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民國之文豪 決絕 4294 字 6個月前

角滴下,看著有點狼狽,可即便如此,她那精致的容貌,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正是原主的妹妹穆昌玉。

如今,大點的家族都是有宗譜的,還會提早議定字輩。

所謂字輩,就是指名字中用於表示家族輩份的字,一般都會選一些吉利的四言或五言詩體來表示,也有用對聯的。

穆家這幾輩的字輩,就是“世代綿長,家道永昌”,原主的爺爺是道字輩,名叫穆道明,他父母是永字輩,名叫穆永學,而他和妹妹兩人則是昌字輩的,原主名叫穆昌瓊,原主妹妹則叫穆昌玉。

對上穆瓊的視線,穆昌玉麵露驚喜:“哥?你起來了?”

“嗯,我好多了。”穆瓊笑笑。

穆昌玉跟朱婉婉一樣將手上的瓦罐放在條凳上,朝著穆瓊笑得眉眼彎彎:“可以吃飯了!哥你一定要多吃點,多吃點才能好得快!”

“好。”穆瓊應了,然後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穆昌玉見狀很是擔心,看向朱婉婉:“娘,趙嬸說用枇杷葉熬水,喝了能止咳,往南走上一裡地,就有人種著枇杷樹,我去要幾張葉子給哥熬水喝?”

“你不許去!”朱婉婉想也不想就道,又解釋:“到時候娘去要,昌玉你待在家裡,千萬彆出去,外頭亂的很。”

“娘,我不出去。”穆昌玉乖乖應了。

“等下吃完飯我就去摘批把葉子,昌玉你在家裡陪著你哥。”朱婉婉又道,一邊說,一邊從旁邊的水盆裡舀了一瓢水去門口洗穆瓊剛才拿來吃藥的碗,等洗乾淨,又盛了一碗麵糊糊遞給穆瓊。

穆家久居蘇州,他們一家三口都是習慣吃米飯的,隻是買了米回來,煮飯總要有菜配著,煮粥又費柴火……

若是可著勁兒燒火,一個銅元買回來的柴火用不了一天。朱婉婉現下恨不得一個銅元掰成兩塊花,自然不願這般浪費,乾脆就買了麵粉回來吃。

市麵上和著麥麩一起磨的灰乎乎的麵粉價格並不貴,做起來也方便——燒開了水,往裡放幾勺子麵粉攪和一下,再加點鹽,就做成能吃的麵糊糊了,方便又省錢。

他們家沒有多餘的鍋碗瓢盆,瓦罐先用來給穆瓊熬藥,接著又用來煮麵糊糊,雖說中間已經洗過,但依舊帶著股藥味兒,讓本就難吃的麵糊糊更難吃了。

穆瓊上輩子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食物,不過他那時身體不好時不時要吃藥,那些藥的滋味更差,現在倒也能忍得下去。

原主餓過了頭,弄得這身體毫無胃口,吃東西的時候隱隱作嘔……但為著自己的身體著想,穆瓊還是逼著自己慢慢地將麵糊喝完了。

穆瓊並不喜歡吃這麵糊,朱婉婉和穆昌玉母女兩個,卻吃得津津有味。

她們沒有碗,是直接就著瓦罐拿個木勺子吃的。穆昌玉每次都要等朱婉婉吃了一勺子,才肯跟著吃一勺。

等吃完,兩人還倒了點水進去,把瓦罐刷了刷,分著喝了裡麵的水。

穆家以前在蘇州,生活並不奢靡,但也是每天都吃雞蛋白米飯,隔天就有雞鴨魚肉吃的,等到了北京,在吃食上麵也沒怎麼受虧待,可現在,竟是連吃飽都難。

穆瓊喉嚨口癢癢的,渾身無力,吃過麵糊糊,就又躺下了。

而朱婉婉和穆昌玉兩個人,也沒再去外麵,兩人搬了個凳子坐在屋子門口,借著屋外透進來的光亮補衣服。

朱婉婉一個以前鮮少出門,跟外人說句話都不太敢的女人,為了養活兒女,這些日子變著法子找活兒乾。

她不敢留下兒女出去工作,就隻能接活兒回家做,偏又沒門路接那種幫人繡花縫緞帶的好活兒,最後便隻接幫人洗衣服縫補的工作。

這附近有個港口,停了許多沙船,而在沙船上工作的,大多是從彆處來上海討生活的年輕男人。

沙船廠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少則四五元,多則七八元的薪水,他們的手頭大多寬裕,衣服臟了破了,就會花一兩枚銅元,找人漿洗縫補。

