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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挪到海綿枕頭另一邊參差不平的斷口處,癟著嘴裝出老實的樣子。庫洛洛很沒有形象的白了我一眼,轉過頭用漆黑的後腦勺對著我,又睡去了。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果然他不一會兒又轉了回來,恢復到仰麵朝上的姿勢,將後腦壓在海綿枕頭上,放鬆了眉頭。

可惜庫洛洛到底沒能睡多久,一陣尖利的的鈴聲突然響起,簡直像一把尖刀插進腦袋狠狠攪了攪,絕大部分還在熟睡的孩子幾乎是反射性地被驚得彈了起來,瞬間抱住腦袋,茫然四顧。庫洛洛當然不會像他們這樣蠢,但也一臉暴躁的猛地坐了起來,我從仰視的角度清楚地看到他墨畫一樣的眉梢狠狠地抽搐了幾下,頭頂還翹著幾根被壓起來的呆毛。

我揉揉眼角也坐起來,小小的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的爬下床,在床邊站定,等庫洛洛從他每天例行的起床氣中回過神來,下來跟我一起去上早課。四周的孩子也都麻利的爬起來向門外走去,有的還一臉懵懂,懶洋洋的打著哈欠,嘴角掛著白花花的口水印,有的卻已經恢復了漠然戒備的神色,板著臉機器人一樣從門口魚貫而出。

眼看著一屋子孩子都走得差不多了,庫洛洛才不緊不慢地整理好他的襯衫,拉拉袖口扣好釦子,無知無覺地頂著那一撮呆毛,和我一起綴在大部隊的尾巴上向外走去。

不知不覺,這條路已經走了兩年了。

四歲那年,我記憶全無的在流星街五區的教堂保育所醒來,遇到了隻比我早來到流星街一個月的庫洛洛。到今年,我們都六歲了。兩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比如說我熟練了自己的言靈,和庫洛洛學會了說話和寫字,在保育所過得愈發如魚得水,但也可以什麼都不發生,比如說每一天都和前一天差不多,我到現在也沒能完全適應保育所糟糕的衛生條件。

上早課,我們來到教堂的庭院領取水和食物。不領是不行的,不在現場吃掉喝掉也是不行的,因為別人都望眼欲穿,就你不屑一顧,如此高冷,明擺著告訴別人有問題嘛!

隻不過……看著幾乎戳到我鼻子底下塑膠水杯,我訌訌然地撩起眼皮看一眼髮水的瑪格麗特。她的神情十分暴躁,額角翕動,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爆發,雖然打我第一次見到她以來,那張還算得上清秀的長著小雀斑的臉上永遠都是這幅表情。眼看她眉毛不耐地高高挑起,我忙不迭接過水杯。

裝水的杯子是最普通的大塑膠杯,杯身原來的圖案已經完全磨掉了。杯子裡的水尚能看到一些混濁的雜質。我將這個之前不知道多少人剛剛使過的杯子艱難地舉到唇邊,以一種完全不接觸杯壁的方式飛快的將水直接灌進喉嚨,一股腦嚥下,再忙不迭將空杯子塞回瑪格麗特手上,轉身離開的同時別過腦袋,試圖遮掩我痛不欲生的表情。

身為一個有潔癖的人,讓我用別人剛剛使過的公用杯子喝水,簡直是一種慘無人道的折磨!尤其是在我們這裡的人都沒有刷牙洗臉的優良傳統的情況下……嘔!

唉,每天來這麼一遭,還不能露出嫌棄的表情,簡直把我生生逼成了一個演技派!至於庫洛洛?他壓根兒就是個演技派!

