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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訓,回去繼續發水了。我和庫洛洛還有那個劄克三個人今天沒了喝水的份額,灰溜溜的出了隊伍,離開了庭院。

走出院落,那個劄克連看也沒再看我們一眼,默默的離開了。我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小老頭似的,彷彿一瞬間失去了生氣。不就是沒喝到水麼,至於嗎?

我轉頭看了庫洛洛一眼,他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雙眉眉尖擰起,一副看著個大麻煩的樣子。唉,我可不就是個麻煩麼!要不是我沒忍住跟那傢夥打了一架,今天也不至於喝不了水啊。庫洛洛也真是倒黴,被我連累慘了。想到這裡,我垮下肩膀,可憐兮兮的看著他,覺得抱歉極了。

「走吧。」庫洛洛倒是恢復到沒事人一樣,十分平常地說道,當先向外走去。

我忙不迭跟上,一路隨他出了教堂的範圍,看周圍沒有人了,迭聲道:「庫洛洛,對不起,對不起……」

庫洛洛頭也不回,隨口道:「這種時候,不是該說謝謝嗎? 」

「是!謝謝!謝謝!」我說道,心裡敞亮起來:庫洛洛,夠朋友!

得到了庫洛洛的原諒(我自以為),我闖禍的事就算揭過去了。我跟著庫洛洛七拐八拐的,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我們去哪裡?」

「去找水喝。」庫洛洛說。

你不知道庫洛洛說得有多輕巧!水要是那麼好搞到,那些大孩子也不至於為了能夠換水的垃圾拚了命去啊!

「去……去哪裡找?」我問。

「搶。」庫洛洛言簡意賅。

「哎?」我詬異地看著他,保育院的小孩都是當場就用盛水的杯子喝了啊,想搶也沒機會。不過我很快反應過來,但還是難以置信:「從那些領到水的大孩子那裡?可是……我們怎麼搶得過啊!」

「跟我來就是了。」庫洛洛%e8%83%b8有成竹。

第4 章喝水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流星街的幼崽都集中在五區,而五區又分為東南西北四部分,每部分都有不同規模的保育所收養幼崽。我們所在的保育所位於北區,因為建在廢棄的教堂裡,所以江湖人稱「教堂」。話說庫洛洛就是從東區的保育所轉來的。

現在我跟著庫洛洛一路越走越遠,早已超出我們平常遊蕩的範圍。其實我毫無方向感可言,但藉助天上明晃晃愈愈高的太陽,我也能分辨出我們大概已經走出了北區的範圍,跑到東區去了。

頂著大太陽趕路,體力消耗的格外誇張。我想張大嘴喘氣,卻怕嘴裡的水分流失,隻好緊閉上嘴,喉嚨發出「呼求」的聲音。以前早上醒來也覺得口渴,但馬上就會分到一杯水,雖然不多,也算解了渴。今天少了這一頓,才真正體會到口渴的感覺,百爪搔心一樣,讓人覺得生命都熬乾了一樣可怕。我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如果今天找不到水喝,在直到晚上發水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我們真的不會渴死嗎?

繞過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我們遇到了很多尋找垃圾的大孩子,不過對於我們兩個明顯還沒被保育所掃地出門的小小號幼崽,那些大孩子看也懶得看我們一眼——隻要不是餓的喪心病狂想拿我們開葷,沒有人會傷害還沒到六歲的幼崽,因為流星街「永續發展」的鐵律,也因為完全沒有必要──不能換吃不能換喝,那還是垃圾比較重要。

庫洛洛的方向感簡直絕了。當我隔著垃圾山遠遠看到東區保育所的輪廓,我崇拜地問他是怎麼繞過七拐八拐的垃圾山,還能找到這裡的?雖然庫洛洛是從東區來的,但我記得他說過他待的那個保育所已經被廢棄了,所以他才被重新分配到了教堂。

庫洛洛的回答是:找得到東區就行了,東區的保育所不隻一個,隨便走走總會遇到的。

……不愧是庫洛洛啊,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不管怎樣,看著眼前一排平頂的簡易房,和其中一棟前麵聚集的拿著各色垃圾的大孩子們,我們總算找到有水的地方了。看著一個個周身透著和保育所幼崽完全不一樣的剽悍氣場的大孩子拎著裝有水的瓶子和各種食物從我們藏身的垃圾山前麵離開,我很慫的咽了嚥口水,庫洛洛眼中卻放出勢在必得的光。

「要不,還是算了吧。」我扯扯庫洛洛衣袖,猶豫道:「隻是一天不喝水而已,忍到晚上就好了。和這些大傢夥搶,太危險了!萬一… …」

庫洛洛都懶得跟我費口水。他任由我扯著他的袖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排隊換水的大孩子們,另一隻手豎起食指指了指天上。

我抬頭,此時已近正午,毒辣的太陽有磨盤那麼大,大喇喇掛在天上,散發著熾熱的光芒。我被晃得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低下頭甩甩腦袋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我已經明白庫洛洛的意思。

現在正好是流星街的夏天,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流星街也不知地處那裡,冬夏分明,冬天時常下雪,凍死人無數,夏天卻乾燥悶熱,熱死人無數。天氣炎熱,蒸發就旺盛,我們這些脆弱的幼崽隻有早晚兩杯水的供應,已經處於失水的狀態,勉強維持生機罷了。本身就在懸崖的邊緣,要是一頓不喝水,脆弱的平衡就會被打破,身體但凡虛弱一點的孩子都很有可能因此失水死去。我……可不打賭自己到底是不是熬得住的那個。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沒有我在一旁患得患失的拖後腿,庫洛洛效率很高。

