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1 / 1)

明君的第一佞臣 傑歌 4211 字 6個月前

謝恒沒承認也沒否認,隻道:“可還能進一步猜測?”

韓鈺又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神一緊,“你是謝恒!”

謝恒依舊鎮定,但邊上的寧六卻暗暗抬手覆上腰間的劍。

他沒想到公子的身份會這麼快暴露,如果這個韓鈺要對公子不利,有泄露公子身份的傾向,那為了公子安全,他也隻能先下手為強。

謝恒不緊不慢地說:“何以見得?”

“你這樣的見識思想,斷然不會是普通人。天下一統,這樣的話非有大格局之人所不能言。有此才學,怎會不於朝堂之上嶄露頭角?”

謝恒似笑非笑:“那興許是我同韓兄一樣,是對朝堂失去了信心,所以才不想為朝廷效力。”

韓鈺:“失去信心也需要過程,你總要混跡過官場,才能說對朝廷對王室失去信心。以你的雄才偉略,但凡你在朝任職過一日,我都不可能不知道你。既然不是昌河人,那便是萬陽或者大瑾。萬陽的官場我有所了解,似乎也沒有景兄這樣一號人物。”

謝恒抿了抿唇:“還要多謝韓兄對我有如此之高的的評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隱瞞了,我的確是謝恒,隻是不知我在昌河也這般有名?”

韓鈺眼神複雜地看著謝恒:“大瑾朝的第一佞臣,開國以來晉升最快的朝臣,謝恒,鼎鼎大名如雷貫耳。隻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謝大人這時候應該人在萬陽,為何會來我昌河?”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萬陽跟大瑾聯姻,大瑾公主嫁與萬陽王,而送親隊伍便是由謝恒帶領,他可能還沒那麼快猜到謝恒身上。

“我若是說遊山玩水想來韓兄是不信的。”即使被拆穿了身份,謝恒還是一臉笑意。

韓鈺抿緊嘴角,“大瑾想要對昌河開戰?謝大人是來打探情況的?”

謝恒:“昌河與大瑾的戰事終究難免,當然如果昌河主動投降大瑾就不一樣了。不過想想也不可能。而且韓兄應當知曉,若是來日開戰,這最先挑起爭端的可不是我大瑾。”

韓鈺咬緊牙關,他當然知道!

在得知王上有意與大夏聯手兵發大瑾西境時,韓鈺就知道此舉必定以卵擊石!即便如今大瑾日漸腐朽沒落,但隻要軍事上有冠軍侯宣景壓陣,想要在戰事上討得便宜那就是癡人說夢。

王上貪利大瑾西境,被大夏鼓動,真以為憑著自己那點兵力,再與大夏聯手就能從大瑾西境咬下一塊肉來?簡直是笑話!最後頂多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讓大夏得著好處,還平白惹了大瑾這個強敵。

他對朝廷冷心已久,已經很長時間未在朝堂上進言,而這一次他堅決反對與大夏聯手,結果不意外被王上一通叱責。這也導致最近一段時日他和父親的關係越發緊張。

謝恒見韓鈺沉默,笑著說:“想來你也知道你們王上的野心,其實有野心也沒什麼,上位者有野心也是好事,但如果空有野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那這份野心對於整個國家來說便是一種災難,特彆是昌河不過是個較大的部落,勢力範圍不過大瑾的三四個大都城,這麼點實力還要主動挑釁,這是想給整個部落招來滅頂之災啊!若是大瑾對昌河用兵,你們總不能指望隔著那麼遠的大夏會出兵援助。”

韓鈺冷笑,“他們自然不會。對昌河,大夏隻是抱著利用的心態,偏偏朝堂上就有那麼多人有眼無珠,以為與大夏交好聯手,幫助大夏吸引大瑾兵力,便能與大夏合作謀得大瑾西境都城。與虎謀皮不得善終,與那中山狼相謀又能得著什麼好結果?”說完韓鈺又看向謝恒,“想來謝大人是借著送親便利,順道來昌河打探情況,隻是你又為何出現在這裡?”

