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三天,周五下班。
周虞淵照常開車回家,從停車場出來後,一眼便看到樓前碧綠而寬闊的合歡樹下,站著一道熟悉人影。
進了五月,天黑得越來越晚。
淡黃的夕陽光線打在人身上,精致側臉顯得有些朦朧虛幻,也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不僅僅是可愛,這還是隻非常漂亮的小公貓兒啊。
周虞淵眯了眯眼。
原本正在抬頭看樹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背後視線,猛然轉過頭來。
在看清來人臉後,目光霎時一亮,嘴角更下意識綻開了幾分,不過卻也隻瞬間,又十分要麵子的恢複了慣常清冷模樣。
當然,更是隻十分好強的貓兒。
周虞淵輕勾了勾唇角。
盛暘指著身後的樹道:“周虞淵,這就是那棵合歡樹對吧,你之前朋友圈發過的?”
周虞淵沒問他為什麼那麼清楚記得自己的朋友圈,隻緩步走了過去道:“嗯,再過半個多月就要開花了。”
盛暘麵無表情:“那就又看不到了。”
他還要在劇組呆兩個月。
周虞淵懶懶笑了一聲:“不會,合歡的花期很長,從六月到八月,《青雲訣》七月殺青,回來還趕得上。”
盛暘瞬時滿意起來,又忍不住道:“我去年九月初搬來,所以當時是剛好錯過花期。”
周虞淵點頭:“是哦,盛暘好慘一男的。”
盛暘:“……”
看在周虞淵說話這麼可愛的份上,他就不跟人計較了。
盛暘這次從劇組回來,就是為了來試鏡鄭子坤導演的那部電影,一共隻請了兩天的假。
這天晚上,在他自己的微微主張以及周虞淵的熱情邀請下,他又成功跟人共度晚餐。
然後,在周虞淵開始運動健身之前,被迫離開了那間大屋子。
接下來的兩天,盛暘就整個忙得不行。
第一天白天全花在了電影試鏡上,晚上熬夜去拍了個廣告,回來時,周虞淵的陽台燈已經全暗了。
第二天上午參加了一個品牌粉絲見麵會,下午去拍了一個時尚雜誌封麵,然後傍晚急趕去機場,要當天航班回影視城。
回來兩天,跟周虞淵就最開始那天見了一麵。
上飛機前,盛暘冷冷發微信:“周虞淵,我要回劇組了。”
幾分鐘後。
zhouyy:“一路順風jpg。”
“……”盛暘隻覺自己又有學某人說話的衝動。
周虞淵好無情一男的。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在盛暘心裡盛了半個來月。
直到某天早晨,一覺醒來打開微信,發現熊貓頭像發來一條視頻。
點開後,一瞬間淺紅氤氳、如霧如雨的滿樹合歡出現眼前,襯著藏在團團朵朵間的碧綠枝葉,美輪美奐。
zhouyy:“開了。”
盛暘默默想:周虞淵好勾人一男的。
第73章 首秀
七十三、
自大周最西北的暗雪關而出,往西三百裡,漫漫黃沙之間,有一座非常破舊的賣酒小寨子。
每日隻營業午間兩個時辰,隻賣一種粗糲無比的燒刀子烈酒。
探險客們在此暫歇時,酒杯裡經常接到從頭頂掉下來的茅草,讓人擔心一旦沙塵席卷,這寨子是否就會立即支離破碎。
但這寨子依然就這麼存在下去了,不知年月。
這日午間,烈日高懸,曬得黃沙粒粒發燙。
幾道人影被一腳踹落在地,手背和側臉霎時被燙得通紅。
另有人脖頸被匕首劃開,如注鮮血落地瞬間,便結成大小不一深黑色血塊。
而遠處的小寨子裡。
“小二,結賬!”
一道粗聲呼喝。
幾息後,便有一人影提著酒壇從小寨子裡走了出來。
這人身形便是在西北之地也頗為高大,茂密黑發被麻繩束著隨意披散在腦後,下巴一圈絡腮胡,將臉遮擋了大半,完全看不出年齡和模樣。
這樣熱的天氣,這樣烈的太陽,又剛剛寨子裡喝了一壇烈酒,但此人不僅沒有出汗,連臉都沒紅一絲,雙眼更明亮清冽地驚人。
酒壇勾在指尖輕晃,步伐緩緩,閒適清幽地仿佛行走在水墨江南的小巷裡一般。
走了一會,這絡腮胡忽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前麵的道路上,躺滿了屍體。
“一具,兩具、三具……”他抬手開始數數,而後懶懶歎一口氣:“嘖,三十八具,雖然很喜歡八這個數,但今天這熱鬨地有點過分啊。”
若是那酒寨的小二聽到,必定會覺得驚奇,因為這聲音跟剛喊結賬的粗聲粗氣完全不同,清朗疏闊,悅耳非常,在這炎炎沙漠中幾如清泉鳴響一般。
突地,這絡腮胡又眨了眨眼,快步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方。
這屍體是個很好看的少年,滿臉風塵霜雪之色,但依然能看出眉宇間一股年輕純摯。
絡腮胡笑了聲:“還有一個活的啊。”
說著,他蹲了下來,伸手開始為這少年查看身上傷勢。
腹部貫穿,右腿折斷,經脈裂了好多截,丹田裡的真氣也枯竭地一乾二淨,其餘大小傷口,更是不計其數。
“你……你做什麼?”
