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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中州全境無數光柱直衝天際。

每一個傳送陣點都震動不已,令整個中州發生了明顯的震顫。

作為一塊漂浮在高空之上的大陸,中州的麵積較過往的千年萬年擴張了無數倍,不可能因為一點影響就產生震感。

基於這個認知,每一個感應到這股震顫的中州居民心中都生出了一絲驚慌——哪怕是已經渡過天劫,距離開此界隻差最後一步的仙人。

矗立在中州最中央,無論從哪個方向距離遠近都可以看到的神宮建築群。

神宮深處,從睜開眼睛就已經置身在此處的北堂寒夜微微側頭,然後在原地轉過了身。

空無一人的宮殿深處,那張恍若神祇的俊美麵孔被從上方投射下來的光芒照亮。

在這震顫傳來之時,寂靜的神宮深處仿佛也有了回音,而他懸掛在腰間的那把劍也隨之震顫起來。

北堂寒夜垂眸看向自己腰間的劍。

哪怕收在劍鞘中,神君劍也在發出耀眼的光芒,而且從他還未曾探索的神宮深處傳來了一股吸力,吸引著這把劍,要把他引過去。

沒有楚倚陽在身邊,北堂寒夜的行動更加乾脆,更加不需要顧慮後果。

他很快便邁動腳步,朝著那股吸引力傳來的方向去。

越是過去,前方的白光就越是明亮。

走到甬道儘頭,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荒廢的庭院,庭中充斥著無儘的白光,那白光之中同樣也有一個身影。

第151章

北堂寒夜覺得這個身影眼熟。

但跟楚倚陽不同的是,他認出來了這是誰。

在下界的神君廟,在海島的祭典。

此界幾乎人人都曾經仰望這個身影,向他許下過祈願。

隻是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的臉,也再沒有人得到他的回應。

北堂寒夜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就在這時,前方的人轉過了身。

看清那張麵孔的瞬間,北堂寒夜的瞳孔猛地收縮。

……

白光洪流中,楚倚陽定在原地,看著轉過身來,對自己露出笑容的神君。

那熟悉的、褪去了照片泛黃的眉眼令楚倚陽懷疑自己此刻身在何處,隻聽他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那般問候道:“阿和,你來了。”

修行中人有很多手段可以留下自己的影像,無視時空的距離。

離開此界的神君顯然用了同樣的手段,隻是他選擇把這道殘影留在了他所構建的傳送陣法裡。

中州有那麼多個傳送陣點,究竟是打開了哪一個才能見到他留在這裡的影子,又或者是每一個傳送陣點中,他都留下了不同的東西,仿佛一個消遣的解密遊戲,等待哪天弟弟發現。

事實到底如何,楚倚陽已經無心探究,他隻怔怔地看著麵前的身影。

神君留下的隻是一段影像,沒有獨立的意識,無法辨彆來的是什麼人,哪怕站在他麵前的是楚倚陽,他也依舊把楚倚陽認成是自己的弟弟。

按照一早設定好的程序,神君對他說著來自兄長的囑托:“……我這次離開或許會比較久,所以想給你留下一點驚喜。”

楚倚陽的大腦被理智和情感分開兩半,情感的那一半在用力地叫囂,要他去探尋為什麼神君會跟自己早逝的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理智的那一半卻自動分析著神君的話。

神君話裡的信息提取出來大致意思是,天梯儘頭有離開這裡的出口,他在那裡設立了一個傳送陣。

“……你想要出去,不是非要等到我回來。”神君眼中有著包容萬物的溫和,這般的神情與目光令楚倚陽越發恍惚,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現實還是自己的夢境。

神君有著一張與他記憶中的父親一模一樣的臉。

在他還沒有轉過頭來的時候,光是看到他側臉的一點輪廓,楚倚陽就已經被完全攝住了心神。

等到他轉過來正對著自己,跟自己說話,他就更加無法思考其他。

父母離開得太早,他們的照片掛在牆上,已經永遠不會再老去,因為樣貌不會再變化,所以楚倚陽對父親的麵孔印象更加深刻。

隻是,神君的臉跟父親長得一模一樣,這究竟是他真實的麵孔就長這樣,還是因為作為父神,他那張無所定型的麵孔會隨著看到他的人變化而變化?

自己看到他,就是自己的父親,而北堂看到他的話,就會是獄修羅。

可惜這白光洪流中隻有他自己一個,楚倚陽沒有另一個人來做對照,也沒有這個世界的記載可做參考。

神君在這個世界是沒有留下真容記載的,就連他的神君像麵孔都是空白的。

楚倚陽隻能在壓抑住情感的同時,儘力去分析神君留下的訊息。

阻止鬼君的辦法,或許就在其中。

“……這個世界雖然存在已久,但卻還不夠完美,生靈隻有生前的時間,卻沒有死後的世界。隻有在你的誕生之地建立起完整的輪回,這個世界才算是真正的完整了。

“到時候,身為基石的你就有機會脫離出來,不再被規則束縛,這裡也不會因為沒有了你而崩塌。”

“這個世界雖然是屬於神明的,但它最終會屬於世間生靈。

“總有一天,他們會不再需要我們,到時就是你得到自由的時候了。”

白光洪流中沒有其他聲音,係統到現在還沒結束信息的接收。

楚倚陽拚湊出了這個世界的真實:“原來這才是天梯儘頭被封鎖,成仙之人無法脫離的真正原因嗎?”

