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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畫師 七月岸 4239 字 6個月前

“褚大哥是哪裡人士”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靜靜響起,褚回突然有了一種要被查戶口的預感:“我是…我忘了”

柳子輕聞言一窒,這是不想告訴自己嗎,還是另有隱情:“此言何意”

褚回見柳子輕愈發鄭重的眼神,她有些不確定的道:“如果我說,有一天,我自破廟中醒來就忘了從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子輕你信嗎”

忘了前塵嗎,怎麼記得自己的名字,怎麼還會作詩作畫,柳子輕眼神微黯,思考著這有諸多漏洞的話,然後找到了其中的關鍵:“當然信了,那麼褚大哥便沒有身份文牒,也不記得有什麼親人了對嗎”

身份文牒是什麼?身份證嗎?褚回滿頭霧水的盯著對麵的女子,子輕今日好奇怪,為什麼要問這些東西:“應該都是沒有的”

柳子輕聞言蹙起了眉,看來比自己預判的還要糟,想起褚回那些山山水水,無心世事的畫,她試探道:“褚大哥對入仕怎麼看”

“做官嗎,還好吧,子輕問這個做什麼”

“褚大哥可有入仕之心”柳子輕見褚回沒有回答到重點,便小心的又問了一句。

“子輕希望我入仕嗎,隻是我無才無德,隻能做個山中隱士”褚回自嘲的笑起,她大概知道柳子輕在想什麼了,隻是這樣的生活不好嗎,好像是不太好,想到這她的笑又收了回去。

氣氛莫名的變沉默,自己的心思一覽無餘,柳子輕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小隱於野,大隱於朝,褚大哥貪慕山野也無錯,子輕強求了”

本來有些緊張的氛圍,因為柳子輕單方麵的偃旗息鼓又恢複了平和,隻是她心裡那微不可及的一點企盼卻沒有消失,有人讓她看到了希望,那麼她便要為了自己的渴望去左右這個人嗎。

“子輕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那些個事還是算了”褚回雲裡霧裡的回答,心裡早已是一團亂麻,她的日子就這樣過嗎,誠然,自己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子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呢。

“嗯,褚大哥說的是,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柳子輕像什麼都發生過一樣站起身準備回房。

這時,身後傳來的聲音像一陣颶風吹皺了滿池水,她的一顆心也隨著這幾句話起起伏伏的懸起,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子輕…你放心,今後我會好好作畫,給你攢個像樣的嫁妝,我們子輕定能嫁個好的”

果然,自己還真是…彆人明明無意,她倒是連以後的日子都幫著謀劃起來了,可笑之極:“嗯,子輕曉得了”

回到房間裡,柳子輕緊握的手才舒展開,身子仍忍不住輕顫,你是糊塗了麼,一點善意竟能讓你忘了自己的處境,這樣也好,在還沒有屬意之前就收了那份心思吧,免得落人笑話。

褚回的小房間裡,她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子輕想讓自己入仕嗎?子輕想嫁一個官家子弟嗎?或者是富貴人家?可是這與自己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嗎?或者說子輕想嫁自己?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就搖了搖頭否定了,不會的。

方才說出那些話時,她不是沒感覺到那奇怪的對峙。她們二人一個坐著,一個背對站著,可涼涼的夜色裡,空氣仿佛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劍拔弩張的對峙著,還沒來得及容人想清楚,雙方就都鳴鼓收兵了。

她隻想一個人自在的度過,有人陪著最好,隻是總沒有人會一直陪在身邊,子輕也會嫁人,到時候她就又是一個人了,長夜寂寥,褚回煩躁的閉上雙眼,想不通就不想了,得過且過吧。

第二日一早,褚回原以為兩個人會尷尬,等看到柳子輕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佳人一副什麼都發生的樣子,笑語嫣然的美好模樣,看起來比往日更好相處了,昨夜的對話好像是她的幻覺一般。

索性她也樂得昨日什麼都沒發生,又可以毫無芥蒂的相處是好事,褚回也楊起嘴角笑:“子輕,我先去作畫了,告訴伯母午飯留著我來做”

柳子輕看著那人關上門,她臉上的的笑容才收了去,冷了臉色走到桌前,神思未定就聽到敲門聲。

推開門是之前來過的兩位公子,後麵還跟著眼生的一男一女,其穿著應該都是富貴人家,最重要的是,那一身黑袍的公子身後,有個小廝穿的好像是官靴。

柳子輕不動聲色的頷首施禮:“不知幾位來此是為何事”

羅稹走向前:“羅稹見過姑娘,不知褚兄可在家中”

“褚大哥不方便見客”不帶感情的話說出口,站在門前的身子也沒有讓人進門的意思,柳子輕大概猜測出他們的來意,略一思索,她故作傲慢的擋在門前。

羅稹驚詫的看了柳子輕一眼,印象裡溫婉知禮的美貌女子,不過一天未見就變成了一副倨傲的模樣:“我等有要事相求,還輕姑娘通融一二”

柳子輕為難的站在那,視線不經意的撇過那輕紗遮麵的女子身後,果然那黑衣男子已經不耐煩了,她往後站兩步:“褚大哥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各位得罪了”

說罷她做出要關門的樣子,可是剛後退了兩步的距離剛好給了人反應的時間,羅稹下意識的伸手往門前一擋,錢肅、李鋒二人已經進得院子。

陶玉冉露出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悄悄看向柳子輕,這個姑娘有意思,這哪裡是拒人於門外,分明是變著法子讓人自行闖進來啊,她奇怪的留意著眼前容顏豪不輸於自己的人,腳步不忘跟上羅稹等人。

