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麵容扭曲,直想摔碎了桌上的陶瓷擺件,被身邊的嬤嬤勸下。
“娘娘可息怒!這裡是獵宮,可不比在咱們鳳棲宮,隔牆有耳,要是讓那有心人知道娘娘因為景王被留宿獵宮就氣得摔東西,不得把這事兒捅到陛下那去?”
“捅到陛下那去又如何?難不成陛下還有因為幾個瓶子責備本宮這個皇後不成?”
嬤嬤連聲安撫勸慰:“那自是不至於,但就算陛下不明著怪罪您,那心裡能不介意嗎?讓景王留宿是陛下的意思,您如此反應,就會讓陛下覺得您是對此心懷不滿!”
陳皇後一個激靈,是了,陛下一定會覺得是她心懷怨懟!現如今陛下對她的感情不比當初,不是她能任性的時候。
然而一想到從前榮寵無限的自己,現在就連打碎一個花瓶擺件都要詹前想後,陳皇後心裡就說不出的酸楚。
她曾那麼風光無限,現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陶嬤嬤,你說,陛下當真厭惡裡我們母子嗎?”
陶嬤嬤歎氣:“娘娘寬心,您和陛下是多少年的夫妻了,陛下又怎麼會真的厭棄您?”
陳皇後神情恍惚:“可陛下跟先皇後還是少年夫妻,結果呢?先皇後最後那兩年,陛下連見她一麵都不願,就算是生辰這樣的大日子,若不是總管提醒都記不住,最後也不符哦隨便賞了兩件玉器打發。本宮當初還覺著痛快,可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本宮一嘗冷落滋味。外頭那些人說的不錯,麗妃,可不就是當年的本宮嗎?所以,本宮終究還是要走先皇後的老路了。”
“娘娘!”陶嬤嬤繼續勸慰,“陛下從沒像當初寵愛您那樣寵信過任何嬪妃,這麗妃也不過是一時得勢罷了!最關鍵的,麗妃可沒有孩子,您還有承王殿下這個指望。隻要往後承王殿下能做出成績來,讓陛下高興,也就沒有景王什麼事兒了!”
陳皇後恍惚著點點頭:“說的是!麗妃還沒有孩子……可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陛下`身體康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了……”
陶嬤嬤看著皇後的眼中閃著某種光芒,心頭一凜,“那娘娘覺得……”
陳皇後:“下藥!”
陶嬤嬤點頭:“也好,隻要麗妃傷了身子不能懷孕,她也就妨礙不著娘娘了!”
“不,”陳皇後攥緊手帕,“一個麗妃不能懷孕有什麼用?今天有麗妃,明天就了可能有這個妃那個妃,年輕鮮嫩的姑娘多的是,選秀一次就不知道要進來多少,難道本宮日後要給每一個受寵的女人都下藥?”
“那不給麗妃下藥……”陶嬤嬤話沒說完,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娘娘……”
“反正都是下藥,那為什麼不來個一勞永逸?下藥的次數越多暴露的危險就越大,已一次性能解決的事兒為什麼要弄成十幾次、幾十次?嬤嬤你說是不是?”話是問出來的,可陳皇後的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陶嬤嬤麵無人色,幾乎跌在地上:“娘娘……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陳皇後不為所動:“如果什麼都不做,放任麗妃成為第二個本宮,那你覺得本宮的下場會比先皇後好?”
陶嬤嬤張了張嘴,卻無從反駁。
陳皇後:“本宮早該知道,陛下是這世上最為涼薄之人。他能拋棄共患難的結發妻子,僅僅因為本宮的美色和情趣,那本宮與陛下之間有幾分深情厚誼?陛下為了麗妃而拋棄本宮不是更加容易?還有景王……”
雖然宣景與宣承是皇位競爭者,但陳皇後心裡也明白宣景的本事在自己兒子之上。
天統帝從前因為疼愛宣承,所以即使知道宣景是更合適的皇位繼承者,卻還是一心向著宣承,對宣景不僅冷待苛刻,甚至認真培養宣景也隻是打著讓宣景未來以王爺的身份輔佐宣承,為帝國做牛做馬。
以前陳皇後是得利者,當然高興天統帝的偏私,但不代表她是真的不懂。
可現在……
陶嬤嬤明白陳皇後說的沒錯,但那可是給皇帝下藥!要是給麗妃下藥肯定沒問題,以前這種事她們也沒少乾,早就熟練了,但對天統帝……她還是沒這個膽子啊!
“娘娘……咱就真沒彆的辦法了?承王殿下不是完全沒機會,以前陛下對殿下的愛護也不是假的,說不定過一段時間想想辦法挽回陛下的心,咱們還有希望!再說麗妃懷孕還是沒影兒的事兒,犯不著冒這個險啊!”
陳皇後看了一眼已經嚇哭了陶嬤嬤,到底是自己的奶嬤嬤,她也不想讓陶嬤嬤這樣擔驚受怕,想了想說:“那就先緩緩,再看看陛下的態度,不過藥得先備上!”
“好!”陶嬤嬤一聽陳皇後肯鬆口,當即表示她這就去讓人準備藥。
第八百三十章 下毒
一轉眼秋獵已經進入尾聲。
按照每天登記的清算獵物的結果,宣景穩居第一,第二的居然也不是宣承,而是宣囂。
宣景拔得頭籌沒人意外,讓人意外的是宣承竟然連第二都沒保住。他們也很好奇怎麼這一回宣囂的表現這樣突出,難道是想著現在宣承頭上有宣景壓著一頭,所以就不那麼忌諱宣承了?
