而他所在的船艙裡,跟著他做事的吳掌櫃正跟人打麻將。
跟吳掌櫃打麻將的三人都是上海有名的商人,他們一邊打麻將,一邊還時不時看看霍英。
“二少不來打幾盤?”其中一人看向吳掌櫃。
“二少他不愛玩這個。”吳掌櫃道。
那三人聞言,有些無奈。女人不玩,大煙不抽也就算了,麻將都不打……這霍二少,還真不好招待。
四人繼續玩起來,玩了一會兒之後,艙房的門被打開,一個美貌女子端著一盤子水果走了進來:“幾位爺……”
他們所在的這艙房,位於這艘共有三層的花船的頂層,位置挺高,風也大。
之前就霍英那邊開了一扇窗,大家雖然冷了點,好歹沒吹到什麼風,但現在艙門一開,卻有一陣風朝著他們吹來。
打麻將的四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吳掌櫃忙道:“快把門關上!”
那女子身後跟著的女傭連忙去關門,而這時,放在桌上當賭資的幾張莊票,突然被風吹了起來。
“啊!”那女子輕呼了一聲,吳掌櫃三人則連忙去抓,他們抓住了好幾張,但還有一張莊票朝著霍英所在的窗戶飛去。
那女子來的時候,霍英就已經看了過來,這會兒,他也瞧見那張被風吹到他那裡的莊票了。
但他動都不動一下,倒是吐出一口煙來,然後就那麼看著莊票和自己吐出的煙一塊兒被風吹出窗口,投入到外麵的黑暗中去。
“二少……”吳掌櫃無奈地叫了一聲,彆看這莊票薄薄的一張,麵額可是一百元的!
而跟吳掌櫃賭錢的人,也都有點心疼。
他們今天過來,是打定主意要輸錢給霍英的,但輸錢歸輸錢,眼睜睜地看著錢被風吹沒了卻也有點受不了——他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卻眼睜睜看著它被大風刮跑了。
那進來的漂亮女子心裡更是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她剛才看到莊票往外飛去,都想衝出去抓了,是知道自己肯定來不及才忍下的,結果……霍二少竟然都不伸手攔一下那莊票!
明明他能攔下!
霍英看了吳掌櫃一眼,又麵無表情地看向窗外。
倒是吳掌櫃對那女子道:“你快喊個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把錢找回來。”
雖然那莊票多半找不回來了,但找找也不妨事。
那女子應了,正要出去,不想霍英開口了:“等等。”
“二少有什麼吩咐?”那女子問。
“把那個人給我叫上來。”霍英的手指著窗外。
那女子來到窗邊看了一眼,沒看清楚:“二少,您要叫哪位?”
“那個領著兩個女人的。”霍英道。
那女子這下總算瞧見了,她應了一聲就下樓去,一邊喊人去找莊票,一邊親自去找岸邊的人。
霍英將手上的煙滅在煙灰缸裡,換了個坐姿,繼續看著窗外。
從始至終,他的右手都沒有露出來。
穆瓊帶著朱婉婉和穆昌玉買了點蛋卷。
這時的人喜歡用舊報紙來包東西裝東西,比如這會兒,賣蛋卷的人就把報紙一卷,把蛋卷放進去遞給了他們。
穆瓊覺得舊報紙不怎麼乾淨,但見大家都習以為常,也不好說什麼,拿出一個銀角子付了錢。
穆昌玉接了蛋卷,拿起一個就從邊上卷起來的地方小小地咬了一口:“哥,這個蛋卷好香!”
“嗯。”穆瓊應了一聲,也拿了一個吃。
而三人正吃著,一個濃妝豔抹,打扮地非常漂亮的女子突然過來了:“先生!”
穆瓊起初還以為叫的是彆人,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停在了他麵前。
“你叫我?”穆瓊有些驚訝。
那女子其實也有點驚訝,她沒想到霍二少讓她找的人這麼年輕……叫先生都把人叫老了。
“先生,有人想請你上去。”那女子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誰?”穆瓊不解地問道,李榮華章澈等人一一在他的腦海裡閃過。
這些人……應該不會在花船上喝花酒?魏亭倒是說不準,但如果是魏亭,應該就直接喊他了。
“您上去就知道了。”這女子道。
“我還有事急著走,就不上去了。”穆瓊毫不猶豫地拒絕。
這女子急了,這才道:“是霍二少,霍二少想請你上去。”
穆瓊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聽到霍二少的名字,倒是改了主意。
霍二少很有誠信,那次宴會之後沒過幾天,吳掌櫃就把錢送到了魏亭手上。
魏亭拿了錢,免不了將霍二少誇了又誇,而這,讓本就對霍二少印象不錯的穆瓊,對霍二少的印象更好了。
現在霍二少找他總不可能是有什麼陰謀……霍二少應該不知道他是天幸,那是魏亭也在上麵?
“我母親和妹妹……”穆瓊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想到之前霍二少形容穆瓊,用的是“領著兩個女人的”,便道:“兩位一起上去吧。”
穆瓊聞言,帶著朱婉婉和穆昌玉,就跟著那女子往船上走去。
一個木製的,帶著欄杆的“小橋”連通了花船和岸邊,穆瓊一邊走,一邊不忘跟朱婉婉和穆昌玉解釋:“是我之前提過的霍二少要見我們,你們放輕鬆就好。”
朱婉婉和穆昌玉聽穆瓊講過這個“大好人”,果真輕鬆很多。
三人走到頂樓的時候,吳掌櫃和跟他打麻將的人已經不在了,也就霍二少一個人在。
穆瓊一進去,就注意到霍二少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很快,對方的表情又緩和下來:“穆瓊,好久不見。”
“二少找我做什麼?”穆瓊發現船艙裡隻有霍二少在,有些不解,眉頭皺了起來。
他還當魏亭和霍二少在一起,霍二少才會找他,沒想到魏亭不在。
既如此,霍二少找他做什麼?
他跟霍二少隻見過一麵,可沒什麼交情。
霍英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不太正常了。
自從那個天幸寄了信過來,他弟弟就從公濟醫院請了假,然後弄了個實驗室一頭鑽了進去,到如今都過去六七天了,一次都沒出來過。
他來上海,一方麵是為了生意,一方麵是為了能和弟弟聚一聚,結果突然攤上這麼一樁事情……興許他離開上海之前,都見不著弟弟!
霍英的心情本就不大好,瞧見穆瓊和兩個女子在逛燈會,心情就更不好了,甚至直接讓人把穆瓊叫了上來。
但真見了人,看到穆瓊身邊的兩個女人老的老小的小,還跟他長得很像,應該是他的親人,他就不生氣了,至於這個把人叫來的理由……
霍英笑笑:“樓玉宇先生,抱歉,驚擾你了。”
穆瓊聽到霍英叫出自己的筆名,總算放鬆下來。
霍英又道:“我很喜歡《留學》,所以打聽了一下你。其實之前在宴會上,我就想跟你聊聊,可惜當時人太多不方便……今天無意中瞧見你,就請你上來了。”
“能讓二少喜歡,是我的榮幸。”穆瓊道,他就說之前在宴會上,霍二少對他有點過於熱情,原來是因為他寫的小說入了霍二少的眼。
“你的小說寫得那麼好,我喜歡是應該的。來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