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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文豪 決絕 4376 字 6個月前

“你們看看我寫的這個如何?”教化學的鐘老師突然拿出一張稿紙遞給穆瓊。

穆瓊接過一看,才發現鐘老師寫的是掩耳盜鈴的成語故事,寫得雖然並不如何白話,但充滿童趣。

而且,這是個完整的故事,而不是簡單的解釋意思。

“鐘老師,你寫的非常好!”穆瓊立刻就道。

“給我看看!”盛朝輝接過一看,眼睛也亮了:“對,應該這樣寫的!我總寫不好。”

“我家裡孩子多,有時候給他們講解詞意,就是這麼講的,便也這麼寫了。”鐘老師道。

“鐘老師,你不如多寫幾個,到時候刊登出來,我們給你稿費。”穆瓊道。

“還有稿費?”鐘老師有些驚訝,盛朝輝辦的報紙一直在虧錢,還總缺稿子,以前讓他們江湖救急的時候,都是沒有稿費的,就隻盛朝輝私人買點東西送給他們,或是請他們吃頓飯。

“有。”穆瓊道:“這樣的短故事,五毛錢一篇,若是再長些,就一元錢一篇。”

鐘老師原本不過是閒來無事寫了一篇,現在聽說還有稿費,當下道:“那我再寫幾篇!”

“那就麻煩鐘老師了。”穆瓊道。

讓人做白工,人家不可能給你好作品,稿費還是很有必要的。

對穆瓊來說,寫些這樣的小故事並不難,但他並沒有動筆去寫,每天在學校裡,除了《求醫》,就隻寫英文短篇。

《求醫》是個挺壓抑的故事,他怕自己一邊寫《求醫》,一邊寫這種充滿童趣的故事,狀態會調試不好。

《求醫》已經連載了不少字。

給得了黃疸的孩子放血,這算是個民間治病的偏方,有些孩子放了血之後,還真的就好了。

但並不是所有得了黃疸的孩子,放放血都能好的。

而且,這給孩子放血,也是有講究的,不能胡亂放。

偏偏這家人找來的給孩子放血的老婆子,其實什麼都不懂,隻不過自家孩子得了黃疸的時候,她用針紮孩子放血,孩子活了下來,便覺得自己多了樣技能,敢給彆的孩子紮了。

這老婆子給孩子紮了許多針,將孩子的屁股上紮得滿是針眼,然後,孩子血流不止。

當娘的受不住了,要帶孩子去找大夫。

縣城很遠,最好是花錢找輛牛車送去,偏偏婆婆不願拿錢,當娘的不顧坐著月子,抱著孩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孩子的血染透了它的繈褓,女人的惡露也染透了她的裙擺。

她到縣城的時候,孩子已經冷了。

女人再也受不住,瘋了,然後被家裡人拖了回去,關在漆黑冰冷的柴房裡。

大家都告訴她,孩子養不活算不得什麼,病死了是命。

女人坐在柴房裡,就開始想起一個個病死的故事。

穆瓊的《求醫》找了一個女人做引子,後麵卻寫了形形色色各種人。

這些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做什麼的都有,卻也有一點相同,都不慎得了病。

然後……

“這人啊!活得利索,死的乾脆,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病了治什麼治?要把一家子都拖垮麼?”

“這病秧子,怎麼就不快點死?”

“這是我從大仙那裡求來的神藥,治百病的!”

“不過是個女娃娃,死了就死了。”

……

女人想起來的一個個故事,堪稱觸目驚心。

《留學》的讀者,並不是所有人,都接著看《求醫》的,但看這個故事的人,還是很多。

而這些人裡,除了少數沒心沒肺的,絕大多數人,都看的非常難受。

“《求醫》這書,其實應該叫求醫難,老百姓生病,想求醫太難!”

“這書看的人難受,偏又忍不住想看。”

“這書寫的是生病,更是人心。”

“《求醫》裡的人,病得不隻是身體,還有他們的心,國人要醫的,也不單單是身體,還有心!”

……

《求醫》這本書,通篇都在寫窮人想要治病求醫太難,同時,卻也將底層百姓的愚昧寫得淋漓儘致。

鄭維新很喜歡《留學》,對《求醫》也同樣喜歡,甚至因為曾經去義診過,《求醫》這本書,讓他極有感觸,每天都要反複看好多次。

他原先,是打算畢業後留在上海開診所的,那樣不僅賺錢多,還非常體麵。

但去義診過一次,又看了《求醫》,他突然改變了想法。

他想去小地方開個診所。

買了新一期的大眾報,鄭維新懷著複雜的心情將之打開,然後……

今天連載的《求醫》,他看著,不知為何總覺得十分眼熟。

這不就跟他們去義診時遇到的某件事一模一樣嗎?隻是被樓玉宇寫出來,那本就讓人難受的事情,更讓人難受了。

鄭維新看著報紙,眉頭皺了起來。

等他到了學校,見到孫奕堯,當即說了自己的疑惑。

孫奕堯看了鄭維新一眼:“你才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者君去看了1912年出版的民國老課本,發現比我想的其實要好很多……

當然沒那麼白話是真的~

文裡穆昌玉念的就是裡麵的文章,再節選一篇《逐雀》:紅日將下,打麥已完。小雀一群,紛集場上,覓食餘粒。數童子立門前,拍手噪逐之。雀聞人聲,散入林中。

當然了,原課本還是豎著排版的,並且沒有標點隻有空格,而且那時候確實缺少兒童讀物。

第56章 《留學》上市

“發現什麼?”鄭維新不解地看向孫奕堯。

“《求醫》裡寫的很多東西, 都是我們義診的時候遇到過的。”孫奕堯道。

“沒有吧?就隻有這個案例是我們遇到過的。”鄭維新道。

孫奕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前麵那個懷疑自己生病是被兒媳婦克了的婆婆的故事,馮小丫跟我們講過, 還有那個生病家裡人不給治的小女孩, 是不是很像上磨村的二娃子?”