不管怎樣,成績已經基本確定了。
宣承很不甘心,然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天統帝竟然因為宣景拔得頭籌,而賜他親王封號——昭明。
之前他們都是親王,身份上算是平起平坐。但現在宣景有了封號,那就比他更加尊貴。即便是在後宮中,即使品階相同,沒封號的妃嬪還要向有封號的行禮,更彆說在前朝。這不是簡簡單單一個稱呼,而是象征著更加強大的聲望和勢力!
明明當初父皇還是為了讓他也能順理成章被封親王才會鬆口封宣景為王,他一直覺得自己強宣景一頭,但現在宣景擁有了封號,哪裡是自己能比得了的?
還有極重要的一點,這個封號可不是一般的封號。
尋常親王封號都是一個字,取一好的寓意。
但宣景的封號是昭明,兩個字!自古以來以兩個字為封號的親王的屈指可數,不是後來成了皇帝就是權傾朝野。
所以父皇賜宣景這樣的封號是想表達什麼?想表達什麼?
宣承不能不多想!
昭明!好一個昭明!
謝恒聽到這個封號後相當意外。
他比在場的人都早知道皇帝要給宣景頒封號,但是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個封號。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什麼?
朝臣們難掩震驚!
昭明親王!
他們不會不知道所謂狩獵拔得頭籌不過是個引子,陛下根本就是已經有意這麼做,然後借著這個情況名正言順題說出來。
一時間不少人都想起前些天陛下突然召景王入獵宮用晚膳那次。
當時沒人知道陛下召見景王所為何意。
而且在那之後,陛下也並未召見其他皇子,甚至次日宣承有遞上請安折子說想去獵宮向陛下請安,陛下都沒同意。
當時朝臣們就覺得不太對勁兒,有那政治敏[gǎn]的已經大概猜到了皇帝的用意,但他們都沒想到會這樣快,甚至都沒等回京,景王就已經變成昭明王!封號雙字親王,這是在暗示宣景將會是一國儲君,未來的帝國之主?
從“昭明”這個封號從天統帝口中出來開始,宣承整個人就好像傻了,張著嘴一句話說不出來,滿腦袋空白,耳邊還嗡嗡的,仿佛一瞬間什麼都聽不到了。
知道斷斷續續的恭維聲音在他耳中越來越連貫清晰,他木木地轉頭看著周圍的人對於宣景不斷恭喜,好像完全看不到他了一樣。
宣承的眼睛蔓延上血絲,騰地一下站起來!
一瞬間眾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宣承身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天統帝斂下笑意,冷冷地看著宣承,“你要說什麼?”
宣承對上天統帝冰冷的視線,心中恐懼升騰,他原本想問的話很多,他想問天統帝為何要賜給宣景“昭明”這個雙字封號,是不是想立宣景為太子。他想問父皇是不是真的不疼他了,難道父皇忘了自己才是他最寵愛的兒子嗎?
然而哪怕疑惑一個接一個堵得宣承心口疼,他卻好像得了發不出聲音的疾病,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邊上有大臣輕輕拽了拽宣承的衣擺,宣承才反應過來,“兒臣、兒臣一時醉酒失態,還望父皇恕罪。”
天統帝隻淡淡地說了聲“坐下”就冷冷收回目光。
坐下後的宣承沒覺得多好受,渾身由外到內都是冷的!
“劉大人……”宣承叫旁邊那個剛剛拉著他的官員,“父皇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放棄本王了?”
劉大人歎氣,他倒是想說沒有,可現在看陛下分明就是有意扶持宣景為太子,這“昭明”的封號可不就是在給景王鋪路嗎?這時候再自欺欺人也沒意思。
看著劉大人沉默,宣承眼中剛剛的血絲更加密集。
他死死攥著桌子,任由堅硬的桌角在手心硌出深深的痕跡。
當天晚上,陳皇後還是摔了那個瓷瓶,摔得粉碎。
第二天早上,啟程回京。
回去路上的安全守備被天統帝交給宣景負責,宣景接下後並沒有做太大的調整,隻是在原本的規模上又添了些人手,包括被調去保護各皇子車架的士兵都增多了。
有些人覺得宣景這是在防著宣承。
這“昭明”的封號一下來,大多數人也就都明白陛下十有八九是打算冊封景王為太子了,可承王蠅營狗苟這麼些年,讓他放棄談何容易?
若是從一開始景王和承王就勢均力敵也就罷了,偏偏當初景王神魂不全,無心帝位,後來神魂恢複,又被壓著在禁地閉關多年遠離朝政,現在的皇後又是承王的生母,母子倆深得聖心。從這一係列情況來說,本來從一開始這帝位就是宣承的。
可結果呢?手握一手好牌卻打的稀巴爛,關鍵時刻被宣景反超。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沉重,所以確有些人在考慮承王會不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景王防範著也是應該的。
最終一路平安返京,一眾大臣們也都鬆了口氣。
京城,承王府。
已經喝了不知多少杯酒的宣承半趴在桌上,手裡還攥著剛剛滿上的酒杯。高文坐在旁邊。
“高文,你說本王是不是很沒膽?本王恨宣景恨得要死,可連當麵質疑他的勇氣都沒有,更彆說造反!你知道嗎?昨天外公建議本王造反時本王的第一感覺不是興奮,而是害怕!害怕……我怕父皇!也怕宣景!所以我果然不是能當皇帝的料,活該我輸給宣景,是不是!”
高文眉心一動,“殿下說……陳尚書讓您造反?”
陳皇後的父親,宣承的外公,就是禮部尚書陳清輝。
陳家也是大家族,但原本主支並非陳清輝這一支,是在陳皇後被封後之後,陳家為了成為後族,才破例讓陳清輝這一支成為主支,並讓陳清輝成為陳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