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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人依舊在向這邊擠來——人群已經被恐懼操縱了頭腦,完全是在毫無方向的亂闖——言靈維繫的這個小圈子的平靜隻會是暫時的。

莉迪亞一點辦法也沒有。她直覺自己不能停在這裡,應該去其他地方看,這裡顯然有古怪。她在人群裡踮起腳向外看,隻能看到一塊塊凸起的巨石格外醒目。

她掏出手機看一眼,依舊訊號全無。雙手在身側握拳,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大踏步向前走去,同時雙手粗暴地將擁擠到她麵前的人推開,喝道:“都走開!別擋路!讓我過去!”

她看起來也和周圍的人一樣瘋狂了。

莉迪亞已經在人群中擠了一天。以巨大的石塊估算,她已經穿過四、五個區域,慌亂的人群時而絕望時而瘋狂,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令人不堪其擾。踩踏事件時有發生,人群踩著地上稀爛的骨肉繼續呼號奔走,一派人間慘劇。

莉迪亞試著穿過這區域到對麵去看看,同時也懷抱著萬一遇到旅團同伴的期望。

永無止境的擁擠和推攘、不斷湧現的瘋狂的臉、絕望的哭喊縈繞耳邊,令人煩躁至極。她好幾次在重重推開別人之後氣得哭出來,一邊以勇往直前的驍勇氣勢橫衝直撞,一邊沒出息的抹掉眼淚,在心底痛罵不知所蹤的庫洛洛: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姐姐,我們去哪裡?」身後一個又清又糯的聲音扯著嗓子問。

「我怎麼知道!」莉迪亞暴躁地吼回去。她一回頭,看到一張清秀的寫滿委屈的臉,頓時極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莉迪亞一路都在以摩西分海的氣勢破開人群,即使她在旅團裡是毫無疑問的武力墊底,眼下這些毫無理智的普通人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她連推帶踹,時而用上言靈的清理著擋路的人,偶爾遇到被推倒在地上遭到踩踏的倒黴蛋,還會伸手拉一把。

自己都一腦門子官司,她也不想多管閒事。隻不過有一次在暴躁的心情下,她對身邊一個跌倒在地的女人視而不見,走出去老遠之後還控製不住地會想起那隻朝她伸過來又被無視的手臂,心裡愈發煩躁——之後再遇到類似的事,也就會停下腳步拉上一把,反正耽誤不了她什麼功夫。

這個纏上她的少年就是這麼被救的,他還要更慘一點,被幾個男人圍在中間,大概不是踩死那麼簡單——瘋狂絕望的情緒除了渲染恐懼,還會滋生更多的罪惡。

不知道是誰幹的缺德事,將這些人聚集在魔方穀裡一天一夜,這裡已經成為不折不扣的人間地獄──最能傷害人類的,終究還是人類自己。不知道等這件事解決了,這島上還能剩下多少人。

「你老跟著我幹什麼?!」莉迪亞不時撇到身邊的那頭綠毛,忍不住煩躁地喊道。

「姐姐,我沒地方去!」那個青發青眼的少年同樣扯著嗓子喊道——嘈雜的人群裡,他們隻有這樣嘶吼著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也不知道這傢夥怎麼做到的,也就是使用著扯破嗓子的力道,莉迪亞還是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怯怯的感覺。她毫無憐香惜玉之意,自顧自的發著脾氣:「我也沒地方去!你別跟著我!」

「可我就想跟著你!」那少年委屈又執拗地道。

莉迪亞動作粗魯地將眼前一個擠到她身前的男人推出去,大踏步的往前走去,懶得再理會纏上自己的跟屁蟲。

這少年有點古怪,清淩淩的氣質不像是一般人。

他願意跟就跟著吧,莉迪亞想,她又不傻,還得防著點他。

「姐姐,天快黑了!我們怎麼辦?!」那少年又喊。

「涼拌!閉嘴!」莉迪亞吼回去。

還能怎麼辦?趕路唄。她憋氣地想著,抹了把眼淚,難道還能拉開棉被睡覺?

天色完全黑下來以後,溫度驟降,瘋狂的人群似乎也冷靜了一些,鬧出的動靜比白天小了許多。莉迪亞用言靈召來兩個麵包,自己胡亂啃了一個,塞給身邊的跟屁蟲一個。人群消停下來,周圍空曠了不少,她放慢了腳步,在後半夜走到一塊巨石下麵靠坐著歇了半宿。

身邊的少年依舊喋喋不休,心情平靜的時候就給個笑臉,心情不好就低頭不理。什麼時候受不了走了才好呢,她懨懨地想。

事情終於在第二天出現轉機。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莉迪亞已經走了很久。她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遙遙可見的崖壁──她竟然已經走穿了魔術方塊穀?

對麵的崖壁和她下來的地方一樣平整如刀削,上麵卻糊著一塊塊紅褐色的痕跡──像十幾公尺高的巨型塗鴉!

那、那是被畫上去的?!

紅到發黑的顏料在灰白的石壁上極為醒目,那畫的是……蜘蛛!

莉迪亞摀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揮開人群,拚命跑了起來--蜘蛛!那些塗鴉一定是旅團的人幹的!

「姊姊?姊姊!」身後的綠毛還在叫,莉迪亞充耳不聞,分開前麵擋路的人,跑得幾乎飛起來。

幾百公尺的距離轉瞬即逝,她跑到岩壁下麵,看到十幾公尺的岩壁上,幾個小小的人影正上下忙碌著,他們正在畫有蜘蛛的石壁旁寫字!

