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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麻煩了。」

我知道。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眼皮一搭一搭地向下垮,也不再浪費力氣表現出驚恐——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大概就是我們現在的狀態吧。

啊啊,不管了,先睡一覺吧……

庫洛洛卻還嫌不過癮似的,又說悄悄話似的把腦袋挪近一點,小小聲地對我說:「我是說,我現在,好像用不了念能力了。」

哦,用不了念能力了。我困倦地想著……用不了!念!能!力!了!

「什麼?」我嚇得猛地睜開眼睛。

庫洛洛說:「我剛才試了試,盜賊秘籍,具現不出來了。」他的口氣稀鬆平常得很,相比之下倒像突然失去能力的那個人是我……我

愁腸百結地看著他:「那、那怎麼辦?還恢復得了嗎?」

「應該可以。」庫洛洛眨了眨眼睛,道。

「那就好。」我長出了一口氣,反正我們暫時可以躲在瑪莎家的密室裡,等能出去的時候,庫洛洛應該也好全了吧?

「多久啊?你完全好起來?」為了保險起來,我問。

「不知道,以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外傷的話……一週吧。」庫洛洛估計。

「哦,那還好。」我安慰他(雖然更像安慰自己,這傢夥哪裡需要我安慰了)道,「說不定到時候自然就恢復了,念能力。」 「我想也是

這樣。」庫洛洛大言不慚地道。

「什麼?」

「理論上,不能使出能力是因為氣量不足。氣是生命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氣不足就是生命力不足。」庫洛洛解釋道,「換言之就是,我現在身體裡的生命力不足以支撐我產生足夠的氣使用念能力。大概還是重傷的緣故吧。」庫洛洛如是推測。

「喔。」我懨懨地應了一聲,結論就是好好養傷就好了吧。話說這傢夥這麼快就回覆過來了,剛才還累得跟鬼似的呢。總感覺庫洛洛突然變得活潑了許多啊。總之沒事就好了,好想睡覺啊……

「餵,餵。」肩膀被推得左右搖晃,庫洛洛這傢夥……

「別推了,好痛的!」我睜開昏昏欲睡的眼睛,不滿地看向庫洛洛,「幹什麼啊?我好困了。」

「不準睡。」庫洛洛睜著他黑寶石似的大眼睛,麵無表情地盯著我,不滿道:「你之前就一直在睡,都睡了兩天了,怎麼還睡?」

「我、我之前那是昏迷啊!大哥!」我氣結,難以置信這麼無理取鬧的人是庫洛洛。眨了眨困得泛起水花的眼睛,我簡直要委屈了:“我睏啊,這床這麼舒服,為什麼不讓我睡覺?” “

我們還沒說好之後怎麼辦吧?這樣你怎麼睡得著?」庫洛洛理直氣壯。

「什麼之後怎麼辦啊?」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先躲在這裡啊。等到風聲過去了再說嘛。」 「我們

難道能一直躲在密室裡不出去嗎?還有飛坦呢?」庫洛洛說。

「……飛坦!」我微微睜開了眼睛,「他應該也在流鶯街吧。要怎麼找到他呢?」那可是……斷了兩條腿的飛坦啊。

「所以才要想啊。」庫洛洛嘟囔道。

「……反正我們現在不能出去對不對?外麵都在找我們呢。」為了睡覺,我反應飛快,「也沒聽說飛坦被抓到啊,所以他應該也藏得很好。那麼,我們就隻要在各自的角落裡安靜地等到風聲過去,再順利匯合了。」

我流暢地說完,自我反思了一下沒有不合邏輯的地方,於是不解地看向庫洛洛:「這有什麼可說的?都很明白的好吧?而且,這種事不是一向都是你做決定的嗎?」

這麼簡單的問題,庫洛洛會想不到、還需要討論?

我恍然,鄙視的看向他:「其實,你根本就是想要拉著我說話,不想讓我睡吧?」

庫洛洛抿起嘴唇,不說話,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庫洛洛,」我痛心疾首的看著他:「你怎麼這麼缺德?!」

「…不準睡。」

被我戳破了事實,庫洛洛竟絲毫不以為恥,反而坦白地堅持道。

「……為什麼?」我快要被他打敗了,有氣無力地道。

庫洛洛不說話,抿著嘴看著我。

我撐著沉重往下墜的眼皮和他對視了一會,投降了:「好吧……我不睡了。你想說什麼?」

庫洛洛還是不說話。沒什麼好說的,我從他的臉上讀出這麼一句。

「真的不說?」我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還帶著點鼓勵:「說什麼都可以喲。」

庫洛洛黑沉看不出情緒的大眼睛直直瞪著我,就是不說話。

「真的不說?」我試探地問。

「……」

「那我睡著了。」我歡快地丟下一句,話音未落,眼睛已經閉了起來。

「……不準睡。」

一隻手再次在我肩膀上推了推。

哎呀,庫洛洛這個熊孩子,到底在彆扭什麼嘛!我掀起一隻眼皮瞄了他一眼,身體迅速向他挪動,直到將頭壓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蹭了蹭,左手緊挨著他的右手,保證他沒法再用這隻手亂動(推我),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放鬆身體準備進入夢鄉。

說起來,有了庫洛洛的肩膀,比直接睡在沒有枕頭的床上舒服多了\^o^/

在放任自己睡過去之前,我還很有義氣地呢喃了一句:「別鬧彆扭了,什麼我都可以跟我說啊……等我醒了以後。」

庫洛洛沒有再鬧騰,這一覺感覺睡了很久,依稀還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直到醒來,我還有些迷茫,似乎陷在夢裡回不過神來。

