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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之主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就是魔修,能夠在最艱苦的魔域活下來,拚命地奪取他們能接觸到的每一分力量。

北堂寒夜的神魂所在的世界已經徹底崩塌,這個由《冰心訣》構建的囚籠在他麵前打開。

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他站在這片無邊的荒原之中,手中雖然沒有劍,但是心卻前所未有的安寧。

無論是頭頂閃爍的群星,還是在這片荒原中正在誕生的一切,都是來自已經觸摸到了另一條大道頂峰的魔修大能給他展示的世界。

離開了囚籠,他麵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廣闊。

來自父親的傳承,將他腿上了一條與他過往所追求截然不同的通天大道。

魔獸聚集的山脈深處響起了雷聲,在這個山洞附近的魔獸紛紛離開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稍一回頭,就被這醞釀著驚天劫雷的劫雲震懾,兩股戰戰,連忙頭也不敢回地朝著遠處跑去。

魔域邊陲的城鎮,所有的魔修都被驚動,跑了出來。

望著魔獸聚集的山脈方向,看到那在天空中彙聚的劫雲,他們震驚地意識到:“有人在渡劫!”

——而且看那劫雲的規模,是大乘巔峰的魔修要度最後一劫!

會是誰?

聯想到客棧著火時在城中出現的強大魔修,想起他身上跟深居簡出的魔皇相似之處,再想起魔皇將要飛升的傳聞,有人已經忍不住顫聲道:“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是朝著那個方向去的……”

——是魔皇要渡劫飛升了嗎?!

然而,那個隔了那麼遠都令他們為之顫唞、不由自主想要跪伏的強大氣息在劫雷之下卻沒有繼續強盛下去。

此消彼長,有另一道與他極其相似的氣息從同一個方向生出,從一開始微不可查到逐漸強大,再到與他持平,最後隱隱開始反超,仿佛有一個新的強大的魔修強者正在劫雲之下誕生。

一眾魔修被這個變化搞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難道是魔皇在修煉什麼新的功法,比如分出一個化身,繼續增強實力,而不飛升?

可是他已經夠強了!

就算不再有變化,隻要他不主動退位,魔域就沒有彆人能強逼他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他還要再增強力量做什麼?

不管旁人怎麼想,獄修羅已經放開了自己對力量所有的限製,任由兒子新生的軀殼將他的力量完全地吞噬。

魔骨、魔須、魔意已備,剩下最後一樣就是魔心。

讓北堂寒夜生出一顆無疆魔心,是修“無疆魔功”的最後一步,也是最玄妙的一步。

獄修羅回想著自己是什麼時候煉成魔域最難的這一門魔功的。

他想了片刻,再看兒子,回想起他的一生。

從出生以來,他就被禁、被困、被囚,再到現在要破後而立。

旁人要經曆無數才能領悟到的無疆真諦,他現在隻要一句話,就能領悟——

因為前麵的苦難,他已經領受過了。

獄修羅充滿耐心地等著,等著北堂寒夜睜開眼睛。

或許他天生就是要繼承自己的一切,做一個魔修的。

悶雷中,漆黑如蝶翼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在獄修羅的注視下,那雙眼睛緩緩地睜開,裡麵的血紅褪去,已經恢複成了純粹的黑色。

平生第一次,北堂寒夜清醒地看到自己的父親,深潭般的眼睛裡映出他的影子。

獄修羅等著這一刻,看到他眼裡的神光,對他微微一笑,開口道:“心若無疆,天地間又還有什麼能束縛你?”

北堂寒夜眸光微動,看著他想要說什麼,然而獄修羅的話音落下,軀殼就在他麵前消散,化作最精純的魔氣湧向兒子,一刻也沒有多停留。

他的神魂則化作了光點,從裡麵飄了出來。

楚倚陽看到藥叟默默地拿出了一棵發著淡淡光芒的草。

那是定魂草,獄修羅把它帶回來,是要用在自己身上。

他的神魂重新凝聚在這棵草上,整個人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然後,不等北堂魔化結束,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昆侖,無名雪峰。

一身黑衣的魔域之主凝聚出了身形,在自己最後的時間來這裡看一眼。

緊閉的洞府門開啟了,氣質清冷、容貌一如當年的女冠從裡麵出來,與她身旁的少女交談。

言談之間,她微笑的樣子依舊令他心動。

心無疆,但情能囚。

求而不得,他就此生都被困在這裡。

獄修羅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將此生所有的情都投注在這深深的一眼裡。

然後,在對方若有所感地看過來之前,他就再次消失在風雪中。

魔皇宮,墨玉座前的珠簾一搖,站在外麵的晏尋就看了過來。

見到座上坐著的人,他眼中微微露出了喜色,帶著自己的伴生魔蟒來到了墨玉座下,問道:“主上回來了,一切可順利?”