這附近的中年女人,很多都會接這活兒做,賺幾個銅元當做私房錢或者補貼家用,朱婉婉這一月來,乾的也是這個活兒。

她前兩天拿回了不少破衣裳,現在正縫補著,打算等雨停了,就洗乾淨晾曬好給那些船員送去。

船員的臟衣服都帶著股混了海水腥氣的餿味,朱婉婉聞到就想吐,以前都是先洗了再縫補的,但連下了幾天雨,洗了也曬不乾,她也就隻能和女兒一起忍著這怪味埋頭苦乾。

穆瓊並不知道這些,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他再醒來的時候是半下午,雨停了,門口隻有穆昌玉在。

但不多時,朱婉婉就拿著幾張枇杷葉回來了。

當天晚上,穆瓊沒吃藥。他喝了枇杷葉煮的水,又吃了一碗帶著枇杷葉味兒的麵糊糊,穿越的第一天便過去了。

眼下的上海已經有電有電燈了,但電燈電價都不便宜,大多數人家都用不起,穆家租房子住的這一片兒,更是沒有哪家通了電的,大家仍是用油燈或者蠟燭。

而他們家連油燈蠟燭都沒有,天一黑,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等天色完全暗下,朱婉婉摸黑將穆瓊床邊的兩隻條凳擺好,在上麵鋪上一扇破門,墊上一塊褥子做成一張簡易的床。

床一鋪好,她和穆昌玉兩人就相擁著躺上去,蓋上自己的褂子準備睡覺了。

那破門長不過兩米,寬就隻有一米出頭,她們兩人雖身形嬌小,躺著也擠得慌。

但穆瓊睡的也是這樣鋪出來的床,一樣窄小,就算交換也沒用。要是把兩塊門板……不,兩張床挨在一起,興許三個人能躺寬敞一點,但原主已經十六歲,在這個年代都能娶妻生子了,就算他願意,朱婉婉母女兩個肯定也不願意。

穆瓊又暗暗歎了口氣。

母女兩很快就睡著了,還發出細細的鼾聲,但穆瓊白天睡多了,現下卻毫無睡意,正好有時間想事。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生活在民國的穆昌瓊……不,穆瓊了。

穆家既已將他們母子三人趕走,他的名字裡,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排著穆家的字輩,以後仍可以叫穆瓊。

穆瓊確認了現實,又想起今後。

他們家現在家徒四壁,想辦法賺錢迫在眉睫。

他上輩子靠筆杆子賺錢,在這個時代,也能重操舊業,畢竟文人在這時候很吃香也很賺錢,有人甚至可以一本書拿幾十萬銀元的稿費。

隻是……按照穆昌瓊的記憶來看,寫稿賺稿費來錢很慢,從投稿到拿到稿費,少說也要一月有餘,並且很多報社雜誌,都是有專門約好的寫稿人的,貿然去投稿,人家不見得會收。

所以,他最好先找個工作,再慢慢想彆的。

迷迷糊糊之中,穆瓊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穆瓊依舊有些咳嗽,但已經不像前一日那麼嚴重了,也不知道是昨天的枇杷葉起了作用,還是他穿越過來,心境開闊,身體便也鬆快了。

