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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奢望 慕義 4372 字 6個月前

我幫您。”

桑梨看了眼鄺野,想讓父子倆單獨好好聊聊天,便跟著管家離開。

客廳隻剩下父子,鄺野,麵無表情拿起桌麵上的茶杯喝茶,鄺明輝想著什麼,看向他,沉默片刻出聲:

“小野,爸爸有件事跟你說。”

鄺野沒看他,鄺明輝道:“我想了想,還是不能讓你繼續任性忘我下去,我已經給你和你媽訂了機票,下周一飛去倫敦。”

鄺野愣得擰眉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你過去看耳朵。”

“那個醫院在這方麵的技術全球領先,醫生看過了你的病例,他說對恢複你的聽力很有把握。”

像是驟然踩到雷點,鄺野臉色驟然沉下:

“鄺明輝你有完沒完,又來?”

然而男人麵色肅穆:“這次沒得商量,我不是征求你意見,隻是通知你,你必須去看,那邊我全部都安排好了。”

鄺野氣笑了,“你今天抽什麼風啊?還要我說多少遍,我不看,聽不懂?!”

鄺明輝怒火中燒,難得直呼全名:“鄺野我告訴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以前就是太縱著你了,自打那件事後我什麼都沒管過你,但是現在我不能讓你再這麼胡鬨下去!”

“你還敢再提那件事?”

鄺野把茶杯扣在茶幾上,“當初不是因為你,我耳朵會壞?!”

茶杯砰得碎裂。

掌心鮮血冒出。

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耳鳴聲嗡嗡不斷加強,鄺野眼底陰鷙沉沉,看向鄺明輝:“你天天希望我這個,希望我那個,對我各種要求,除了錢,你給我什麼?帶我去看耳朵?這是彌補還是愛?你以為我稀罕?”

鄺明輝看向他,眼眶微紅。

鄺野冷聲質問他:“當初你在你的事業和我之間選擇了什麼,需要我幫你回憶?”

他笑了:“其實你對待一個犧牲品沒必要太在意。”

鄺明輝眼底碎如玻璃:“小野,我……”

“我沒興趣聽你解釋。”

鄺野站起身,薄唇吐出幾字:

“我說了不看,你有時間和我扯這些,不如多出差去賺點錢,鄺總。”

最後兩個字格外刺耳。

鄺野冷著臉撈起手機,轉身往外走。

餐廳門口,目睹了全程的桑梨看到鄺野出門,轉頭和管家說了聲,放下果盤,飛快衝了出去。

“鄺野,鄺野——”

車庫門口,桑梨終於追上他,拉住他手臂:“鄺野,你去哪兒……”

鄺野聽到她發顫的聲線,喉結滾動:

“上山。”

“你能不能稍微冷靜點,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講。”

“你覺得我和他有的講?”

桑梨看向怒火到達頂峰的鄺野,心間也被捏緊,輕顫出聲:“那你帶上我好嗎?”

桑梨沒鬆開手,“我想和你一起。”

鄺野轉頭對上她濕漉漉的眸子,最後跨坐上摩托,把頭盔遞給她。

末了,摩托車啟動,飛速駛離門口。

轟鳴聲傳到彆墅裡。

鄺明輝的脊背慢慢塌下成疲憊的弧度,臉色一點點變白,低頭用掌心蓋住了臉。

-

天壁留不住最後一絲餘暉,沉沒在墨藍的夜色中,隻剩下白月浮起。

山裡寒風呼嘯,如寒的針刺進骨子裡。

摩托一路駛上山莊,最後在湖邊彆墅停下。

桑梨下了車,跟著鄺野走進彆墅。

進門,裡頭燈光亮起,他走去餐廳,打開冰箱撈出瓶水,旋開喝著,桑梨走過去,看到他右手掌心的一道血跡,詫異:“你手剛才受傷了?”

他沒吭聲。

“醫藥箱在哪兒?”

“不用了。”

“不行,必須得處理。”

隨後鄺野對上她執拗看他的目光,幾秒後妥協道:“客廳電視下第二個抽屜。”

桑梨去拿,最後上了樓去找他,就看到鄺野坐在室外的觀景台上。

昏暗光線的襯托下,他的背影和當初她看到他獨自坐在後院亭台時一樣的孑然落寞。

曾經,她隻是遠遠看著。

而如今,她可以走到他身邊。

走過去,桑梨在他旁邊坐下,手裡拿著碘伏和藥酒,“我給你消毒下。”

她幫他處理傷口,半晌,沉啞的男聲響起:

“為什麼跟我出來。”

桑梨動作微頓,聲音輕輕:

“就像那次在和州溪,我不開心了你陪著我,現在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

鄺野聞言,黑睫微動,眼底沉鬱慢慢化開。

塗完藥,她手機振動了下,她拿起來看了眼:“是宋阿姨,我剛才和她說了聲陪你來山莊了,主要怕她擔心。”

桑梨看向他,欲言又止:

“鄺野,剛才……”

他沉默了會兒,輕哂一笑:“你叫我彆和我爸吵架,我還是沒控製住,你是不是覺得我又發脾氣了。”

桑梨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這樣的。”

良久後鄺野看向她:“那些關於我的話你聽到了,也猜出來了個大概是吧。”

她抿了抿紅唇,“其實之前去林阿姨家玩,她就告訴我了你的事,我沒和你說,怕讓你心裡不舒服。”

鄺野神色微頓,嗓音啞了幾分:

“所以我耳朵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嗯……但是林阿姨沒告訴具體的情況,”她怕他多想,解釋道,“其實平時看到你,我也不會經常想到你耳朵的事。”

她看向他,小聲問:“所以……你耳朵的問題是鄺叔叔造成的?”

