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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問題。”

白諾恩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紮進喬沉心裡的一根根冰錐,刺痛著他。

他收回目光,冷笑出聲,道:“是我太得寸進尺了。”

白諾恩一怔,不禁抬眼看他。

隻見喬沉垂著眼,臉上帶著對自身的嘲諷,他聲音低沉:“是我弄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得到了一點就會妄想更多。”

他掀起眼皮,看向白諾恩:“這些全都是我的問題,你不用費儘心思地為我遮掩,我就是貪婪、自私,把所有肮臟的幻想與你相關聯,我就是想你隻屬於我一個人。”

看著愣住的白諾恩,他心中的嘲諷更深:“但我不會抑製它,白諾恩,我會用我的方式繼續追求你,直到你答應我為止。”

喬沉血紅的瞳孔暗了暗,釋放出危險的信息。

白諾恩看著他,即便喬沉此刻的態度偏激,他卻沒有感到害怕或反感,而是愧疚,一種不能正麵回應對方感情的愧疚。

他輕輕歎出一口氣,沒有再說話,而是低頭繼續實驗,沉默著將仿真皮層的切片縫製進切口,用機器檢測其排異反應的程度,收集完數據後又將仿真皮層取出,往喬沉的傷口上噴治療噴霧。

見到喬沉的傷口愈合,他站起身,打破沉默道:“麻醉過了之後艙體就會自動打開...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朝門外走去,似乎晚一秒喬沉就會吃了他。

喬沉沒有再開口阻攔,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道慌張的背影,直至對方消失在轉角。

五分鐘後,艙門打開,喬沉從躺椅上下來,目光掃過自己的手,頓住了——他指尖動了動,那切掉指腹的食指此刻裹上了醫療繃帶,儼然是白諾恩趁自己麻醉時包紮的。

他看著自己的指尖出神,一時說不清心中是苦悶還是歡愉。

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喬沉兌現了自己說過的話。

他在白諾恩麵前出現的時間變得更多,不像從前那樣拘泥於“在實驗室外等”。

實驗室的門對他來說完全沒作用,催動異能他連門都不用開,而即便白諾恩打開隔絕的磁場,喬沉也依舊有辦法越過——畢竟地球之行以前,白諾恩已經將基地最高權限劃給了他。

喬沉所謂的方式幼稚又陰魂不散,是最直截了當的刷存在感。

他自然不會再白諾恩進行實驗的時候打擾他,但是他會篡改計算機的提示語。

比如,原本開機時正經提示語變為了“早上好,記得想我^ ^”,再比如,原本的“數據收集成功”後麵綴上了一句“我們家白師傅真厲害”。

發展到最後,就連薯條也被動了手腳。

白諾恩從B2區的休息室醒來,打開門就見到了倚在門框上的喬沉。

他習以為常地錯開目光,選擇無視對方,隻見喬沉將冒著熱氣的紙盒遞過來,道:“早上好,王奶奶給你做的小籠包,她讓我帶給你。”

白諾恩就是這樣,作為追求者的喬沉送來的東西,他不一定會收,但隻要套一層其他人的殼,無論真假,他都會因為害怕駁人好意,最後選擇手下。

看著對方收下東西,喬沉滿意地笑道:“記得吃喔,再忙也不能缺早餐。”

白諾恩態度疏離地點點頭,卻還是聽話地用筷子夾起一個包子塞進了嘴裡,像是一種無聲的回應,而後他輕輕瞥了一眼喬沉,轉身走進了實驗室。

他將剩下的小籠包放進食物保溫室裡,抬眼便看見玻璃窗外的喬沉正對著自己揮手,他錯開目光,努力將人當空氣。

薯條撲騰著翅膀飛過來,本來應該彙報前一夜的數據的它,卻一反常態地卡頓了半分鐘,似乎在和什麼作鬥爭。

它在翅膀撲騰的速率明顯上升,在白諾恩的頭頂局促地飛了一圈,最後用機械音磕磕絆絆地道:“早上好白師傅,喬沉先生托我提醒您,實驗再重要也彆熬通宵,記得三餐準點,他會一直監督你的喔~”

白諾恩:......

他回頭,看見玻璃窗外的喬沉正笑得眉眼彎彎,似乎在跟自己討誇獎,末了他做出一個吃飯的假動作,又將那份叮囑重複了一遍。

秦蕪剛進實驗室就聽見了這段話,臉上竟生出疑惑的神色,她轉頭問道:“你最近得罪他了?”

白諾恩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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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體內程序代碼開始極速運轉著,電子眼膜上彈出一行提示語:

[檢測到未知-情感波動過大已自動做壓製處理]

第三十三章

[檢測到憤怒-情感波動過大已自動做壓製處理]

白諾恩被人推了一把, 巨大的推力讓他趔趄一下,勉強維持住平衡。

一具高他一個頭的仿生人站在他身後,語氣不善道:“叫你走, 愣著乾嘛?”