忽然,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這少年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經醒了過來。
絡腮胡停止上下其手動作,轉頭咧嘴一笑:“呀,居然沒死,我看你這衣裳料子不錯,正打算扒下來去換點酒錢呢。”
何人麵色變了變,沒想到自己居然差點被人給撿屍。
這時,絡腮胡又笑道:“既然沒死更好,衣服扒下來,再把人賣給馬匪,賺兩份銀子。”
“你……”
還沒你完。
何人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忍不住想,義父又說錯了一件事,不是眼睛明亮的就是好人,眼前這家夥顯然就壞得很。
“哢,過!”
程岩導演站在攝影機後一聲高喊。
周邊圍觀人群中立刻響起一陣掌聲。
“演得真好。”
“周總牛逼,乾什麼都行。”
周虞淵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大胡子,伸出手,欲將盛暘從沙子裡拉了起來。
剛進六月,這沙子溫度雖然不如劇中形容那般滾燙,但長時間躺著卻也不是什麼舒服事。
盛暘卻似乎沒看見他的手一般,微側身,自己飛快爬了起來。
周虞淵:“……”
盛暘故作漠然道:“周虞淵,先進棚子裡休息吧,下場開始前,服化要重新打理一下。”
說完,便率先大步往前走去。
周虞淵勾了勾唇:“好。”也跟了上去。
進了攝影棚,盛暘坐在風扇前,又拿了個折扇拚命扇風。
程是金疑惑道:“你臉怎麼這麼紅,外麵那麼熱嗎,你躺沙子上沒燙傷吧?”
盛暘冷冷搖頭:“沒事,一會兒就好。”
希望一會兒就好。
太犯規了。
他又忍不住想到,剛才周虞淵飾演的顧流風為他檢查傷勢戲份,溫熱寬大的手掌從他的脖頸到腰腹、到大腿、小腿,全都輕按撫摸過去。
若換了彆人,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演戲就是演戲。
但周虞淵是不一樣的。
搭的第一場戲,就這麼刺激。
如果不是他前麵隻需要躺著不動,隻有一句台詞,隻怕回因為表情不自然而NG。
所以,戲一結束,他都不敢再牽周虞淵的手。◣思◣兔◣網◣
就怕那令人肌肉顫唞的感覺又回來。
這時,一道陰影靠近過來。
“周總。”程是金熱情地喊著,拍著馬屁:“周總,您剛剛演得可真好,這誰能看出來是第一次演戲呢?”
周虞淵笑了笑:“程先生再這麼誇下去,我要驕傲了,下一場要是得意過頭NG了,我就哭給你看啊。”
程是金更加哈哈大笑。
完全想象不出來周虞淵這樣的人會哭,哭起來又會是什麼樣子。
周虞淵也在旁邊坐下,整個身體懶洋洋靠在椅背上。
一手拿著折扇輕搖,一手撫摸著他臉上那圈大胡子,仿佛夏日大院裡樹下乘涼的老頭。
六月五號,他發完合歡花視頻給盛暘的第二天,《青雲訣》劇組轉場到了西北這邊取景拍攝。
關於顧流風的角色,周虞淵之前已經推薦了幾個人選給程岩導演,導演卻都不是很滿意。
最後,還是隻能老板兼製片人的他,為了錢親身上陣。
幸好,顧流風的戲份都在中後期,而且幾次出場地點的取景,也都在西北這邊,順利的話,他差不多安排三到四天,就能拍完全部戲份。
今天,就是他拍攝第一天。
片刻後,盛暘心跳漸緩。
他輕眯了眯眼,餘光悄莫無意打量著旁邊椅子上的人,現在回過神來想想,他剛剛表現地似乎太不成熟了。
隻是拍戲中摸了幾下,嗯……十幾下而已。
要是等到以後,他跟周虞淵在一起了,兩人比這更親密了,自己也這麼緊張,像個沒見過世麵的一樣。
那不是很傻很丟臉。
盛暘麵色瞬時冷肅下來。
“在玩變臉遊戲呐,想什麼呢?”
熟悉好聽的男音響起。
盛暘抿唇,麵色尋常地反問:“哦,周虞淵,你剛說什麼,什麼想什麼?”
周虞淵輕笑,體貼地換了個話題:“我以為盛老師可能在思考如何指導我下一場戲,畢竟剛才能順利通過,盛老師的拍前指導居功至偉。”
盛暘輕咳一聲:“沒有,那是你自己很厲害。”
他這是真話。
開拍前,他就是指導了一下周虞淵走位、鏡頭方向、借光的問題。
周虞淵沒拍過戲,不知道這裡麵的關鍵,所以在攝影棚裡嘗試了好幾遍。
但是真正具體表演上,他幾乎沒起到什麼作用,周虞淵足夠有天賦。
他當時本想讓周虞淵先在場下試演一次,他針對情況具體指導糾正,結果等表演完之後,發現沒什麼可太糾正的,這人做什麼都厲害,就連演戲也比誰都會演。
想了想,他終究忍不住抬頭問:“周虞淵,你怎麼演戲也那麼好?”
周虞淵挑了挑眉,一本正經道:“演戲這種東西,你還年輕,不懂所謂‘商場如戰場,職場如戲場’、‘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盛暘:“……”
盛暘冷冷看人:“你是在搞什麼單押大會嗎?”
“哈哈……”周虞淵低笑出聲:“總之,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懂得吧。”
盛暘永不認輸:“我當然懂。”
不就是平時現實中演太多了,所以真上鏡也沒有壓力。
奸商和資本家就是這樣的。
周虞淵:“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出了對老板的桀驁不遜。”
“……”盛暘一臉冷酷:“錯覺。”
話這麼說著,他卻雙手抱起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