我還保持著睡著之前的姿勢,和庫洛洛擠作一團,彆扭地翹著受傷的肩膀。庫洛洛也睡著了,頭歪過來壓著我的耳朵,呼吸輕淺而均勻。

剛睡醒的身上一陣陣發冷,庫洛洛的身子就顯得格外暖烘烘的,令人不想挪開。我索性懶懶地窩著不動,閉著眼睛回想之前的夢境。明明記得夢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光怪陸離的畫麵彷彿還歷歷在目,卻古怪的什麼也想不起來,頭腦裡一片混沌。

這種明明感覺還記得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越是絞盡腦汁越是一無所獲,反覆搜索一片空白的感覺,令人感到莫名的煩悶和躁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從這個夢裡醒來,唯一記得的是一種十分清晰的悵然情緒,好像在潛意識裡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而且再也找不回來的那種若有所失。一種太過沉重又太過細膩的情感突然纏上了我,讓我覺得既莫名其妙,又抑鬱至極。

我究竟……忘了什麼?

靜謐的的臥室,柔軟的床鋪,午後的空氣散發著一種溫暖而安詳的氛圍。我靠著酣然入睡的庫洛洛,心臟無意地緊縮了一下,不甚情願、甚至可以說是如履薄冰的放任自己短暫地思索起一個問題——在我來到流星街之前,我那些忘掉的記憶裡,到底都有些什麼?

我知道很多“常識”,甚至很確定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然而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過往的經歷。那麼……我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問題,無疑會讓無法找到答案的人陷入偏執而於現實毫無裨益的思維兩難。在流星街這樣危機四伏的生存環境裡,我一直強迫自己迴避這個問題,隻專注在眼下,專注於怎麼讓自己活得更好。然而現在,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思考這個問題,無法忍耐的想要找到答案。

本能的拒絕讓自己陷入徒勞而無止境的猜測之中,我試圖問自己為什麼,給這種突然間變得難以壓抑的因為沒有過去而產生空虛和煩躁找一個理由。然後,我才能繼續把這種柔軟而危險的思緒塞回心底最深處的盒子裡,最好永遠不要再跑出來讓我難受。

過去什麼的,如果注定找不回來,那就最好連同「忘掉」這件事情一起忘掉,不要去探究,不要去回想,就像從來沒有過一樣,不值得為此踟躕、反複徘徊和…執念。

該死的,我埋頭煩躁地想著,怎麼會又想起這件事?因為剛才的那個夢?還是因為一個安逸的午睡後突然興起的敏[gǎn]與脆弱?大概還是重傷吧,意誌有些失控了。我自虐似的大力動了一下受傷的肩膀,已經漸漸被我忽略掉的疼痛倏然劇烈起來,令我抽了一口氣,卻感覺真實和痛快許多。

我有些後怕地回想著中箭的過程、拔箭的過程、痛不可遏的過程。記憶模糊了痛感,隻留下鮮明的恐懼──雖然經歷了很多需要豁出性命去做的事,卻還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帶來的觸感——那麼痛、那麼不甘、那麼絕望、又是那麼恐懼。

我好像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原來如此脆弱,隻是一支箭,就可能、很可能,讓我死於非命:墜落時跌斷脖子、失血過多、創口感染和嚴重的並發症……看慣了庫洛洛和飛坦小強似的生命力,我幾乎要以為自己也很不容易死了。原來直到自己真身上陣才能明白……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我幾乎都要忘記了,我怎麼能夠忘記呢?在最初的最初,看著五區流水一樣被抬走的屍體,我是怎麼告誡自己的——如果不能小心再小心,如果運氣沒有足夠好,都不需要厄運降臨,隻要一個小小的意外,我就隨時會成為那其中的一員。

因為有了言靈,有了可靠的同伴,就有恃無恐一般認定了自己不會輕易死去?是誰給你的自信?別傻了,我忍不住囉笑,生命有多脆弱,命運又有多詭譎,我難道不明白嗎?別說是金手指了,就算抱上金大腿,不能確定自己是主角籠罩著不可打破的主角光環,誰給你的底氣不死?而這個世界上,誰能確定自己真的就是主角呢?不到最後一刻,怕是誰也沒這個自信吧。真到了最後一刻,就什麼都晚了。

無端出了一身冷汗,我又是難堪又是自嘲地哼了一聲,可笑於自己先前的愚昧和狂妄,又無比慶幸於自己之前的幸運。

我能活到今天,那真是靠了一點實力,和很多、很多的運氣。

「什麼?」

庫洛洛突然在我耳邊近乎囈語地問。我微微一驚,挪開腦袋看他,他睜著還有些朦朧的睡眼看著我,臉上還帶著酣睡後的紅暈。

我意識到自己想得太投入了,庫洛洛被我無意中發出的聲音吵醒了,他以為我在叫他。

我窘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這兩天庫洛洛好像總是被我吵醒,不好意思的道:「沒事沒事,你……接著睡吧。」看著

庫洛洛有神的眼睛,我卡了一下,差點沒說出讓他接著睡的話,想讓他陪我說兩句話,哪怕是沒有意義的也好。然而我還是向後挪了挪,讓他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而我則坐了起來,安撫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低聲道:「你接著睡吧。」

庫洛洛攤開四肢平躺在床上,閉了閉眼,說:「睡不著了。」

「哦……」我雙眼發虛地看著床上一點,無意識地應了一聲。

「過去多久了?」庫洛洛懶洋洋地看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