魔域之主在珠簾後閉上了眼睛,單手撐著頭休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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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山腹中, 劈下的劫雷已經到了尾聲。

池中的人轉化即將結束。

魔修渡劫的方式與人修存在差異,劫雲中醞釀的雷仿佛隻針對渡劫的個體,集中在極小範圍內劈落, 所以池邊的兩人才能放心地站在這裡。

藥叟分辨著霧氣裡的動靜, 臉上露出了笑容。

山腹中的狂風已經停下,他也不再抓著自己的樹,而是轉向楚倚陽,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穩了穩了。”

接收到藥叟的信號, 楚倚陽點了點頭, 然而注意力卻放在了劇情進度條上。

在唯他可見的視野中,三條支線劇情並行。

第一條支線【青葉山城】已經完成, 【魔域深淵】還在不斷地向前推進。

在北堂完成轉化的瞬間,進度條就會走到90,至於剩下的10, 在魔皇繼任之後也會完成。

而在【無儘鬼域】的支線劇情沒有進展的狀況下, 整個世界的劇情進度因為楚倚陽的乾涉,已經走到了連載中斷的位置。

後麵的世界要怎麼發展,楚倚陽並不是百分之百清楚。

到了現在, 他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

第一萬次的,楚倚陽想道:“要是阿夜沒有失憶,記得後麵會怎麼發展就好了。”

他抱著手臂,思考著剩下的棋該怎麼走。

眼下還能走通的, 就隻有【無儘鬼域】支線跟包含了應劫心身世的合歡宗隱藏支線。

前者跟幽冥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後者則需要找到謝無箏,等同都指向幽冥。

不過這其中還涉及到中州神宮的秘密。

如果是選擇先提升實力再去幽冥的話, 那也可以考慮先衝擊到飛升之境,到中州上麵去看看那裡是什麼情況。

大致確定了離開魔域之後該怎麼走, 楚倚陽剛收斂心神,就聽見霧氣中的雷聲消散,頭頂籠罩的劫雲威壓也在漸漸散去。

——北堂寒夜晉入大乘期的天劫結束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藥叟的眼睛亮了起來,充滿期待地望著池中的霧氣裡現出的身影,在他身後,楚倚陽也放下了手,站直了身體。

黑色的霧氣邊緣波動了一下,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裡麵走了出來。

在他周圍,濃黑的霧氣沒有散去,反而凝聚成了他身上衣袍的顏色。

從池中走出來的人頭發是黑色的,眼睛是黑色,身上的衣袍是黑色的,猶如最深沉的夜色凝結而成。但他露在外麵的肌膚卻呈現出玉質的冷白,整個人猶如一尊白玉雕做的美人像,隻有雙?唇是紅色。

跟進去之前相比,他的氣質已經完全改變。

楚倚陽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身為劍修跟魔修兩種狀態截然不同的差彆。

北堂寒夜所至之處,池麵蕩起一圈圈的波紋,反射出他的影子。

隻不過池麵之上的北堂寒夜是人的形態,但是池麵之下的他卻變成了深淵般的混沌,變換著無人能看清的形狀。

楚倚陽看了他片刻,或許是單純覺得在他身上隻有黑色,不夠襯他現在的樣子,於是取出了儲物袋跟那把斷劍,隔空拋給了他。

北堂寒夜伸手接住了劍,儲物袋卻落入了他腳下的黑暗中。

那把劍一落到他手中,熟悉的溫度就從劍身上彌漫過來,他垂目看向劍身中斷的裂痕,隨著他的目光落處,安頓在裡麵的殺障再一次冒了出來。

黑紅薄紗如同靈蛇,盤旋纏繞在他身上,化作魔域新主身上的裝點。

黑色的薄紗化成了他的外袍,紅色的部分變作了裝點在上麵的花紋。

隻不過紋樣不再是上古凶獸,而是變成了生長在魔域的植物,又像從地底深處燒上來的火,熾烈焚燒,緩緩流動。

纏繞在他發端的黑色殺障化成了魂花形狀的裝飾,將那如同墨色匹練的長發半挽了起來。

紅色的部分化成了裝點在發間的紅色寶石,水滴的形狀猶如凝結的血淚,但是內裡流動的焰光卻更像岸邊的楚倚陽身上紅衣的顏色。

握著劍的人抬起了手,在那修長如玉、毫無瑕疵的手掌上,紅色的薄霧滑過,化成了一副暗紅色的薄紗手套,將他的手掌包裹在其中。

“本命法寶!”藥叟興奮地喊道,這是大乘期的魔修渡過天劫之後凝練出來的本命法寶,而且又是已經認主的深淵殺障的一部分凝結而成,威力定然不容小覷。

不過他沒想明白的是,北堂寒夜明明曾經是劍修,怎麼在凝聚出本命法寶的時候選擇的不是劍,而是手套的形態?

唯有楚倚陽負在身後的手,指尖微不可察地抽[dòng]了一下。

殺障歸於主人手中,北堂寒夜終於完成了從昆侖劍尊到魔域新主的變化,在他的雙腳踏上岸邊的瞬間,藥叟就湊了上去,給了他獄修羅最後的口信——

“三天後到魔皇宮去,爭奪魔皇之位。”

定魂草維持獄修羅的形態,隻能維持最後三天,他會在魔皇宮等著他。

“我也會在那裡等著你。”藥叟說完,朝北堂寒夜擠了擠眼睛,然後伸手拔起地上的矮樹,縮小成樹枝的樣子插回了頭上,“還有三天,我就不打擾你們獨處了。”

左右從這裡到魔皇宮的距離對北堂寒夜來說不過是眨眼一瞬的事,他老頭子識趣點,就不在這裡妨礙年輕人了。

楚倚陽見他一轉身,朝著自己揮了揮手,然後就化作一道旋風朝著地下一鑽,瞬間就不見了蹤影,周圍也再感應不到他的氣息。

他頓時意識到,這個山腹空間的小院又隻剩下他跟北堂寒夜兩個人了。

隻不過現在北堂已經恢複清醒,而且再沒有陷入殺戮瘋狂的危險。

一個多月前,他曾經墜入深淵。

三日之後,隻要他願意重返巔峰,魔皇之位對他來說就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