「啊!」她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喜的尖叫,站在地上沖上麵又跳又叫,興奮地不停揮著手,大喊:「餵餵!俠客!這裡!」

俠客站在崖壁的斷層上,指揮頭頂的窩金、信長他們繼續塗顏料,聽到下麵的叫喊,低頭一看,頓時驚喜道:「是莉迪亞!」

他從上麵一躍而下,跳到莉迪亞麵前,愉快地道:「嗨,莉迪亞!太好了,又找到一個!」

莉迪亞幾乎要喜極而泣,總算找到組織了!她抓著俠客,一連串地追問道,「你們都在這裡嗎?庫洛洛呢?他在這裡嗎?!」

她說著轉頭去看石壁上忙碌的夥伴,窩金、信長、富蘭克林、庫嗶…

就聽到俠客有些氣短的道:「呃,團長不在這裡…」

「不在?那他在哪裡?!」莉迪亞幾乎跳了起來。

「你先別急。大家都分散了,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俠客安撫她道。

「我走了以後,都發生了什麼事?」莉迪亞很快冷靜下來,問道。

「你去了半個小時沒有回來,我們就知道你可能出事了。正要一起去找,眼前一花,我就出現在了這片山穀裡。」俠客攤攤手道。他的臉上還帶著明朗的笑容,眼神卻很陰鬱,同樣對眼前的情形感到煩躁。

「周圍全是和我一樣突然出現的人,我清理出一片地方,後來遇到窩金,我們結伴又找到了飛坦、信長、派克諾坦、西索、富蘭克林、庫嗶。」俠客道,「看樣子旅團的大家應該都在這個山穀裡,瑪奇和你是自己找到我們的,還沒出現的就剩下團長、芬克斯、剝落裂夫。現在分配的任務是,瑪奇、派克諾坦和飛坦、西索出去找人,剩下的人在這裡做記號。 」

「做記號?」莉迪亞問。她看向山壁上的塗鴉,除了巨型的十二隻腳的蜘蛛,還有一行字:我們是幻影旅團,有本事來抓我們呀!

這也太賤了吧?

莉迪亞神色古怪地看向俠客。

俠客卻一本正經地道:「我們試過了,靠自己是走不出這片山穀的,而且這裡也沒有信號——換言之,我們被困住了。我們還在魔方島上,但根據天上太陽的方位,我發現魔方島應該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現在漂流在海洋上,無法自己離開。如果沒有人能發現我們,就隻能被困在這裡。所以,我讓他們在這裡的石壁上做些記號——一方麵吸引剩下的同伴到這裡聚集,一方麵也是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我們一直沒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至少在天上有飛艇經過時能發現我們。」俠客說著,也看向山壁上無厘頭的挑釁,摸摸頭道:“至於畫什麼,那是他們的樂趣。”

“你們用血畫的?”莉迪亞這才注意到他們用的“顏料”,山崖下麵還堆著許多屍體,難怪這裡留出一片真空,沒有瘋狂的人群湧來。

「用血畫的話,一會兒就全變黑了。」她說。

「沒辦法,這是我們唯一能找到的顏料。」俠客笑瞇瞇道,「瑪奇倒是有一瓶指甲油,但是庫嗶拒絕複製來當顏料。現在你來了,我們就換油漆吧。」那麼▂思▂兔▂在▂線▂閱▂讀▂

一小瓶指甲油,要複製多少才能湊足一桶的量?更別提隻能維持24小時了。要換她也不答應,莉迪亞心道。

“要什麼顏色的?黃色怎麼樣?”她用言靈要來一桶桶油漆,直接在旁邊摞成一座小山,口中道:“這座島有什麼古怪?我們為什麼會被集中到這裡?”

「我也不知道。」俠客道,「大概是跟魔術方塊的傳說有關吧。」

「什麼傳說?」莉迪亞轉頭問。

「那座塔。」俠客指著遠方道。他不笑的時候,娃娃臉上神色冷酷。

莉迪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山穀對麵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座黑塔!明明昨天還沒有的!

「是今天早上才出現的。」俠客道,「傳說中女巫的塔。」

「什麼傳說?」莉迪亞原本放鬆的神情變冷。

「魔術方塊有個傳說,這座島上有女巫居住。當女巫的黑塔出現,災難就會降臨。島上的人都會死亡,連整座島都會消失——現在看來島不是消失,而是離開原來的地方。 」

「塔什麼時候會出現?」莉迪亞一針見血地問。

俠客的眼神幽暗:「當有人覬覦女巫魔力的時候。」

「庫洛洛呢?還沒有他的消息?」莉迪亞立刻想到一上島就不見的庫洛洛,魔方島是他選的— —這可真是他的風格!

「沒有。」俠客道,「瑪奇和派克諾坦他們優先在找團長,但是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消息。如果團長也在山穀裡,他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我們。所以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消息。如果團長也在山穀裡,他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我們。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不在這裡。」

「那他會在哪裡?!」

莉迪亞心裡像是有一把火在燒——如果女巫的塔出現了,傳說中的災難降臨了,那麼很有可能是去偷能力的庫洛洛呢?他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不成!我要去找他!」她原地跳起來,轉身就要跑走。

「你等等!你知道他在那裡嗎?」俠客手疾眼快拉住她道,「你要怎麼找?」

「我總會找到他的!」莉迪亞大叫。

「拜託、你……」俠客拿她沒辦法,隻能揪著這個戰五渣不放。

莉迪亞正要掙紮,聽到旁邊一個怯怯的聲音說:「……姐姐,我知道你們說的那個庫洛洛在哪裡。」

是那個綠毛!

莉迪亞霍然轉頭,緊盯著他,逼問道:「你說、你知道庫洛洛在哪裡?」

青發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