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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輕易的斬殺一個外麵孱弱的生命而露出嘲諷笑容的同時,我們也會因為他到死還保持著簡單快樂的臉而感到莫名心酸;而當我們看到外麵的人被流矢擊中,或是在芝麻綠豆大小的災厄麵前絕望哭泣的時候,又會在錯愕之餘,握緊自己充滿力量的雙手而心生惆悵。

很多時候我們不知道自己走在車水馬龍的陌生街頭突然感到寂寞是因為什麼,也不明白自己在肆意揮霍的醉生夢死中依舊鬱鬱寡歡又是因為什麼。我們隻是或清楚或模糊地意識到,無論我們在外麵的世界混得窮困潦倒還是牛逼哄哄,心中總會有那麼一塊或大或小的空洞,隻有那個落魄的、貧瘠的、殘酷的、可惡的流星街才能填補。

流星街的人都是現實主義,但我們還是會浪漫地承認,那是鄉愁。

很多對流星街稍有了解的人都會覺得我們這樣的人說鄉愁太可笑。然而事實上,十多年前那次流星街人震驚世界的自殺式報復活動就足以證明我們對這片自己出身的土地複雜而熱忱的感情。

不錯,流星街人都是徹頭徹尾的個人主義者。一個流星街人被冤死的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外麵,絕對不會得到半點關注。那三十一個與受害者素不相識的流星街人以自殺式的行動為他復仇,他們所要捍衛的絕對不會是那個冤死的靈魂。會採用人體炸彈的方式報復,可以斷言那些復仇者都是走出去的流星街最底層的弱者。然而即使是流星街最弱的成員也有著外界難以比擬的血性和偏執。與死亡起舞了太多次,我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我們重視流星街在外的尊嚴。

那不是流星街的尊嚴,更不是議會的尊嚴,而是每個在外麵漂泊的流星街人的尊嚴。

自卑與自負都會讓人變得極端,讓走出流星街的人在麵對外麵並不友善的視線時變得強硬而偏激。越是與外界格格不入,流星街在我們心中的地位就越超然,越是感受到外界或鄙薄或憐憫或忌憚的異樣目光,我們對外界的反彈就越強烈。

所以儘管在流星街內部,彼此的生命如草芥,每天都有屍體像流水一樣被拖走處理而無人憐憫,一旦事情涉及到與外界的紛爭,流星街人就會立刻團結起來。在被螞蟻入侵的時候,即使桀騸不馴如旅團也會義不容辭地回到故鄉捍衛自己的領地,而那些被入侵者殺害的同胞會得到英雄的待遇。鮮花和白布的悼念,不是因為他們比那些死於內部消耗的人更高貴,而是因為他們死的時候不代表自己,而代表流星街。

流星街人就是這樣難懂,因為專注於在生死線上掙紮的人們很少有機會停下來審視自己的內心。然而流星街的人又無比純粹,比外界慾念叢生的人們更能體現人類與生俱來的最本真的情感。

比如對故鄉的情感。

其實要說流星街真是沒有半點好的,它骯髒而貧瘠,醜陋而殘忍,扼殺希望而又泯滅人性,說它是地獄,那是半點也不冤枉的。然而故鄉之所以是故鄉,就在於屬於這裡的人自己可以百般咒罵她的不是,卻決不允許外麵的人對她有半點侮辱與歧視。為了這一口氣,我們可以用生命去爭取去捍衛去報復,反正從這裡走出去的人都早已看淡自己的生死,反而更在乎一些其他的東西。

所以在每一代離開流星街的人裡麵,總會有很大一部分最終選擇回到這裡。在浪跡天涯歷經過風雨也叱吒過風雲之後,選擇回到他們最初掙紮與奮鬥過的地方,默默的守著這片惡土死去。

這很大的一部分,幾乎就是走出流星街後最終活下來的全部。

離開流星街這麼多年,在沒有旅團活動的時候,我和庫洛洛住過很多地方。有佔地過千公頃的城堡,有精緻而溫馨的別墅,有海濱的洋房,有山林裡的竹屋,有繁華熱鬧的都市,有寧靜祥和的小鎮……

這些地方都留下過我們美好的回憶,然而其實我和庫洛洛都知道,等我們老了,那個唯一願意埋骨的地方,還是我們在流星街的家。

或許這就是以漂泊為生的遊子不願承認也最終無法否認的事實:即使她是流星街,我也依舊愛她。

於是離開流星街的人,也最終會回到流星街。

魂歸故裡,葉落歸根。

我隻願死在我的故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每次看閱兵,好像都會哭。不是因為想或感動,隻是不由自主。於是我想,這大概就是一個人對祖國、對故鄉的感情,無需理由,與生俱來。

隻因為生於斯長於斯,所以歸於斯屬於斯。

所以我們再怎麼罵自己國家的種種不好,也總是難以割捨,難以離開。即使是那些遠渡重洋的華僑,承認或不承認,知道或不知道,他的根也總是在這裡的,與生俱來,再難折轉。

於是我想到流星街。從流星街走出去的人其實也有這種對故土的眷戀,就算他們的故土是一片不折不扣的人間煉獄。兒不嫌母醜,子不嫌家貧,我想說的其實就是這樣一種感情:無論我們的故鄉是哪裡、怎麼樣,即使是流星街,也無法改變我們愛她的事實。

我想寫的,也就是這樣一種感情。

(可能與之後的正文有出入,不要在意。)