韓鈺百思不得其解,他壓根就沒往自己身上想。

如今的韓鈺可還不是後世所評“昌河第一智者”,他對自己也有個大概認知,不說聲名狼藉,但也確實是多數人眼中“不識時務的無用之人”,哪怕謝恒有要拉攏昌河朝臣的想法,也不可能把心思動到他身上。

謝恒也是仗著如今的韓鈺處在一個“人人瞧不上”的狀態,才敢大膽表露身份,知道自己不會被韓鈺懷疑真實動機。

“我此番前來的確是為打探昌河形勢。之前在大瑾就收到消息說西境這邊不太平,昌河已經蠢蠢欲動。我過來本是想打探昌河與大夏的合作到底進行到了何種程度。隻是在住客棧時,無意中聽到有人說起葛家村這個地方,我便想起了我大瑾的一個村落,村民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士,帶著家人謀生,一時間有幾分同情,便過來瞧瞧,也幫些忙。”

韓鈺:“這裡是昌河,葛家村的村民是昌河百姓,昌河挑釁大瑾開戰在即,謝大人為何還要幫扶昌河人?”

謝恒看著韓鈺直搖頭:“我沒想到韓兄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倒是讓我失望了。昌河百姓又如何?兩國交惡,那是當權者們的較量,兩邊朝廷也可以相互敵視,卻沒有必要牽涉到普通百姓。哪怕是枉顧律法的江湖都還講究一個禍不及家人,難道我們還不如江湖草莽?再退一步,韓兄渴望天下大同,那不管是昌河人還是大瑾人,不都是天下人?”

韓鈺被問的一愣,是啊,不管是昌河人還是大瑾人,不都是天下人?枉他口口聲聲追求天下大同,卻還在糾結昌區分河人與大瑾人!他的格局還是小了!

這一刻,韓鈺對謝恒由衷生出一股欽佩之情!

“謝兄說的是!”

謝恒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叫我謝大人了。”

韓鈺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之前是有些氣你隱瞞身份,但現在想想,如果是我孤身進入大瑾,就算知道沒人會認識我,與人相交時也一定會使用化名。”

孤身?

一旁的寧六默默看了一眼韓鈺。

韓鈺:“謝兄對我坦白身份,難道就不擔心我會告知朝廷?”

謝恒:“韓兄當然不會。昌河王室若是知道我在,一定會綁了我要挾大瑾,致使與大瑾進一步交惡,其結果不過是在交戰過程中大瑾會打得更狠,這絕對不是韓兄想看到的。”

謝恒這篤定的模樣讓韓鈺稍稍有點不痛快,雖然他知道謝恒說的是事實,不過這種被人完全看透還有點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卻不大好。他就算與父親吵架,與同僚不和,但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看著韓鈺有點氣鼓鼓卻又不得不服氣的樣子,謝恒心裡偷笑。

他知道韓鈺這種人,想要這類人能為己所用,就得讓對方心悅誠服。

謝恒不認為自己比韓鈺更聰明,也不覺得在治國的本領上能超過韓鈺,他現在能讓韓鈺信服,靠的不過是先知的外掛。謝恒覺得自己能平步青雲至今,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從來不會仗著先知而輕視古人,更不會忽略古人的智慧。當然他了解曆史走向,也知道韓鈺的為人和性情,這便能在他與韓鈺的交往中提供極大便利。

再者現在的韓鈺還比較年輕,思想上遠遠不如後期的韓鈺成熟。如果他再晚遇上韓鈺幾年,哪怕憑借他對曆史上韓鈺的主張有諸多了解,也未必能輕易入韓鈺的眼。

相交於年少,總有些特彆的好處。

韓鈺有些賭氣地說道:“你又如何知道大瑾一定會因為你被挾持而痛打昌河?說不定投鼠忌器,反而不敢輕易出兵。”

