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1 / 1)

胡人的弓箭手分不清楚前方胡人士兵和大慶士兵,也不敢保證一箭出去,射中的就是大慶人,於是弓箭拉滿了,也不敢亂放。

雲照這邊人與胡人士兵展開火拚。

雲照從來沒有殺過人,可是他早已經知道,他不殺敵,敵會殺他,會殺他的同胞,殺他的兄弟,殺他的親人,所以他必須殺,手上沒有沾過血的劍不停歇,揮殺一個又一個胡人士兵,飲足鮮血。

然而胡人士兵太多了,他還是從馬上跌落下來。

“照哥兒!”謝明肅跳下馬,一杆槍刺掃殺雲照身邊的敵軍,蕩出血氣,為雲照護下一片安全之地。

“我沒事。”雲照迅速起身,與謝明肅背對背共同殺敵。

大慶將士們想要護著雲照和謝明肅離開,卻無力殺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路,對方人數太多了。

雲照和謝明肅現下滿心滿眼都是殺殺殺,二人身上仿佛殺神附體一般,臉上、頭上和身上都血,是敵人的血,他們一劍一槍配合著,絲毫不給敵軍傷害他們的機會。

就在這時候一支箭羽破空而來。

將將要射中雲照時,謝明肅身子一用力,頂開雲照,悶悶的“撲哧”一聲,箭羽沒進謝明肅的%e8%83%b8膛。

雲照轉頭,驚呼:“小黑!”

謝明肅沒有任何遲疑,伸手拔掉箭,帶出血肉,汩汩的血向外流,一瞬間他雙眼赤紅,如同地獄修羅一般,抬手將弓箭扔回去,直接紮中弓箭手的%e8%83%b8口,將弓箭手紮到在地上,瞬間沒了氣息。

他殺空身前一批胡人士兵,又有一批胡人士兵圍過來。

“小黑!小黑!”雲照伸手扶住謝明肅,急急地道:“我們走!”

謝明肅轉頭看向雲照:“兩個人走不掉。”

“可以,可以走掉。”看著滿身滿臉是血的謝明肅,雲照控製不住地哭了出來:“可以的,我們可以一起走掉,走,現在就走。”雲照扶著謝明肅走。

謝明肅忽然伸手將雲照摟入懷裡,幾乎要把雲照摟進自己的身體的一般,帶著難以言說的深情和依戀。

雲照微微一愣,感覺到謝明肅身上熱度,聞到他身上血腥味,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走。”謝明肅突然道。

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堅決,雲照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後背一股大力,他的身子忽然間向山下摔去,他努力地回頭看一眼。

隻見謝明肅紅著眼睛看他一眼,眼中儘是濃濃的不舍,而後提槍,毫不猶豫地衝進紛亂的敵軍之中。

小黑!

雲照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山下滾,不時滾壓著周圍的小樹、雜草、石頭,皮膚上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可是這種都沒有他心口疼,仿佛不是謝明肅中箭,是他中箭了一樣。

他努力讓自己停下來,拚命想抓著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終於他的身子撞到一顆樹上,他的額頭跟著磕到石頭上。

總算停下來了。

他心中一喜,不管不顧地爬起來,剛剛站定,身子不受控製地搖晃起來,完全沒有力氣邁開步子,頭很沉很暈。

他迅速伸手抓住一棵小樹,緩了緩,抬起步子刹那,身子突然摔趴在地上,他抬頭看著山上火光映照,馬兒嘶叫,刀槍相碰,士兵慘叫。

視線、聽力和觸?感越來越模糊。

他雙手抓著雜草,無聲地喊:“小黑啊。”

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第140章

雲照陷入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目光穿過樹葉縫隙, 看見蔚藍的天空中浮動絲絲白雲,他呆了呆,額頭上、肩膀上、胳膊上和腿上的細細密密的疼痛提示他昨晚發生的事情, 腦中立馬浮現殘酷廝殺中, 謝明肅突然緊緊抱了他一下,然後將他推下山,提槍衝進敵軍中。

小黑!

他倏地爬起來,不顧疼痛地往山上爬去,足足爬了一刻鐘,終於爬到山上,視線裡土地被血染紅, 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其上,有大慶士兵的,有胡人士兵的,還有馬匹, 仿佛是地獄入口一般。

他心裡一空,好似有涼風強勢從心口穿過, 帶的他向後踉蹌兩步才站穩, 不敢相信地大喊:“小黑!小黑!小黑!”

聲音在山間回蕩,卻沒有得到謝明肅的回答。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謝明肅死了,他走向那些屍體, 一個個翻屍體, 一個個地翻, 有的麵目全非,有的缺胳膊,有的斷腿,有的沒了腦袋,有的……一具具都衝擊著他的眼睛和他多年來對生命的認知。

他深刻體會到戰爭的可怕,可他依舊直麵這些殘忍景象,繼續尋找謝明肅。

翻到山上的最後一具屍體,仍然不是小黑,他脫力地坐在地上,喜悅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落,這說明小黑有可能殺出重圍,逃掉了。

一定是這樣的!

一定是這樣的!