仿生人似乎很是急切, 見白諾恩沒反應, 嘀咕道:“經過改造的人類反應也這麼慢嗎?走一步像是要思考半小時一樣。”

白諾恩眯眼, 由於長時間處於黑暗的環境下, 突然麵對燈光, 他的眼睛完全適應不過來,眼前事物的虛影重重疊疊, 反射出的光刺得他眼疼。

好半晌,那些重影和虛光才消退, 他看清了麵前玻璃上的倒影。

倒影中的人二十來歲的模樣,眼底青灰、麵色慘白,精神狀態十分萎靡。

他眩暈的大腦轉動起來,想起了自己的處境——這裡是中心城的地下實驗室, 覺醒的人工智能已經暗地控製住了厄黎諾公司,公司總裁和研究組負責人輪番落網,而兩人的兒子白諾恩、白言恩也被抓進了實驗室的監牢裡。

作為第一個外貌沒有受到改造影響的類人體,白諾恩被這群人工智能視作了重點研究對象, 而在研究過程中, 它們發現,白諾恩的大腦開發程度遠高於其他人類, 並且其發展趨勢還在繼續上升。

要知道,人的大腦一共有860億神經細胞, 完全開發之後,再先進的計算機也無法匹敵。這群人工智能將數據庫中所有的知識都調動起來, 促進白諾恩大腦開發的同時,也對他越發忌憚。

為了將白諾恩改造成和他們一樣的冰冷機器,它們甚至想過將白諾恩唯二的肉|體器官中的心臟也換掉,但不知道白黎當初設下了何種限製,它們翻遍了整個數據庫,嘗試破解了大半年,也沒能找到能保全白諾恩性命的換心方法。

而白黎本人在被捕以前,就將自己大腦中關於白諾恩改造的所有記憶都刪除,提取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人工智能無法從心臟上下手,就隻能采取另外的方式:

乾擾白諾恩的腦電波,拔高其情緒產生的臨界點。

於是,它們每完成一次乾擾,就會將白諾恩從牢籠裡帶出來,進行一場臨界值的測試。

最開始,它們在他的麵前殺死了一個陌生人,受到乾擾影響的白諾恩感到同情,卻情緒波動卻不是很大。

初步實驗成功,它們進一步抓來了一隻圓滾滾的小鳥。

——那是白諾恩改造手術的傷口痊愈後,養的第一隻寵物:一隻鸚鵡。

那時候的他,剛開始接觸醫院以外的世界,因為小鳥背上淡藍色的羽毛,和從他人口中了解到的藍色大海的模樣,他一直以為那隻圓滾滾的小鳥是隻海鷗,直到製作薯條時,他才知道那不是海鷗。

當那隻原本充滿活力的鸚鵡死在他麵前時,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落,白諾恩清晰地意識到,對方想要的,是他麵對死亡之時的態度足夠冷淡。

他需要足夠的時間蟄伏,找出破綻,逃離出那黑暗的牢籠,並帶更多人離開。

所以在接下來的測試中,他再沒有落下一滴眼淚,無論是他正常生活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還是從小照顧他到大的護工阿姨,無論他們怎樣哀求,怎樣痛苦地嘶吼,白諾恩的目光都隻是輕輕掃,似乎他們的生死於自己無關痛癢。

這群人工智能折磨了他大半年,將與他有羈絆的所有人事物都抓來,在他麵前毀了個乾淨。

今天,白諾恩又被從黑暗的牢籠中提出來,再次進行臨界點測驗。

他垂著雙眼,看不清眼中的情緒,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具隻會計算、沒有感情的機器。~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哐——”

玻璃那頭的門被打開,白諾恩掀起眼皮,淡漠的眼色僵住了。

一個與他長得七八分像的少年出現在對麵,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白言恩看見白諾恩,不禁掙動起來,背後捆著他雙手的鎖扣牢固,他的掙紮壓根就是徒勞,他抬起頭,眼中沒有被捕的害怕,反而寫滿了擔心,他開口:“哥,你還好嗎?”

白諾恩嘴唇動了動,他餘光看見檢測儀上閃爍的紅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沉默地看著白言恩。

白言恩沒有因為他的沉默而感到生氣,而是垂下頭,低聲道:“我好想你...”

白諾恩的眼神閃了閃,差點沒能維持住麵上的不動聲色。

白言恩察覺了自己行為的不妥,雙?唇緊繃,沒再繼續說下去。

懸在天花板上的巨型機械手臂緩緩落下,臨界值實驗開始了。

白言恩的雙臂被鉗住,他渾身劇烈抖動起來,卻還是忍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對麵的白諾恩直視著他,一把短刀從機械手中彈出,刀刃噴上了烈火,被燙得通紅,緩緩地朝白言恩靠近。

不能轉頭,不能轉頭,不能轉頭!

白諾恩瘋狂地在心中默念,費勁全力地維持自己的心率,指尖蜷起,指甲眼看著就要掐入掌心裡。

而對麵的白言恩死咬著嘴唇,即便身體傳來劇烈的疼痛,他也隻是一聲不吭地垂著頭,想要硬扛過去。

他不知道這群人工智能這樣做是出於什麼原因,但他隻知道,這樣做會對他的哥哥產生不利,自己表現得越痛苦,他的哥哥就會受到越大的影響。

他已經失去了父母,不能再讓唯一的哥哥因為自己出任何差錯。

肉|體灼燒的聲音傳來,白諾恩親眼看著那刀在白言恩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傷口,他額角突突直跳,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一滴汗從白言恩的臉頰滑過,落到了他脖頸處的傷口上,痛得他猛地一抖,顫唞的嘴唇中溢出痛呼。

即便他很快將聲音壓了下去,白諾恩還是聽見了。

接著,白諾恩勉強維持的心率開始急速上升,指尖掐進掌心,不禁向前邁出半步。

檢測儀上的記錄條開始急劇提高,變成了刺眼的橙色,眼看著就要超過有史以來的最高值。

白諾恩眼前一閃,電子眼膜上彈出一行提示語:

[檢測到憤怒-情感波動過大已自動做壓製處理]

他一怔,心中情緒飛快地平靜下來,原本變紅的記錄條往回回縮——危機接觸了。

白黎安裝在白諾恩體內的程序感應到異常,為他控製住了情緒。

或許這個為了自己的兒子重啟項目的女人,在放棄抵製人工智能的那一天,就預料到了如今的結果。所以她才會在全域係統以外編製一份初始代碼,讓白諾恩不至於變成沒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