褚回習慣了在自己的小房間裡作畫,因為知道柳氏母女不會前來打攪,她習慣的關上門卻沒有反鎖。

畫紙展開,起筆磨墨,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畫小圖,而是一張紙上一句詩,青山腳下一草屋,柴門小徑桃花開,醉翁提酒獨自醉,四幅大圖連在一起,是一首完整的《題畫詩》

草屋柴門無點塵,門前溪水綠粼粼。

中間有甚堪圖畫,滿塢桃花一醉人。

沾沾自喜間還沒來得及收筆,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褚回以為是柳子輕,她扭頭輕喚:“子輕…怎麼是你們”

“總算逮到你小子了”錢肅請賞似得回頭看向陶玉冉,他身後的人也一一進房來。

柳子輕走在最後麵:“褚大哥……”喃喃喚了一聲就麵露愧色的低下頭去,垂下去的臉上是彆人看不到的痛苦之色,褚大哥對不起,原諒我的私心。

褚回看著那令人心疼的姑娘,一定是這些人硬闖進來的吧,她走過去把柳子輕攔在身後:“你們可知道這是擅闖民宅”

錢肅聞言大笑:“小畫師你莫不是傻了,你說我擅闖民宅,你可知道我是誰”

第十章

褚回好笑的看著麵前一臉猖狂的人:“說實話,在下還真不知道閣下是何人”

氣氛莫名的有些緊張,錢肅氣結:“好個膽大的小畫師,聽好了,這一縣之長就是本少爺的生身父親”說完還洋洋得意的看向褚回。

“哦,現在知道了”褚回淡淡的應了一聲,氣氛更緊張了。

陶玉冉見狀給了錢肅一個安靜的眼神,然後她走上前來:“褚公子息怒,我等是為褚楚前輩而來,錢公子隻是天性莽撞,並無惡意,還請不要責怪”

見褚回沉默不語,羅稹有些無奈的開口:“貿然打擾,是我等冒犯了,褚兄責怪也是情理之中,羅某慚愧之極”

褚回也不搭話,就靜靜的看著他們,接著演,把你們擅闖民宅的借口說的再冠冕堂皇一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時無人說話,李鋒刷存在感似的把視線從柳子輕身上收回,看了一眼褚回手中的筆,然後走到那還沒來得及落款的幾幅畫前:“此番我等確實不妥,但褚公子也算不得磊落的人吧,這哪裡有什麼師傅褚楚,這些詩畫分明就是出自你手”

褚回抿了抿唇繼續沉默。

柳子輕側開身來,輕聲道:“小女子以為,褚大哥隱瞞身份是有自己的苦衷,諸位為了尋人也情有可原,此處不便商談,不若大家冰釋前嫌到前廳一敘”

羅稹眼睛一亮,讚賞的看了柳子輕一眼,這個姑娘不僅貌美,還知書達理:“姑娘所言甚是,還望褚兄移步前廳,也容我等告罪一二”

褚回看了眼有意緩和氣氛的柳子輕,她深吸了了口氣,做出妥協的樣子:“那麼,諸位請吧”

一行人這才離開了褚回的房間,可她心裡仍舊有些不快,想到這古代的等級製度,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連一份應有的尊重都得不到,又如何做個自在如風的閒人,褚回找不到答案。

客廳裡,柳母見他們相安無事的走來,她添好茶水就轉身離開了,臨走前看了眼輕兒,女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可是怎麼能安心,女兒的心思她一個做娘的又怎會不知,受人恩惠不說,如今又要有求於人,而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待大家都落座後,羅稹就請罪道:“今日之事是我們思慮不周才有此誤會,褚兄莫怪,在下願設宴賠罪,褚兄意下如何”

褚回的心情在這時也恢複了平靜,可是不同意又能怎麼辦呢:“羅兄多禮了,既然是誤會一場便罷了”

“褚兄大人大量,隻是不知你為何不願表明身份呢”羅稹接著問到。

“在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見諒”褚回淡然的答道,並不想解釋原因,難道要她說自己沒有身份,也就是現代意義上的黑戶,想想都不美好,還是算了。

“褚兄莫要見怪,羅某是真心相交,既然拜不得師,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與你結為兄弟”羅稹彎腰拱手,拿出誠意十足的姿態來。

情勢轉變的太快,褚回下意識的看向柳子輕,佳人輕頷首以示意此事尚可,她便懵懂的也拱手道:“能與羅兄結為兄弟是褚回之幸”

“哈哈,好,褚弟爽快,今日為兄花樓擺宴,靜候你來”羅稹開懷大笑,與他平日溫吞的性子截然相反,好似真的遇到了什麼快意的事一般。

褚回應了下來,幾人便起身告辭了。

小院外,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聞聲而來的周家村人士,錢肅體貼的護在陶玉冉身邊,幫她遮去一些露骨探究的視線,今日他是全程做了個綠葉,在那二人說結拜的時候,他有心摻一腳,又拉不下臉麵,隻能鬱悶的做了個看客,好像還給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陶姑娘不會輕看他吧,一時間他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不然今晚在花樓赴宴的時候厚著臉皮也去結個義,他打定主意,凡是那羅稹做的事自己都要有份,殊不知晚上卻找錯了人,沒把羅稹怎麼著,倒是害得褚回怕了他。

客廳裡,人散去,褚回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不是應該責怪他們的嗎,怎麼一轉身就要以兄弟相稱了。

“褚大哥,那錢公子雖然不討喜,但本性不壞,羅公子也為人寬厚,此二人可交”柳子輕看著又露出一臉茫然的人,她思量片刻,輕聲開口。

褚回聞言抬起頭,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