他很快就選定了一個目標:一個又瘦又矮的孩子,看起來撐死了七、八歲,大概剛被踢出保育所不久,很沒有經驗的樣子。別的大孩子都是一拿到食物就馬上把水盡可能都喝掉,把食物都塞進嘴裡,隻有他傻乎乎的把分到的半瓶礦泉水揣進衣服裡,帶著就走了。這不是叫人來搶麼!我們不搶也會有別人盯上吧……

那孩子沒換到食物,隻帶著大半瓶水,貓著腰一溜煙地向垃圾山跑來。看來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容易被別人盯上,就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進保育所躲了。照理說,保育所裡禁止打架,怎麼也會相對安全一點。

不過他向外跑當然方便了我們。怕夜長夢多被別人劫了胡,庫洛洛敏捷的從觀望的垃圾山上跳下來,邊跑邊示意我:你正麵攔截誘敵,我後麵包抄偷襲!

我:……保證完成任務!

我就說庫洛洛方向感極好的嘛,他也不知怎麼兜了個圈子,居然真的在一座垃圾山的拐角處正麵攔住了那個孩子。他在我背後一推,我還來不及醞釀一二,跌跌撞撞地撲出去正好和那個孩子撞了個滿懷。「哎呦!」「哎呦!」兩聲,我們兩個都跌坐在地上。我的腦袋剛好撞在對方%e8%83%b8口上,這痛啊!

那傢夥還沒反應過來這不是個意外,我已經麻溜地爬起來,英勇無比的合身撲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他腰上,雙手按著他兩肩,使出吃奶的勁兒,不讓他爬起來。但對方畢竟是個比我高大了不少的大孩子,我的力氣又小,很快就要被他掙脫出來。

可是……你們沒忘了庫洛洛吧?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即將被掀翻在地的當兒,庫洛洛不知道從哪裡撿了一塊大石頭,趁著那個大孩子掙紮著對付我的時候,從後麵冒出來,穩準狠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那孩子都來不及叫一聲,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我喘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這就成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庫洛洛丟掉手上的“凶器”,泰然自若的從那個倒黴的大孩子懷裡掏出半瓶礦泉水,滿意地搖了搖,抬頭踹了我一腳,道: 「快起來,等什麼呢?還不快跑!」

我從地上跳起來,跟在庫洛洛身後,一溜煙地跑進迷宮似的垃圾山,逃離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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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幾個彎,跑了快有一千米,庫洛洛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喘兩口氣,掏出那瓶“戰利品”,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半。他喝的有點急,一些水珠從瓶口漏了下來,流過他的嘴角,從下顎滴到地上,在褐色的土地上暈開深色的水印。這真是流星街都很少見的奢侈的喝法!

庫洛洛喝了一半,停下來,舒服地長出一口氣,擦擦嘴角,將手上的礦泉水瓶遞給我。

我一夜加一個上午沒有喝水,頂著炎炎烈日從北區一路走到東區,又經過方才的劇烈運動,早已渴的喉嚨冒煙,眼犯金星。如果說之前還有「搶別人勞動果實」的罪惡感的話,現在就是什麼都無所謂了,快讓我喝水啊!

我抖著手接過庫洛洛遞給我的水瓶,顫唞巍巍地舉到嘴邊就灌下去,這真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水啦!說瓊漿玉液也毫不誇張,隻覺得隨著清涼的液體劃過喉嚨,身體從上到下的每個細胞都幸福的舒展開來,又重新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喝完水,我和庫洛洛都覺得活了過來,看著手上空空的礦泉水瓶,心裡的大石頭終於徹底落了地。拿在手上那就不是自己的,喝進肚子裡才是最踏實的啊。

感恩地將空瓶子丟到一旁的垃圾山腳下,我和庫洛洛心情愉悅地踏上歸途。

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傳來淒厲的哀嚎聲。我和庫洛洛同時定住身形,做賊心虛的對視一眼。這聲音正是從之前我們打劫的地方傳來,卻是個女聲,而被我們打劫的無疑是個男的。

「過去看看。」庫洛洛思考片刻,決定。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說。

回去看看當然保險,我們特意跑到東區來打劫就是為了不留後患,現在似乎有受害者的同夥出現,不看看情況總是難以放心。庫洛洛是對的。

可是我就是鴕鳥心態,做了壞事趕緊溜號多好,再折回去萬一外生枝,那可哭都沒地方哭去。

庫洛洛做事主意定得很,他已經掉頭往回走去。我隻好跟上。

我們兩個小心翼翼的躲在一座垃圾山後麵,從突出的垃圾背後探出頭去看向下方抱著哭成一團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之前被我們打劫的大孩子,另一個則是個瘦得骷髏一樣的女生,比那個孩子稍微大幾歲的樣子,一條腿形狀扭曲的拖在身後,顯然已經瘸了。此時兩人抱在一起發出絕望的嚎叫,聲音沙啞虛弱。

很顯然,那個男孩就是為了這個瘸腿的女孩才冒險帶著水走進垃圾堆的。因為瘸腿的同伴隻能留在原地,所以寧可冒險也要把水帶回來給她喝。現在救命的水沒了,在這樣悶熱嚴酷的環境下,兩個人的性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老天收走,難怪絕望成這個樣子。

……要不是我們搶了他們的水,也許這兩個人就能逃過這一劫了。我心裡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可轉念一想,不搶他們的水,也許我和庫洛洛就要渴死了呀!想要活下去,不搶他們的水,也要去搶別人的水。而同樣的,他們的水不被我們搶,也可能會被別人搶。

都說衣食足而知榮辱,現在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