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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

「很快的。」庫洛洛說。

莉迪亞就對他撅起嘴,時常笑起來像月牙一樣的眼睛垂了下去,長睫毛被淚水打濕了,像厚重的鴉翼。

庫洛洛突然心中一揪,揪心那雙被遮住的眼睛重新變得空空蕩蕩,比鏡麵還乾淨。

他立刻抬手捏了捏莉迪亞撅起來的嫣紅嘴唇,不滿地道:「還不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這個笨蛋打了我一槍,我怎麼會……」

對上莉迪亞依賴的眼睛,他又住了嘴,轉而道:「總之很快的。你乖一點,等我去找你,知道嗎?」 「

我不乖。」莉迪亞目光看向別處,委屈又倔強地道:「她們都欺負我…」

庫洛洛想說這種時候就不要任性了,突然心中一悸。下一秒,懷裡的莉迪亞被一股力量猛拽了出去,他伸手去抓,卻動彈不得,隻能看著她拚命向他伸出手,神色惶恐又無助。

她哭著喊他:「庫洛洛,我害怕!我害怕!」

他又站在了那條陰冷蝕骨的水道裡。

庫洛洛驀然驚醒。

他睜開眼睛,眼前是昏暗的夜色,隻有一盞油燈發出微光。外麵的雨還在下,他靠在棚屋的一角睡著了。

瑪奇蹲在他身邊,正伸出手要來推他,看到他突然驚醒,露出驚嚇的神情。她身後,刀刃撞擊和拳腳入肉的聲音此起彼伏,殺氣瀰漫在雨霧中。

派克和飛坦都不在周圍。

他們所在的這個勢力被襲擊了,敵人趁著雨夜,一時佔了上風。包括飛坦和派克在內的所有人已經出去迎戰,瑪奇正要將不知為何睡得很沉的庫洛洛叫醒。

庫洛洛一躍而起,將還很虛弱的瑪奇拉到身後的角落裡,縱身加入了已經蔓延到這邊的戰局。

他沒有用上念書,隻是憑體術附上基礎的念力殺人,心思還有一半放在剛才的夢境裡。冰冷的雨水飛濺到他的脖頸上,莫名覺得燙的發疼,像是莉迪亞的淚水烙在那裡。

庫洛洛下意識地按了一下心口的位置。

等八區的亂局稍微平息了,他還要再去一趟流鶯街,立刻、馬上。

三天以後,庫洛洛再一次潛入八區。

這一次,他終於踏上了流鶯街的土地。

平靜到詭異、彷彿無時無刻不暗潮洶湧的小鎮,庫洛洛沒有貿然靠近鬼柳夫人的公館。光是注意到那些無所不在的柳樹已經耗費他太多的心神,他頂著喬裝改扮後的樣子先去找了街長莫妮卡。