“不是,但算是因為他導致的。”

桑梨微微詫異,鄺野弓背坐著,手肘搭在膝蓋上,垂下眼:“我十一歲的時候被綁架過,耳朵是在那時候被打殘的。”

桑梨驚愕,“綁架……”

這種看來挺扯的事情,大多數人隻在電視上看過,但確實就發生在鄺野身上。

改革開放初期,鄺明輝父母下海經商搞起了鋼鐵產業,白手起家建立工廠,鄺明輝接手工廠時正好趕上上世紀九十年代,國家經濟高速發展,他轉行玩起了股票和樓市,帶著事業更上一層樓。

當時鄺野出生,鄺明輝忙於工作,很少陪在他身邊,所以在鄺野最早的印象裡,他很難見到爸爸,他忙於工作,很少顧及家庭。

在那個年代做生意,一步登天容易,一腳踩空到穀底也是瞬間的事,兩千年初,鄺家的工廠突然麵臨巨大危機,瀕臨破產,在一次地皮項目競爭中,鄺明輝押上了全部身家,而當時他們的對手是當地一個背景很深的企業,老板最早是當地的地頭蛇,黑白通吃,手段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多年來,鄺明輝和對方老板於公於私都有很多過節,在項目上鬥得很狠,對方眼見要輸,直接帶走了還在上小學的鄺野,用他作為威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時候社會環境不像現在這樣,對方勢力大,手段野蠻沒底線,話裡話外暗示鄺明輝在集團和兒子之間做選擇。

鄺野扯唇道:“可他完全不鬆口妥協,說他可以放棄我,但是不能放棄項目,你說在他心裡什麼比錢更重要?”

當時鄺野被對方公司手下的兩個員工綁到了國內西北一個偏遠的懸崖村,那個村子僻壤,村裡隻有幾個留守老人和兒童,鄺野被關在茅草屋裡,耳朵就是在一次反抗逃跑中被其中一人打殘的,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所以導致了嚴重的聽力障礙。

桑梨聽著,腦中隻剩下震驚,心間發疼:“那後來你是怎麼被救出來的……”

鄺野說他有天夜裡再度逃出來,剛好被村裡一對兄妹發現,他們把他帶到了家裡藏起來,給他吃的喝的,幫他處理身上的傷口,兩天後,老張帶著人找了過來,把他解救了出來。

最後的故事結局,就是鄺明輝贏得了項目,涉案人員繩之以法判了刑,對方的事業垮了,鄺家的事業走出危機。

但是鄺野和鄺明輝的關係也破裂了。

桑梨聽鄺野說著,終於明白了這對父子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也明白了為什麼宋盛蘭和鄺明輝這麼疼愛鄺野,因為他們當初差點失去了他。

她看向他,清晰點明他的想法:“所以你在你爸麵前的叛逆不聽話,都是因為覺得他當初放棄了你,你不想治耳朵,是不是看過許多次都沒有效果,還是這是你報複你爸的一種方式,想讓他帶著對你的愧疚活一輩子?”

鄺野眼波顫動:“當初他毫不猶豫選擇事業,現在選擇要來治我的耳朵,不就是想彌補他內心的愧疚?”

她轉頭看他,“鄺野,你是不是很恨他?”

鄺野垂著眼,許久後開口嗓音沙啞:“我怎麼可能不恨。”

“可是你也很在乎他,對嗎?”

外人都以為鄺野對鄺明輝隻有恨,可是她看得出來,這恨的背後,是它的反義詞。

鄺野聞言,掀起眼皮,看向遠處泛著月色的漆黑湖泊,遲遲未語。

桑梨聲音輕輕:“鄺叔叔對你有愧、想彌補你是很正常的,彌補也是一種愛,沒有愛又怎麼會想彌補,我看得出來鄺叔叔每次回到家見到你都很開心,他會給你買羊駝,買摩托車等等,什麼都滿足你,就是為了讓你開心,不管如何,鄺叔叔還有宋阿姨肯定都很愛你。”

鄺野想到平日裡鄺明輝對他所做所說,黑眸斂下。

“我知道有時候你很想見到你爸,可是見到他,想到之前的事心裡又很難受,所以你經常都會和他吵架,血緣裡的親情洗不掉,可那些事情又無比真實的發生了,才會讓人矛盾。”

她溫柔的話將他心裡的想法完全剖析開來。

桑梨看著他,心間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鄺野,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但是你說的我都理解,我沒經曆那樣的事,但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難受,其實沒有人有資格指教你現在應該如何麵對。”

桑梨知道,未經他人苦,莫論他人非。

很多事,隻有當事人才有發言權。

男生心底情緒翻滾沸騰,半晌問她:

“所以你不勸我去治耳朵麼。”

桑梨想了想,“說句實話,要不是林阿姨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左耳有問題,它是不是嚴重影響你的生活?其實我希望你治,是希望你耳朵如果可以的話能恢複正常的聽力,但這隻是我的想法,不管治還是不治,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她好奇問他:“你現在左耳是什麼樣的?”

他揉了揉,“聽力損失了差不多百分之七十,經常性耳鳴,在我左邊說話有時我會聽不清。”

“你不戴助聽器嗎?”

“對我幫助不大。”

他看著她眼裡的心疼,笑了下:“沒事,都習慣了。”

剛開始難受得不行,可是現在不得不接受了。

“是不是學校的人都不知道?”桑梨問。

“隻有聶聞和張博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