喝了水,還要去排隊領麵包。

我一邊往對麵長長的隊伍走去,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頭看身後的隊伍。排在我後麵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緊盯著瑪格麗特倒水的動作,忙不迭的接過水杯,仰著脖子一飲而盡。他竭力放慢吞嚥的動作,想讓清涼的液體在口中多呆一會,可惜排在他後麵的孩子已經等不及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那孩子差點噴了出去,嚇得趕緊把水吞了下去,還留戀的將倒空的水杯在嘴邊停留了一會,希冀著能再空出幾滴,被他身後的孩子一把搶過了杯子,著急忙慌的遞給瑪格麗特讓她趕緊倒水,另一隻手也不閒著,一把將他前麵的孩子推出隊伍。

「餵餵!別擠啊!」瑪格麗特接過杯子倒水,嘴裡斥責道:「著什麼急啊!又不是不給你!」

那孩子眼角也不施捨給她半分,直勾勾盯著他的杯子,等瑪格麗特不再倒了,就一把搶過來,捧著救命瓊漿一樣一股腦到進了嘴裡,露出和前麵那個孩子一樣陶醉的神色,然後又被排在他後麵的孩子搶過杯子,一把推開了。

哎,大家都不容易!我在內心攤攤手,無奈的搖頭嘆了口氣。要不是我開了金手指,抱上了金大腿,隻怕也要跟他們一樣了吧。潔癖什麼的,嗬嗬噠。

排隊領麵包的隊伍這時候要比領水的短一點,因為一般的孩子都是先領麵包再領水的,和我正相反——乾麵包噎在嗓子眼兒正好去喝水潤下,不過我就無所謂了,哪個隊比較短就先排那個咯。

和外麵那些被爺爺奶奶們拿著飯碗追著餵飯的小鬼不同,流星街孩子吃飯的熱情永遠高漲到你難以想像。不過,飯菜的品質就大可不必抱有什麼希望了——早餐是永遠的乾麵包,隻有過節的時候(聽說流星街這裡最早都是少數民族聚居,所以很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節日)會有一些別的食物改善夥食,起司啊,牛肉啊,糖果啊什麼的,看運氣了。新鮮的蔬果是想都別想的,隻有每個月一次的維他命片發下來給大家補充一下營養,過期的不好說,保證不死罷了。

發麵包的是保育所除了瑪格麗特以外的另一個保育員勞拉。她不負責我們這片兒,但聽說她的脾氣可比暴躁的瑪格麗特好多了,人緣也好,永遠保持著溫柔的微笑。她微笑著遞給我半塊乾巴巴的乾麵包,又微笑著遞給下一個人。

我接過乾麵包,下意識的將它在手心裡磕了磕,堅硬得都可以拿去拍人板磚了。雖然完全沒有吃下去的慾望,但我還是堅強地用我的小%e4%b9%b3牙十分艱苦地將這塊比我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麵包磨碎了咽了下去。感謝上帝我還沒換牙,不然照這麼啃下去,以後離開流星街我豈不是還要整牙?

浪費食物是可恥的,雖然我很想說我完全沒有這個覺悟。之前有一次我實在不忍心再虐待我的牙和胃了,就把分到的麵包塞給了一個和我們同屋的小天使。為什麼叫她小天使呢?因為那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姑娘,新來的,穿著白色的公主裙,一頭金閃閃的捲發,一雙大大的藍眼睛撲閃撲閃的,嵌在洋娃娃一樣精緻可愛的小臉上,簡直讓人母愛爆棚!(原諒我這個偽兒童.真大嬸吧!)

新來的小天使軟糯軟糯的,被流星街的現實虐到內傷也不哭,隻是攥著裙角癟著嘴憋眼淚,看得人心都化了。說不得,我這不就難得發了次善心,把自己節(嫌)省(棄)的口糧慷慨地讓給了她。小天使的教養也很好,怯生生地來一句“謝謝姐姐”,即使配上她死攥著麵包不放的動作,也還是討人喜歡得緊,當下萌得我母(獸)性大發,決定之後還把口糧分給她……

庫洛洛在旁邊冷眼旁觀,嫉妒了(其實是看小夥伴畫風不對),給我潑涼水,大意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這是巴不得她快點死吧!」他十分陰暗地總結。

然後,庫洛洛一語成謔。

就在我給她麵包的當天,小天使失蹤了!