神明還被禁錮在過去,這個世界的凡人卻走在了他前麵。

在鬼君從幽冥出來,找到兄長留給他的期望,完整這個世界之前,凡人就已經抵達了這片曾經屬於神的領域。

甚至在鬼君想要毀掉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與他抗衡的能力,封印了他前往中州的路。

於是,這個還需要繼續完善的世界陷入了停擺,神君在天梯儘頭留下的封鎖也無人打開,讓一代代驚才絕豔的修士被困在了中州。

這件事不能說是誰對誰錯,站在修士這一邊,他們沒有做錯,而站在鬼君的角度,他也沒有做錯。

甚至是留下封印離去的神君,他也在這裡留下了鑰匙,保證哪怕自己沒有及時回來,一切也能繼續發展。

可是,楚倚陽看著籠罩著一層溫柔的虛幻光芒的神君,輕聲問出了那個也許是鬼君最想問他的問題:“為什麼你沒有回來呢?”

不知此刻身在何處的神君仍在溫柔地說:“……儘管哥哥答應過會陪著你長大,但哥哥更希望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已經成長到了可以獨自離開這裡來找我的地步。”

他留下了坐標!

幾乎是在神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楚倚陽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天梯儘頭的傳送陣中藏有坐標,就意味著存在一條離開此界的通道。

哪怕自己無法打開那條通道,把這些告訴鬼君,也能讓他放棄滅世,轉而去尋找兄長的所在。

這個坐標會落在哪裡?通道又要怎麼從內部開啟呢?

還有,這一次的傳送陣異變又是怎麼發生的?

就在楚倚陽心中念頭紛亂的時候,站在白光中的神君抬起了一隻手,然後在他掌心凝聚出了一張紙。

紙張漸漸凝實,他的身影卻漸漸虛化。

楚倚陽想也不想就伸出了手,在那道虛影徹底淡去前接住了那張紙。

紙張落入手中,楚倚陽彎曲手指,收緊了掌心,才有了真實感。

等他再抬頭,與他逝去的父親有著一模一樣麵孔的神君虛影已經在白光洪流中消散了。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楚倚陽感到一陣悵然。↓思↓兔↓網↓

能在這個世界,在這種意想不到的時候再見到父親的麵孔,對每一個失去父親的人來說都是意外的贈禮。

隻可惜弟弟不在這裡。

他很快收拾心情,右手一翻收起了書信。

儘管很想看神君在上麵留下了什麼信息,但這裡不合適。

他看著越加湍急的白色光流,它們在把他帶向某個設定好的出口。

就在這時,掉線了許久的係統出聲道:“信息接收完畢。”

楚倚陽:“打開地圖。”

接收完傳送陣相關信息的中州地圖有了變化,先前灰暗一片的地圖眼下已經完全亮了起來,整個大陸都呈現在他眼中。

那些閃爍的傳送陣點仍然在閃爍不停,如同版圖上的星辰,輝映成一片。

亮起來的時候光芒耀眼,暗下去的時候也依舊保持著一定的亮度,連通了中州的傳送陣法完全被啟動了,陣中的人可以去往任何一處。

楚倚陽找到了此刻自己所在的地方,接著周圍的白光洪流一震,再次生出了變化。

他猛地抬起頭,和係統一起看著周圍出現的許多人影。

這些人影交錯地散落在白光洪流之中,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在拚儘全力地催動陣法,彼此之間形成了共鳴。

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拜飛升中州的先輩開辟了山門所賜,他們身上還穿著帶有各自門派標誌的衣服,讓楚倚陽能夠從這一點辨認他們的出身。

他在這些標誌中看到了很多自己熟悉的宗門,也看到了很多不熟悉的甚至完全沒有見過的。

不知是什麼把他們齊聚到了這裡,共同引動了陣法。

係統聽到楚倚陽若有所思地道:“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傳送陣今天會突然暴動。”

這並不是意外,而是這上千名真仙級彆的修士同時入陣,催動了陣法。

這就是觸發傳送陣中的隱藏機製,得到神君留下的信息的辦法嗎?

想到自己得到的那封信,再看周圍眾多身影全力催動陣法的拚命,楚倚陽心中難得生出了一絲歉意。

係統道:“他們為你做了嫁衣,你要更努力阻止鬼君才是。”

“大家的目標一致,誰拿了也不吃虧。”楚倚陽看到地圖上的光點暗淡下去,周圍白光中的無數身影也開始消失,目光一凜道,“要出去了!”

神宮深處,廢棄的庭院中。

北堂寒夜前方的神君虛影剛剛消散,緊接著這個已經廢棄的傳送陣點就光芒大亮。

白光像洪流一樣奔湧而出,有什麼東西像要被衝刷出來。

察覺到裡麵傳出混雜的強悍氣息,北堂寒夜一把握住了剛由神君的虛影重鑄好的劍,眸光如劍地注視著前方。

剛才神君的虛影出現,感應到他手中持有自己的配劍,沒有說什麼,抬手間就把這把劍修好了。

劍身曾經的斷裂處不再有裂痕,重生的神君隨著北堂寒夜的劍意注入,低低地嗡鳴起來。

忽然,在這些複雜陌生的氣息中,北堂寒夜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極速接近。

接著,在神君的虛影消散處,一道新的身影被重新凝聚了出來,與剛剛消散的神君身影重疊在了一起,就好像他又回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