他抹了一把眼淚,坐起身,順著血跡繼續找,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入地平線了。

又找到幾具屍體,仍舊不是小黑,他還想要繼續找,可他實在沒有力氣了,無力地坐在地上,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幾塊餅子。

他真的沒有任何食欲,但他知道不吃就沒有力氣找小黑,便撿起來幾個餅子,拍了拍上麵的塵土,大口大口地咬著。

他根本嘗不出來什麼味,麻木地就著水順下去一個餅子。

好歹體力是恢複了些。

他突然想到小黑身上的重傷,肯定需要好好治療的,他當下從散落的行囊中,扒出一些藥材、冰糖、紗布、短刀、火折子、火把等等,都可以給小黑。

他甚至往嘴裡扔了一塊冰糖,可以補充體力,於是他重新起來,點燃火把,再次在山間找,隻是這次已經找不到血跡了。

倒是四麵八方狼叫虎嘯不斷,他絲毫沒有懼怕,一心想找到小黑,儘快找到,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然而到了夜深還是一無所獲,他又一次走不動了,累的坐在林間,心裡設想各種結果,可能小黑已經逃了,可能小黑被救了,可能……心裡卻是知道,假如小黑還有一口氣在,第一件事情必然是找自己。

小黑沒有找,那說明小黑……不不不,絕不可能,他堅信著小黑已經逃了,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出小黑替他擋了一箭,小黑緊緊摟著他,深情又不舍地說出那一個“走”字,小黑提槍衝進敵軍中……越想心口越疼。

從來不知道想起一個人會疼,疼的連呼吸都感覺很困難很困難。

他再也坐不下去,再次起身,舉著火把,邊找邊喊。

從深夜找到天明。

又從天明找到下午。

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要去哪裡了,也沒有力氣喊了,便無聲地走著,一抬眼是蒼茫的群山,他的心裡倏地空茫一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跟著失去的顏色一般。

小黑。

小黑在哪兒啊。

小黑你在哪兒啊。

他在心裡在呼喚著,腳底一個打滑,身子向後仰去,順著山坡滾了數滾,這次他沒有掙紮,直到身子自動停下來,他趴在地上,狼狽地大口大口喘氣,餘光中瞥見不遠處像是有什麼東西。

心下一緊,轉頭看去,草叢間躺著一個頎長的玄色人影。

人!

他急急忙忙爬起來,跌跌撞撞朝那人走,還沒有到跟前就絆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

他爬著到那人跟前,吃力將那人翻個身,手指顫唞地放到那人鼻間,淺淺的熱氣傳遞過來,傳遞到心間,喚醒了他的生命一般,他一把抱住那人,眼淚再一次簌簌落下來,聲音沙啞地喚一聲:“小黑,小黑,小黑啊,我終於找到你了。”

謝明肅呢喃著:“照哥兒,照哥兒。”

雲照一聲聲回應:“我是,我是照哥兒,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照哥兒,照哥兒,走,走,照哥兒。”呢喃完,謝明肅重新安靜下來,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醒,就是無意識地惦記著照哥兒。

雲照心裡酸楚不已,這才看到謝明肅渾身是傷,衣裳破爛,%e8%83%b8口處還有一個洞,皮肉外翻,他不敢想象自己落下山後,謝明肅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倒在這兒,無人發現。^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他趕緊抹一把眼淚,將身上搜尋的水袋、藥品、紗布、短刀統統都拿出來。

先撕破謝明肅%e8%83%b8`前的衣裳,清洗傷口,將他撿到的藥灑到傷口上。

謝明肅疼的蹙眉。

“沒事沒事兒,敷上藥就好了。”雲照輕聲哄著。

謝明肅眉頭緩緩鬆開,又像是暈過去一般,沒有了反應。

雲照慶幸自己在不讀書的時候,學了簡單的醫藥知識,所以才能熟練地做這些,他用紗布將謝明肅%e8%83%b8口的傷口包紮,然後開始清理其他傷口。

水袋裡的水不夠了,他便去溪邊再灌一袋回來,給謝明肅全身的傷口全部清理完畢,一一上了藥。

這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這兒就算沒有財狼虎豹過來,夜間還有露水濕氣,很容易受涼感染,渾身是傷的謝明肅現下就怕這種情況。

雲照四處看了看,他必須找個容身之所,比如山洞之類,可是視線裡根本沒有山洞。

沒關係,他去找一找,說不定就找到了。

擔心豺狼虎豹之類的動物襲擊謝明肅,他背起了謝明肅。

一個練武之人,背謝明肅不是問題,隻是雲照這幾日身子過於疲憊虛弱,走路都費勁。

費勁就費勁吧,走慢就行。

他一步一顫地走著。

腳下一軟,他跪爬在地上,下意識地伸手朝後,扶了扶謝明肅,然後四肢著地,喘熄了一會兒,重新站起來,繼續顫巍巍地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經暗下來,他終於看到前方一個茅草屋,喜悅地說道:“小黑,小黑,前麵有個屋子,有個小屋子,我們有救了。”

謝明肅沒有回應。

雲照用儘全力走到茅草屋前,輕輕把謝明肅放下,大口大口喘氣了好一會兒,才推開木門,裡麵漆黑一片,他掏出火折子,隱約看到茅草屋裡有乾草、有陶罐、有陶碗,還有一盞油燈,好像是獵戶打獵的臨時居所。

他真的是好事做的多,得了上天眷顧,才得到這麼一個避身所。

他點燃油燈。

重新環顧一下,將地上乾草檢查和整理一遍,免得有什麼瓦片、動物屍體、骨頭等等傷害到謝明肅。

之後才把謝明肅背進茅草屋裡,平放在草堆上。

“照哥兒,照哥兒。”謝明肅又在呢喃。

“我在,我在這兒。”雲照握著謝明肅的手。

謝明肅重新安靜下來。

雲照坐在旁邊歇歇,喝了一口水袋的水,吃了一塊冰糖,補充了體力,然後才抓起一把乾草,胡亂地紮成掃把,把茅草屋打掃一下,抱著陶罐和陶碗出門,將木門栓上。

既然獵戶在這兒搭建茅草屋,那麼附近一定有水源,他走了數步,借著微微的月光,真的看到了涓涓的溪流,他蹲到溪邊將陶罐陶碗都洗刷一遍。

再給陶罐和水袋裝滿水,一抬眼看到黑暗中一雙發亮的眼睛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