“因為一旦昌河跟大瑾開戰,大瑾領兵的將領極有可能是冠軍侯啊!”謝恒笑著對韓鈺眨眨眼,“話說你就沒了解過我跟冠軍侯的愛恨情仇嗎?那你這消息可太滯後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自我認知

韓鈺的嘴角抽搐得厲害,“我是有所聽聞謝兄與冠軍侯不睦,在官場上是針鋒相對的政敵,恨和仇可以理解,哪來的情和愛?”⑩思⑩兔⑩網⑩

謝恒撇嘴,“以後你就知道了。話說韓兄介不介意多跟我說說昌河朝堂的情況?”

韓鈺十分無語地看著謝恒:“謝兄,我好歹是昌河人,哪怕我對如今的王室十分失望,你也不能指望我做你們大瑾的內應,不向朝廷泄露你的蹤跡已經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謝恒聳肩:“我隻是覺得未來大瑾終會將昌河收入囊中,而且反正韓兄你在昌河也是鬱鬱不得誌,若是能提供給大瑾一些有效的幫助,未來說不定可以在大瑾施展你的才華。既是為天下計,也就不該拘泥於效忠的是哪個朝廷。”

韓鈺不得不承認謝恒的口才確實很好,但他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即便我求一個天下大同,卻也不能為此放棄底線。倘若有一日,昌河因王室衰敗、朝代更迭的必然性而成為曆史,那我會平靜接受,但我不能成為推動這一進程的因素之一。”這也算是他對昌河的一點固執的堅持。

謝恒點頭,作出幾分惋惜的表情,“那想來你也不會放任我繼續想辦法打聽昌河的情況吧?”

韓鈺盯著謝恒,笑容裡有幾分歉意,卻也有不容置疑的堅定,“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既然我遇上了你又得知了你的目的,自然是要加以阻止。所以很抱歉,你留在昌河一日我就要跟著你一日,直到你離開。”

謝恒狀似無奈地一笑,“也罷,誰讓我倒黴,剛來就碰上你了。看來這次昌河之行注定要無功而返了。”

韓鈺笑而不語。

接下來幾天,謝恒沒有再去葛家村,但不論他去什麼地方,總能跟韓鈺“巧遇”。謝恒知道韓鈺是在故意跟著他,打聽到他在哪家客棧落榻後就讓人盯著,隻要他一出門,韓鈺就會收到消息出來。

韓鈺雇來監視謝恒的那些人武功都跟寧六比不了,人一來寧六就知道了,也第一時間告訴謝恒。

每次“巧遇”,謝恒都是一副無奈的模樣,但最後還是會跟韓鈺相談甚歡。

寧六對謝恒的敬佩又達到了一個更高的程度。

明明公子的目的就是韓鈺,但現在卻能讓韓鈺主動過來找公子,還更加不被懷疑。

儘管現在兩人立場對立,但韓鈺仍然在與謝恒的一次次接觸、一日日相處之中生出一種知音難覓之感。

謝恒理解他的理想抱負,有許多政治上的見解與他出奇一致,甚至是一些他腦海中才產生不久的模模糊糊的思想意識,謝恒都能將其完善。偏偏謝恒還與自己年歲相當,也沒比自己多吃幾年的米,怎麼就能這樣通透又這樣見識深遠?

韓鈺與謝恒越聊越投機,幾天下來,韓鈺便覺得謝恒當是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最能明白他心中抱負之人。

如果謝恒是昌河人該多好——韓鈺心中無數次生出這樣的感慨。

在昌河待得夠久了,謝恒準備明日就離開,他此來目的已經達到,鋪墊也都鋪墊得差不多,隻等日後將軍率領軍隊在昌河長驅直入,在因著自己與韓鈺的交情“放其一條生路”。

當晚,謝恒沒讓客棧準備晚膳,而是在外頭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