“二娃子是個男的……”

“二娃子是拖油瓶,所以他家裡人不給他治病,這個小女孩, 則因為是個女孩子,家裡才不給她治病,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他們得的病也是一樣的。”孫奕堯道,又指這一處描寫:“你看, 這裡寫的破廟,像不像我們住過的那個?”

鄭維新:原來沒覺得像, 現在……好像是有點像。

鄭維新一直大大咧咧的, 之前義診的時候,從未關注細節景物之類,這會兒孫奕堯提了,他才發現相似的地方果然有很多。

“怎麼會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鄭維新有點納悶, 那樓玉宇,該不會跟他們一樣去義診了吧?

“我懷疑穆瓊就是樓玉宇。”孫奕堯道。

他在義診的時候,就發現穆瓊不僅喜歡跟病人聊天,還總是拿著筆記本寫東西。

他當時隻覺得穆瓊好學, 並沒有多想,甚至剛看《求醫》的時候, 也沒有多想。

但看著看著,他總覺得《求醫》裡麵有些景物描寫跟他去義診時見過的一樣,其中有些人物,也跟他們義診時遇到的某些人相似。

等看到今天這個故事……

他突然意識到,樓玉宇應該就是穆瓊。

“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他知道的事情很多,能講國外的故事,不管我們說什麼都能接上話……但要是我們說起樓玉宇,他就不說話了。”鄭維新道。

“瓊樓玉宇。”孫奕堯道:“這名字也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定是他!他騙得我們好苦!他都去留學過了,還跟我們說他沒上過大學!”鄭維新鬱悶。

“你確定他去留過學?他這樣的年紀,怎麼都不可能是庚款留學生。”孫奕堯道。留學怎麼著也要好幾年,穆瓊總不可能十一二歲就去留學了。

鄭維新之前一直堅信樓玉宇是一個留學生,現在孫奕堯這麼一說,才發現自己堅信的東西,興許是錯的。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要弄明白穆瓊到底是不是樓玉宇。

第二天去傅蘊安那裡幫忙的時候,鄭維新就問:“傅醫生,我記得你也在看《求醫》……你有沒有發現這裡麵寫的很多東西很熟悉?”

“發現了。”傅蘊安笑起來:“你們終於看出問題來了?”

“……”鄭維新:“所以樓玉宇真的就是穆瓊?傅醫生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傅蘊安道。

“他去國外留過學嗎?他怎麼能寫出這麼好的文章?”鄭維新接連問了兩個問題,又滿臉懊惱:“我之前發表了一點不知所雲的東西,竟然還有臉送他……”

“他沒有去留過學,至於為什麼能寫出這樣的文章……應該是天賦吧。”傅蘊安道。穆瓊真的很有才華,還特彆會編故事,他覺得這應該是天賦。

鄭維新念叨了一會兒,就開始乖乖乾活,幫著傅蘊安給人治病了。

傅蘊安也忙了起來。

傅蘊安沒想到,今天早上鄭維新跟他聊起了《求醫》,這天晚上,傅懷安竟也跟他聊起了《求醫》。

傅家的晚餐,照舊是他們兩個一起吃的。

飯菜並不豐盛,看著也簡單,但味道極為不錯。

“喂……”吃過飯,傅懷安就看向自己哥哥:“你是不是去鄉下義診過?”

“是。”傅蘊安道。

“那些人,真的過的跟《求醫》裡寫的那麼慘?”傅懷安問。

“真的。”傅蘊安看向自己的弟弟。

傅懷安是個運氣極好的人,好的讓他們嫉妒——他出生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就已經發達了,後來還越來越有本事,以至於他從未吃過什麼苦頭。

“我以為那些人窮,是因為他們不肯做事,或者抽大煙賭錢什麼的。”傅懷安忍不住道,他也不是沒見過窮人,但他娘說了,那些人是因為不學好,才會窮困潦倒。

“天真。”傅蘊安道:“說起來,你的好日子,一直都是被無數窮人供出來的。”

“你憑什麼說我?難道你不是?”傅懷安怒了。

傅蘊安笑了:“還真不是。”

傅懷安來上海已經很久了,但沒見自己這個哥哥笑過幾次,現在見到,不免有點懵。

他的大哥像極了他爸,五大三粗熊一樣的人,看著就叫人害怕,二哥呢,整日皮笑肉不笑的,眼神還陰惻惻的,他都不敢多看一眼。

而這個三哥……三哥像極了家裡的太太,長得格外出眾,笑起來更是好看。

傅蘊安沒跟傅懷安多說什麼。

等傅懷安回了房間,他便走向他住的這個宅子的後院。

這宅子的最後麵有兩間照不到陽光的屋子,這在明麵上是給家裡的傭人住的,因而傅懷安從不來這邊。

但他會過來。

傅蘊安敲門進屋,又打開屋子後麵的暗門,然後就進入到一棟洋房中。

他們家這屋子的後麵沒有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