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頭小的鯽魚,才可能會被養在桶裡賣活的。
而死魚,清蒸總歸沒那麼好吃,紅燒就沒事了。
朱婉婉燒魚很有一手,紅燒的魚裡放了糖和醋,那濃稠的魚湯,用來拌飯格外好吃。
穆瓊吃飽喝足,然後就拿著自己寫完又全部注釋過的英文短文去了商業印書館。
今天是商業印書館年後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大家還懶洋洋的,穆瓊進去的時候,就瞧見很多人都在聊天。
他熟門熟路地去了章澈那裡。
“穆先生怎麼有空過來?是《求醫》要完結了?”章澈的目光落在穆瓊捧著的一疊稿紙上,眼裡露出期待來。
《求醫》這本書,一些訂報紙打發時間的人不喜歡看,但文人,想來都是願意買一本回家仔細品讀的。
他相信這本書真要出版了,銷量不會比《留學》差。
“沒有,求醫還要再過半個月才能完結。”穆瓊道:“章總編,我找你,是有另外一本書想要出版。”
“什麼書?”章澈道:“如果是報紙上沒有發過的小說,我版稅可以給你提高。”
“這不是小說,是學英文的工具書。”穆瓊將自己寫了許久的稿子放在章澈麵前。
章澈是不懂英文的,接過穆瓊的稿子一看,發現上麵全是英文,就覺得有點頭大,不過再仔細一看,他就看到了後麵的注釋。
章澈雖不懂英文,但他的孩子在教會學校讀書,有學英文。
但孩子學得並不好,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學好。
這年頭可供學英文的書太少了!
章澈對手上的稿子多了幾分重視,認真地看起來。
他看不懂英文,但看得懂後麵的中文解釋,他一篇篇看過去,發現前麵那些文章,寫的都是生活日常,後麵的文章,寫的卻是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這樣的文章,總共有數十篇。
“你來找我找對了,我們商業印書館,是上海唯一一個能印刷洋文書的印書館。”章澈道:“不過這書不是小說,我不能隨便出版,要先找彆人看看。”
“這是應該的。”穆瓊道。
這些英文短篇,穆瓊年前就已經寫的差不多了,也都找魏亭看過,確定是沒有錯誤的。
但隻有兩個人看過,在穆瓊看來還是太少了,多幾個人看看挺好,有錯誤也能儘早改正。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人看看?”章澈提議。
這次穆瓊拒絕了:“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是樓玉宇,而且我最近比較忙,這事就麻煩章總編了。”找人看這本書,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看完的,怕是要耽擱好久。
“不麻煩,這書真要出版了,對你我,對我們出版社,都是好事。”章澈道:“你若是願意,類似的書可以多寫一些。”
“我會的。”穆瓊笑道。
從章澈這裡離開,穆瓊直接就回家了。
他繼續寫《流浪記》的開頭。
而這個時候,章澈卻是拿著他寫的英文短文,來到震旦大學,找到了自己認識的一個精通英文的教授。
“學英文的工具書?”這個教授接過章澈給他的稿子,就看了起來。
他看了幾篇,當即一拍大腿道:“這書好!這書一定要出版!它可以直接拿來當學英文的教材了!”
“有這麼好?”章澈有些驚訝。
“有!”這個教授道:“英文裡的常用語,這本書基本都涉及了,將它全部學完,英文也就已經學了個大概了。”
章澈聞言一喜,這書若真這麼好,那肯定不愁銷路。
“這書的作者是誰?我想見見他。”這個教授又問:“他注釋特彆準確,一個單詞還給好幾個國文意思,英文造詣很深,也很有想法……最好的是,這些故事都很有趣!”
“這書的作者是樓玉宇。”章澈道:“他不大願意見人。”
“樓玉宇?寫《留學》和《求醫》的那個?”這個教授道:“是他就不奇怪了,他畢竟留過洋,還特彆會寫故事。”
章澈:“……”樓玉宇根本就沒有留過洋!
“不過要出版的話,還是要嚴謹一點,這樣吧,你把稿子放在我這裡,我先仔細看一遍,然後再找個洋人來看看。”這個教授又道:“我們學校裡,有個專門研究漢學的洋人,他興許能給出一些意見建議。”
章澈答應下來。
同一時間,一直翻譯不出什麼來的傅懷安趁著霍英不在家,找到傅蘊安問問題。
“你真打算好好讀書了?”傅蘊安看了看自己弟弟寫的亂七八糟的翻譯,問道。
“當然了!”傅懷安道:“我要好好學英文,以後去留學!”
傅蘊安看了他一眼:“行,我明天就找個老師來教你。”
在清末,很多華人被帶到國外去做勞工。
華人勞工吃苦耐勞好管理,很受歐洲各國還有美國的歡迎,當時很多國家的鐵路什麼的,都是華人勞工建起來的,而乾完活後,很多華人勞工,也就留在了國外生活。
傅蘊安當初在國外討生活,是得了一些華人勞工的幫忙的,而後來,他們兄弟三個也投桃報李,不僅帶著這些人一起做生意,還開始培養這些人的子女。
希望月報的總編周念鄉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回國的時候,像周念鄉這樣的勞工的子女,有一部分也跟著他們回國了,這些人彆的不說,英文都還可以,完全可以從中找一個,每天晚上來教傅懷安。
“找老師來教我?”傅懷安懵了。
傅蘊安又道:“你以後放了學早點回家,跟著老師好好學英文!”