第32章第八區

我、庫洛洛和飛坦在第二天的上午抵達第八區。

第八區在流星街十三區中是很特別的一個區。它的佔地麵積最小,隻有一個小城市那麼大,境內沒有垃圾山,隻有棋盤似的街道,林林總總的店鋪,文明程度僅次於第十三區。

八區是貿易區,是整個流星街物資轉機的核心。八區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口是流動人口,常住人口很少,基本上都是商販。每天都有來自其餘十二區的人將收集到的不能直接利用的物品帶到八區交易,換取各種流星街稀缺而生活必需的物資帶走。

如果說十三區議會是流星街的頭腦,那麼八區就是流星街的心臟,永不停歇地泵動,充分調動起整個流星街匱乏的資源,將新鮮的血液輸送往各地,維持流星街正常的運轉。

整個八區就是一個巨型的貿易市場,魚龍混雜,自成體係,議會在這裡的權力被無限削弱。實際統治八區的組織是“第八區商業聯盟”,聯盟的首領被稱為主席。由於八區的地位超然,議會的觸手很難伸進來,使得許多得罪議會的流星街人都選擇到八區棲身。而八區也是來者不拒,隻要肯遵守商業聯盟的規矩,就能在八區得到庇護。

事實上,對於因為刺殺法則爾而正在被議會通緝的我來說,來到八區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回到五區或許也可以,但一來惱羞成怒的議會必定不會放過我們最有可能前往的五區,二來五區全是幼崽的環境雖然適合我們稱王稱霸,但卻不利於實力的進一步提高。至於其他區,在我們並不足夠強大還官司纏身的時候跑進其他勢力的眼皮底下,無疑是剛出虎%e7%a9%b4又入狼窩。

進入第八區比進入其他的區都要容易很多,雖然也有門衛和鐵絲網,但並不怎麼排查。背著大包小包的交易者在各個入口排隊,我們用庫洛洛盜賊秘籍裡的「鏡像易容術」偽裝成不起眼的大人混在隊伍裡,在門衛處登記後,很輕易地隨著人流進入了八區。

進入第八區,第一個感覺就是熱鬧。

寬敞的街道兩旁擠滿了店麵,有的收拾得整潔一些、寬敞明亮,有的就破敗潦倒、搖搖欲墜。店舖一般都敞開著門,走在路上就可以看進店裡,有賣食物的、賣日用的、賣五金的……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我看到旁邊一家店舖的屋簷下掛滿了臘肉,桌案上擺著新鮮的肉。它的旁邊是一家麵包店,店主人正搬出一籃剛出爐的麵包往貨架上碼,各種形狀的麵包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麵包店斜對麵是一家很大的日用百貨店,門口豎著一座插滿棒棒糖的尖塔……

走在這裡,你會忘記外麵沒有盡頭的垃圾山,忘記那些一輩子沒見過棒棒糖的流星街孩子,忘記這裡本來是個多麼貧瘠的地方。

跟在我們前後進入八區的人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撲向了出售他們所需商品的店鋪,隻有我們三個停在入口處,驚訝於眼前所見的繁華場麵。

「大人是第一次來八區嗎?需要地圖嗎?需要導遊嗎?」許是看出我們鄉巴佬的呆樣,一個孩子從街巷裡跑到我們麵前,手裡抱著一打紙。

「地圖?」庫洛洛化裝成的瘦高男人低下頭看著那個麵黃肌瘦卻還算精神的小男孩。

小男孩也就跟我們差不多大,眼睛很靈,透著市儈。他殷勤地說:「八區的店太多了,第一次來沒有人帶領的話,很難找到自己所需的商品。而且出售同樣一種商品的店麵也很多,有些店主黑心得很,沒有經驗很容易吃虧上當。各位要是僱我當導遊,我知道帶你們去哪兒買到物美價廉的東西。要是不需要導遊,也可以買份地圖,八區比較有名的商舖上麵都有……”.思.兔.網.

「唔,導遊什麼價,地圖又是什麼價?」庫洛洛問。

「很便宜的!導遊要半瓶水或是一包餅乾或是其他等價的東西,地圖隻要一塊餅乾或是和一塊餅乾等價的東西就可以了。大人你要導遊還是地圖?」男孩抬著頭,很期待地看著庫洛洛。

「我能看一眼你的地圖嗎?」庫洛洛說。

「可以!」男孩拿出一張地圖遞給庫洛洛。庫洛洛接過,我和飛坦也湊過去看,是一張廣告紙,在背麵的空白上畫著抽象的線條,標註著街道和星星點點的店鋪。

我隻掃了一眼還來不及細看,庫洛洛已經將地圖還給了那個孩子,說道:“謝謝,我想我們並不需要這個。” “

不再考慮一下嗎?”男孩露出失望的神色,爭取道:「八區真的很大,自己走很容易迷路…」

「不,我們還是想自己逛逛。謝謝。」庫洛洛堅決地說道,繞過男孩,沿著街道向前麵走去。

我和飛坦分別走在他兩邊,背後還傳來那孩子轉頭向別人兜售的聲音:“大人是第一次來八區嗎?需不需要……” “

我們真的不用地圖嗎?”我左右看著令人眼花撩亂的店鋪,問庫洛洛。

「當然。我們又不是來買東西的。」這條街很快走到盡頭,麵對一個三岔路口,庫洛洛一邊自然地拐上右邊的道路,一邊回答我:「而且我們哪有東西給他? 」

「……那我們現在是在瞎走嗎?」

「我們不是看過地圖了麼?」庫洛洛理所當然地說。

「……那麼快,誰記得住!」我瞪著他。敢說我笨,我就跟他沒完!

「我記住了。」庫洛洛十分輕描淡寫。

「噗嗤!」

「飛坦!你笑什麼!」我探出脖子瞪走在庫洛洛另一邊的飛坦,「文盲沒資格笑啦!」

飛坦斜起他那雙犀利的金眼睛看我:「你想打架嗎?」

我先響亮地應一聲:「好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