門打開,柔美如月光的女人站在門後,長髮漫捲,神情有些憔悴。

「庫洛洛?!」她看到打扮的完全像個矮小的成年男人的少年,從那雙沉靜如夜的黑眸裡認出了他。

莫妮卡警覺地看一看四周,同時忙不迭拉開門讓他進來。

「你怎麼來了?」她壓低聲音,語氣驚疑擔憂。

「我來找莉迪亞。」庫洛洛直言不諱,「她在鬼柳夫人那裡?」

莫妮卡領他走向起居室的腳步停住了。她看向庫洛洛,臉上的神情有一閃而逝的僵硬。這種僵硬裡又夾雜著幾分心虛和惴惴。

庫洛洛心生不好的預感,再次問道:「莉迪亞呢?」

莫妮卡的神色轉瞬間恢復正常了。她沒指望瞞過庫洛洛的眼睛,仍是帶著他到起居室坐下,用那雙會說話的、溢滿溫柔的水眸看著他,語氣關切地、小心籌措地開口。

「庫洛洛,你別著急…莉迪亞她,的確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庫洛洛問。

「她……」莫妮卡猶豫了一下,麵上閃過一絲不忍,輕聲道;「她之前趁鬼柳夫人不在,殺了看守她的波西呂克,跳進了鬼柳公館後院的水井裡。 」

「什麼時候?」

「三天前。」

庫洛洛安靜地坐在那裡,神色不變。

莫妮卡卻有些著慌,小心地打量著他的神色,忙安慰他道:「你知道,流鶯街的下水係統是連通的,她跳的那口井也一樣,說不定……說不定,你還能再見到她。」

這話她自己都不信。庫洛洛他們沿著水道逃生的那一天,流鶯街才剛開始下今年的第一場雨,就這樣,他們也吃足了水流洶湧的虧。莉迪亞跳井的時候,雨已經連下了四、五天,水道下麵到底是什麼情形,誰也說不確鑿,但誰都有所猜測。

就連鬼柳夫人回來以後,就算氣得嘔血,也到底沒有再派人下去,而是悄無聲息的放棄了找回莉迪亞,全當她已經死了。

誰知道屍體會被水流捲到哪裡的地下,再悄無聲息地腐爛。

隻是這樣的想法,莫妮卡半點也不敢在庫洛洛麵前露出。

同為念能力者,她雖然忌憚庫洛洛手裡千奇百怪的念能力,但也未必真的多麼怕他。隻是她還不想和庫洛洛就此撕破臉皮,當然絕對不敢在這樣的逆鱗上戳他。

庫洛洛對那女孩子怎麼樣,她看得或許比他自己還清楚。

莫妮卡能想到的,庫洛洛一樣能想到。

他著實在那裡坐了一會兒,才抬頭對莫妮卡說:「原來如此。還要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莫妮卡專注而關切地看著他,問道。

「在瑪莎家裡的衣櫃裡,有一本日曆和一盒識字卡片,麻煩你幫我拿過來。」庫洛洛清楚地道。

「好的,沒問題。」莫妮卡也不問緣由,一口答應。

她隨即露出有幾分為難的神色,咬了下唇,有些猶豫地對著庫洛洛道:「說起來,庫洛洛,我這裡也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幫忙。」

庫洛洛看著她。

莫妮卡又澄清:「我不是在要挾你!……實在是這件事,隻有你能幫我。」她為難地抿著唇,看向庫洛洛的目光柔軟、期待如月光織成的薄紗。

「是什麼?」庫洛洛並不在意地問。

「我的能力…荊棘與玫瑰,」莫妮卡柔柔地道,「我想請你用它幫我救治一個人。」 「

現在嗎?」

「對。」莫妮卡適時的露出欣喜的神色,略帶激動的站起身來,道:「她現在就在這裡!…你跟我來?」

庫洛洛沒有二話地站起來,跟在她身後。

趕緊把她要的人處理完,才好讓她幫忙辦事。還留在瑪莎家裡的兩樣東西,那才是他此刻心裡第一要緊的事。

莫妮卡把庫洛洛帶到一樓的一間房間,敲了敲門,隨即開門走了進去。

「滾出去!不是讓你不要來煩我嗎!」

女人的尖叫從房間裡傳來,淒厲刺耳,發音模糊,像含著東西。

房間並不大,庫洛洛一眼看到一個女人背對著門口坐在床上,麵對著牆壁。

「鶯姬。轉過來,我找到人能治你的臉。」莫妮卡對庫洛洛歉意的笑笑,沉聲對背朝他們而坐的女人道。

那女人的背影瞬間一晃。

「你說什麼?!」她匆忙轉過身來,急切地追問道。

那是一張被徹底毀容的臉。

幾道長而深刻的疤痕將她的臉整個毀去,已經結痂的傷痕醜陋如蜈蚣爬在臉上,被割裂的肌肉變型扭曲,幾乎已經看不出她原本的麵貌,隻剩下一張能在夜裡嚇死人的鬼臉。

聽莫妮卡的稱呼,庫洛洛才認出這人是鶯姬。⑧思⑧兔⑧網⑧

鶯姬的臉毀了容,說話牽動疤痕都不清晰,但眼睛還沒瞎。她認出了站在莫妮卡身旁的庫洛洛,眼神一變。

莫妮卡說:「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現在已經給了庫洛洛。他剛才同意治好你的臉。」