晚上要學英文?這樣自己哪還有玩樂的時間?傅懷安不想答應,但一抬頭,就對上了傅蘊安沉靜的雙眼。
他沒敢拒絕。
算了,學就學吧!他也不是沒學過!
傅懷安捧著那本《安徒生童話》,鬱悶地回房間了。
上海這邊的郵政發展地已經很不錯了。
穆瓊的稿子和信寄出不過一天,就被送到了希望月報的編輯部還有霍英的宅子。
霍英自從在上海露麵,就沒辦法再待在傅蘊安那裡了。
他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
就說初五這天,他一大早出門參加各種活動,最後硬是到了晚上才回家。
初六也是,他上午要去見一個洋人,中午有個飯局,下午還有人約他去妓院喝酒,至於晚上……他有個生意要談。
他忙得不可開交,以至於很多事情,依舊是傅蘊安在處理。
比如說,寄到霍英的宅子的各種信件,就全都被送到了傅蘊安這裡。
傅蘊安這天從公濟醫院下班,回到家裡的時候,給傅懷安帶回來一個教他英文的老師。
他讓那人去盯著傅懷安讀書,自己卻是通過暗門,來到另一邊的小洋樓裡處理各種事務。
霍英來了上海,他這邊要見的人也就少了很多,他先把緊要的幾個人見了,然後就把希望月報的周念鄉叫了進來。
周念鄉整個人看著神采奕奕的,明顯心情很好,而他一進來,就對穆瓊道:“三少,我們的希望月報已經加印了兩次,一共賣掉了兩萬份!”
“這麼多?”傅蘊安有些驚訝。
“就是這麼多!不全是在上海賣掉的,有些是在杭州蘇州賣掉的。”周念鄉喜氣洋洋的。
“不錯。”傅蘊安道:“以後上麵刊登的稿子,除了天幸的,其他的你多把把關,把質量提高,這雜誌以後一定能辦好。”
大眾報可以借著《留學》銷量倍增,他們的希望月報肯定也行。
而希望月報的銷量起來了,對他們是有利無害的。
周念鄉應下了,又拿出一疊稿紙來:“三少,天幸又寄了稿子過來!”
傅蘊安驚訝地挑眉。^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他沒想到隔了沒多久,天幸竟然就又寄了稿子過來。
接過周念鄉手上的稿子,傅蘊安看了起來。
主角張幸在得知自己原來待在精神病院之後,很是鬱悶,卻也毫無辦法,而他一覺醒來,就又回到了民國。
他在民國待了一個月,而就在這一個月裡,他不慎感染了嚴重的肺炎,還開始發燒,不得不住進醫院。
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對他這情況都沒有什麼好辦法,西醫甚至表示,他也許活不了幾天了。
他很絕望,又覺得這很正常——他已經活到了四十多歲,在他的家族裡雖不算長壽,卻也不算短命。
就是在這樣的昏昏沉沉裡,他第三次穿越到現代。
然後,護士注意到他情況不對,給他驗了血,掛了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從未用過抗生素的緣故,病竟好得非常快,早上才掛了水,下午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就詢問護士,給他用的是什麼藥。
護士告訴他,給他用的藥,是一種能殺死細菌的藥,叫做“西林”。
張幸對西醫很感興趣,一直希望能推廣西醫,這時候聽說還有這樣的藥,繼續詢問起來。
護士就說,能殺死細菌的藥不止“西林”,還有其他的,而他得的肺炎不算什麼大病,隻要及早就醫,一定不會有事。
護士懶得跟張幸一個精神病人說太多,簡單說了幾句就離開了。張幸很多都沒聽明白,隻能去問他的病友。
他的一個病友告訴他,不管是感冒還是發燒,不管是牙疼還是肚子疼,吃點“西林”都能好。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神藥?張幸被震驚了。
可惜,另一個病友立刻就表示,“西林”這樣的藥都是不能用的,是有毒的,吃了對人類有害無益。
然後,這兩個病友就打了起來,還波及了張幸……
張幸不慎被打暈,在民國醫院的病房裡醒來,而隻過去了一夜,他的病竟然就好了!
這一份稿子一共一萬多字,詳細描寫了張幸的病,而其中,張幸以為自己就要死亡,悲從中來忍不住落淚,和護士輕描淡寫的一句“不就是肺炎”,對比異常明顯。
一般人去看,怕是隻會在看到張幸病愈後為張幸高興,但傅蘊安不同。
他是個醫生。
而且細菌這東西,國內雖然沒什麼人說起,但他知道,在國外有很多人研究這些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他也知道,很多死亡都是由細菌引起的。
隻是,他們一直找不到對付細菌的辦法。
在百年後,真的存在能輕易殺死細菌的藥?
傅蘊安有些出神,然後就注意到,天幸寄來的除了稿子,還有一張紙,告訴他們這一篇稿子,可以跟之前的那篇一起刊登。
“他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一起刊登。”傅蘊安道。
周念鄉立刻就應下了。
其實下一期要刊登什麼,他們早就安排好了,還有很多文章等著刊登,但三少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要把版麵給天幸留出來的。
而且這絕不是什麼壞事——天幸的文章,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