晚上睡覺時沒在房間看到小天使,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之後幾天,一直沒見到小天使的金髮,我不得不遺憾地接受了事實:看來小天使真的被某一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傢夥塞進布袋子裡拖走了TAT……難道真是因為我那半塊麵包被盯上了?我吞了蒼蠅通常難受了好幾天,漸漸就過去了。不過再也不敢隨便把麵包給別人了是真的。

這件事最後以庫洛洛嘲諷我:「就算你暗搓搓的乾掉了那個小姑娘,你也不是咱們屋最漂亮的女孩子……」被我掐著脖子狠狠晃了晃,翻著白眼舉手投降告終。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之前發現一個不算BUG的BUG!那就是,庫洛洛作為一個四歲的小鬼,他識字啊!!!作為一個小學三年級才get到讀書技能的人,作者菌表示:這不科學!!!【尖叫

然後,本著科學的精神,我上網搜了搜——原來真的有四歲就識字的神童啊!《走近科學》就報道過,一個小女孩兩歲識字3000,四歲已能正常閱讀報紙上的專業文章…ORZ。專家說,除去智商的因素外,這也基於她濃厚的閱讀熱情和學習興趣。話說身為啟蒙讀物是《鹿鼎記》的人,我表示興趣真的很重要噠~

然後,再想想庫洛洛…搞定!作為未來著名的書癡,庫洛洛君表示-能用智商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哦耶!

第15章保育所日常(下篇)

庫洛洛口中的我們屋最漂亮的女孩子叫姬芙,和我們差不多大,紅髮碧眼,心形臉蛋,確實是個天生麗質的美人胚子。最讓我嘆服的是:即使在流星街這樣的鬼地方,她那頭天然捲曲的長髮都能做到時時像火焰一樣的耀眼奪目,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姬芙好像是哪裡來的落難大小姐,和庫洛洛身世有點像,比我們晚一年來到流星街。不過身為公主病晚期患者,姬芙的表現可比庫洛洛差遠了。剛來的時候,很多人都等著看她笑話,一個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也確實為我們提供了不少笑話。什麼死活不肯吃乾麵包結果半夜肚子叫的半屋人都聽見了、什麼見了老鼠就尖叫逃跑結果引來大家圍觀她把漂亮的裙子摔成乞丐裝之類的,總之就是倒黴催的小鬼們終於看到一個比他們還倒楣的死丫頭時內心的各種暗爽,你懂的。

不過流星街調教人的本事絕對不是蓋的啊,日子在滿世界烏鴉(流星街又一特產)嘎嘎的叫聲裡照樣流淌,不出一個月,姬芙一身的公主病不治而愈,搶起食來和其他人一樣像一頭兇猛的小豬,撐死了是一頭格外漂亮的紅毛小母豬。穿著髒兮兮的衣服,披頭散發的在垃圾堆裡鑽來鑽去,也過得生龍活虎,沒病沒災。是哦,之前之後也有外麵來的孩子不適應流星街的,那該怎麼辦呢?不過是死掉啦,再強壯、再漂亮、再有前途都沒用。姬芙算是適應慢的了,不過一個月也是極限了,再久的,就隻有等人拉走了。╮(╯_╰)╭

這女孩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有一段時間纏我和庫洛洛纏得緊,隻要我們出現在她視野內,絕對圍著我們(主要是庫洛洛)各種打轉兒,轟都轟不走。你說她想和我們一起玩吧,看在她長的漂亮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考慮,可她又仰著小細脖子挑三揀四的各種傲嬌,說她不懷好意故意接近吧,又再三試探都沒啥威脅,真是讓我們不勝其擾。我才不說我覺得她看上了俊俏的庫洛洛呢!小屁孩子,懂什麼啊?哼!

最後沒辦法,我們隻好拖著小尾巴在垃圾山裡三轉兩轉,把四體不勤的大小姐甩得沒影了,才一頭鑽進我們的秘密基地,不到天黑絕不回去。至於說直接殺了清淨,嗬嗬,我們不是殺人狂!不過我猜姬芙後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