鶯姬的眼神又是一變。她劇烈的喘熄兩下,刻意將自己可稱恐怖的臉對準庫洛洛,顫聲問他:「你能治嗎?你能把我的臉治好?」

庫洛洛皺了皺眉。他倒不覺得害怕,卻看出鶯姬這張明顯是被人刻意劃爛的臉上,那些疤痕還很新,甚至像是用了什麼手段加速癒合的,有些古怪。

「你到底能不能治?!」鶯姬沒有得到他的回答,淒厲的喊道。

這個女人被毀去引以為傲、賴以為生的容貌,已經狀似瘋魔了。

莫妮卡看到鶯姬的醜態,生怕庫洛洛反悔。

這個女人、不如說她的臉,對她們的計畫、對流鶯街都很重要。荊棘與玫瑰這樣有用的能力,失去也就失去了,現在,她迫切的需要庫洛洛將這張臉復原。

「可以。」

庫洛洛沒有再糾纏,直接走到鶯姬的床前,抬手具現出盜賊秘籍。他翻到印有莫妮卡頭像的那一頁,痛快地發動能力。

莫妮卡用上凝觀看,房間裡庫洛洛的念力暴漲,神秘的紫色螢光充斥了房間,力量卻毫無逸散地悉數聚攏到鶯姬的臉上,爭分奪秒地修復著那上麵毀滅性的疤痕。

莫妮卡不得不承認,即使是她自己用出這個能力,也不可能比庫洛洛控製得更好。

這真是個可怕的天才,她不由得想。目光定在黑髮少年的背影上,關鍵是他還這麼年輕……讓他繼續成長下去,流星街早晚會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她忌憚地想著,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摻雜了幾分甜蜜與苦澀。

「好了。」庫洛洛停下手上的能力,收起念書。他轉身向外走,看也不看手下那張妖美得令人炫目的臉龐。

如獲新生、毫無瑕疵的臉。

「多謝你!」莫妮卡情真意切地道,重新和他回到起居室的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立刻站起來,知情識趣地道:「你稍坐一下,我現在就去瑪莎家裡幫你拿東西!一本日曆和一盒識字手冊,在衣櫃裡,對嗎?」

庫洛洛頷首,深深地看著她道:「拜託了。」

莫妮卡出了起居室,看向玄關的方向,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轉回鶯姬的房間,再叮囑她幾句。

她直接扭開房門閃身進去,反手關上門。

「你來幹嘛?」鶯姬正雙手捧臉,對著梳妝台上的鏡子看不夠似的左照右照,頭也不回地對莫妮卡道,口氣惡劣,好像對方欠了她許多。

「我要出去一下,來警告你待在房間裡,不要隨便出去。」莫妮卡淡淡地道。

「那小子還在外麵?」鶯姬霍然回頭,看著她,說起庫洛洛的口氣十分怨毒。「你怎麼還留著他?他和那個小賤人是一夥的!我、我真想撲上去撕碎他們!」

她狠狠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掃到地上,滿腔怨恨地喘著粗氣,臉上皮膚白皙無暇,神色卻扭曲猙獰。

「你要是不想再變回之前的鬼樣子,就夾起尾巴,不要去招惹他。」莫妮卡也對鶯姬的不知輕重感到無奈,她語氣厭煩的警告道。

「你憑什麼讓我容忍他?就是他們把我害成這樣的!」鶯姬厲聲道,「莫妮卡你還知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莫妮卡麵上顯出疲憊,不願再和她糾纏下去,撂下狠話道:「你還沒受夠教訓嗎?這回可沒有第二個波西呂克來護著你了!」 「你提

她幹什麼?!」鶯姬被踩了尾巴似的從凳子上跳起來,指著莫妮卡的鼻子,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