他的床頭放著一隻竹編的舊箱子,裡麵有全套的衣服鞋襪。

他家現在境況不好,值錢衣服早就已經賣了,但他剩下的幾套衣服還算體麵。

穆瓊拿了一件竹布長衫來穿。

竹布一般是用來做夏季衣裳的,這時候穿著有點涼了,因而他在裡麵加了兩件白棉布的裡衣。

穿好衣服,穆瓊推門出去,就瞧見東邊掛著一輪紅日,透出萬道霞光。

自昨天雨停,就沒再下雨,今兒更是個大晴天,倒是讓人心情舒暢。

他們租住的屋子又破又舊,出門之後,穆瓊卻看到了一個大院子,院子的院牆還非常之高。

院子朝南的地方,是四間帶了閣樓的大屋,左右兩邊各有兩間小屋,最南邊的院牆下,則挨著大門搭建出兩個棚子來。

穆瓊一眼就看到穆昌玉正在其中一個搭建出來的小棚子下麵生火煮東西,除了穆昌玉,還有其他人也在生火做飯,想來那邊是被當做廚房用的。

這院子的地上,是鋪了石板的。石板濕漉漉的,上麵的小坑裡還積著雨水。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旁邊廊下的地上放著一隻木盆,盆裡坐了個怕是不到一歲的小嬰兒,他是頭一個看到穆瓊的,瞧見穆瓊之後,就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

一個正在做飯,約摸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媳婦兒轉過頭來看孩子,正好看到了穆瓊,就招呼起來:“穆家小哥好了?”

穆昌玉聽到聲音,抬眼看過來,瞧見穆瓊站在門口處,滿臉驚喜:“哥!”

“昌玉,你在做飯?”穆瓊問道,往那搭建的簡易廚房走去。

“沒,哥,我在熬批把葉呢!”穆昌玉道:“早上我先洗了衣服,剛點著火。”

穆瓊走近了,果然瞧見穆昌玉正在熬煮瓦罐裡被撕開的暗綠色的枇杷葉。

第3章 準備找工作

穆瓊和穆昌玉聊了兩句後,廚房裡忙活的幾個婦人,就都注意到了穆瓊。

一個老太太道:“小夥子病好了?真是阿彌陀佛,你媽這下總算能放心了。”

又有一個中年女人對穆昌玉道:“昌玉,嬸子說的沒錯吧?枇杷葉治咳嗽最管用,用不著花洋鈿去買藥。”

此時,人們喜歡在那些從國外傳來的東西前麵加個“洋”字來稱呼它們,比如土豆叫“洋番薯”,又比如火柴叫“洋火”。

因為最初的銀元也是國外傳進來的,上海這邊的人,就愛叫它“洋鈿”,簡稱大洋。

而和大洋一起在市麵上流通的標注了“一角”、“二角”、“半圓”之類的字樣的小銀幣,則被稱為小洋,或者“銀角子”。

當然,普通人家更常用的,還是價值更小的銅元,又稱“銅鈿”。

銅元是清末出現的,中間沒有以前的銅錢慣有的方孔,更重一些。

一般來講,一個銅元價值十個銅錢,上麵還有“當製錢十文”的字樣。

這會兒,清末的錢和如今政府鑄造的錢大家都在花用,所以不管是大洋小洋還是銅元,都有很多種模樣,它們的價值也各不相同,兌換更不是十進製的。

一般一個銀元,換成一角的小銀幣,能換來十一二個,換銅元能換一百多個,具體按兌換店每天掛出的價格來。

當然了,這是在民國初期的兌換標準。

按照穆瓊所知,到了民國中後期,各地都在私自鑄造銀錢,以至於銅元泛濫,銀角子的含銀量越來越低,這些錢幣就越來越不值錢了,就連銀元,也貶值許多。

穆瓊以前通過書本了解這段曆史的時候,就覺得這時候的錢幣實在有些混亂,現在有了穆昌瓊的記憶,才總算將之理順。

“是啊!多虧了趙嬸!”穆昌玉朝著趙嬸笑笑,又把用枇杷葉熬的水倒在碗裡,端給穆瓊喝。

穆瓊接了藥,一邊慢慢喝著,一邊跟這些正在做早飯的婦人們說話。

原主到了上海,投親不成之後就病倒了,一直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