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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合歡宗大長老會悍然出手?

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對, 隻是合歡宗大長老反對, 才被強行拆散的吧。

她既是金鈴公子的師父,又是他的親姨, 行事向來殺伐決斷。

認為是耽於情愛影響了金鈴公子的修行,甚至令他在秘境中重傷、修為境界倒退, 於是勒令他跟當時還是劍子的北堂劍尊分開。

至於為什麼北堂劍尊會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金鈴公子……那也不奇怪,合歡宗有那麼多的密藥,難保不是一劑灌下去就洗掉了他的記憶。

眾人把種種線索一拚湊,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

“礙於師命,金鈴公子一直不能跟意中人見麵,也不能暴露身份。”

“何止啊,他還要延續原本的婚約不能退呢。”

“可是當看著師父把自己心愛的人打下深淵絕地,他如何能忍得了?”

“忍不了啊,這不是也跟著跳下去了?”

撇去昆侖劍宗包庇魔修血脈,肆意妄為到讓這麼危險的存在坐上劍尊之位不說,單論這兩個主角的愛情,真是四境三海這麼多年來最曲折動人的故事了。

哪怕是修士,對這種原本生在神壇上、如花隔雲端的人墮入紅塵的糾葛,也絲毫沒有抵抗力。

順應廣大人民的喜好,酒樓茶館裡甚至迅速地流行起了一批話本,全是對這段愛情的重新審視,全新解構,挖出了許許多多連當事人都不知道的戀情回溯細節。

無論是跟金鈴公子有過婚約的天山弟子傅月舒,還是在金鈴公子身邊出現過的鬼王宗少主、魔域城主——甚至瑤池少主,都成了故事裡的配角。

有時候,前任昆侖劍尊要跟天山弟子搶,有時候要跟鬼王宗少主搶,有時候要跟魔域城主搶,還有的時候甚至要同時跟他們四個搶!

——情節之激烈,劇情之狗血,是讓楚倚陽本人看了都要大開眼界的程度。

不過四境人民百無禁忌,就是仗著裡麵最核心的兩個主角都已經死了,不會爬上來跟他們對峙。

魔域深淵那種地方,掉下去是決計沒有活路的。

否則當時見自己的弟子跳下去,合歡宗大長老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更不會在想跟著跳下去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也正是因為看著自己的弟子當麵跳下去,給她帶來的打擊太大,合歡宗大長老離開魔域深淵之後就在合歡宗閉門不出,他們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寫話本。

否則落入她耳中,不光是那些寫話本的,就是他們這些聽話本的,也擺脫不了合歡宗的報複。

合歡宗,正殿。

距離深淵之變已經過了數十日,而應秋水回到合歡宗,上了碧海青天沒有再露麵,也已經數十日。

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在這個時節處理著越發繁多的事務,應滄海的神色中也帶上了疲憊。

她揮退了左右,從座中起身,朝著碧海青天的方向看去。

劫心跳了深淵絕地,她們斷了跟他所有的感應,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

而原本為著他來合歡宗,情願待在碧海青天的鬼王宗少主也沒有再回來,現在在上麵的就隻有眼睜睜看著他跳下去的長姐。

應滄海眼中的憂鬱之色更深了。

光影變幻間,她的眼眸都呈現出了一種深黑近墨的藍。

她在原地化作清光,上了碧海青天,落在一如既往清冷荒蕪的宮殿中。

金紅衣裙落在枯黃野草上,順著荒草中的小徑,她走向了記憶中的房間。

長姐果然在這裡。

應滄海一進來,就見到了她在簾幕後走動的身影。

鮮紅的衣裙拖曳在冰冷的地麵上,她赤著腳,如同幽靈在這個宮殿中遊蕩。

這一幕,跟當初她承受著孕育一個孩子帶來的倒錯折磨,幾乎神智崩潰、走火入魔,不得不以凡人身軀在碧海青天度過了懷胎十月,在這裡生下了劫心時的場景重疊。

那個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光著腳四處遊蕩,好像隻有從這個軀殼裡逃離,才不會感受到那種令她整個人都要崩潰的痛苦。

應滄海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還好,等到劫心漸漸長大,又認在自己膝下,跟無法接受為了救回好友而跟對方有了肌膚之親,還懷上了身孕這件事的長姐分割開來,長姐總算恢複成從前的樣子。

她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她這個樣子,卻沒想到喪子之痛會令她又再次陷回了心魔中。

應滄海在原地站了片刻,等簾幕後的人察覺自己到來之後才出聲:“長姐。”她向她走去,邊走邊輕聲道,“你已經把自己關在這裡很久了,你——”

有著憂鬱眼眸的美人抬手掀起了簾幕,看向站在後麵的人。

如煙如霧的光芒中,背對著她站在那裡的應秋水緩緩地轉身。

她的容顏依舊美麗,但是散落的長發卻化成了雪色。

襯著紅衣,驚心動魄。

姐妹二人的目光仿佛隔著數十載的光陰相遇,兩人都沒有說話。

應滄海攥緊了手中的簾幕,過了一會兒才鬆開。

她走過去,一如當年地抱住了她。

隔了很久,青絲儘化白雪的應秋水才像魂魄入殼,自言自語般地道:“我錯了嗎?”

“不。”應滄海抱緊了她,難過地道,“你沒有錯。”

這些事,從來都是天意弄人,從來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

魔域,深淵。

深淵邊上又來了新的守衛,在謹慎地探索了幾日,搜尋跳下去的兩人蹤跡之後,一無所獲的守衛也就漸漸放棄了搜索。

魔域中人生來就知道,這裡是一片死地。

這片深淵深不見底,扔一顆石子下去聽不到回聲,而且這片死地形成的原因特殊,整個區域都禁魔。

不管是修為多高的魔修或者魔獸,掉下去都是凡胎肉.體。

隻要落入其中,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他們原本擔心的是激活了殺障的北堂寒夜掉下去,深淵會不會再起什麼異變。

不過連著數十日都是風平浪靜,深淵邊上的守衛就再一次放下了心。

深淵之下,無風無光。

這裡像是黑暗的最深處,抬頭仰望不到深淵之上的星月,腳下踩著的地麵是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生物形成的腐殖層,柔軟地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但這裡卻不是完全沒有聲音。

黑暗中有微微的鈴聲,還有腳步聲。

就好像有兩個人,在這個令魔修也談之色變的地方行走。

“第四十一天了。”係統說,“你這樣跟著跳下來,劇情都打亂了,你想好要怎麼做沒有?”

“船到橋頭自然直。”一片黑暗中,楚倚陽看著自己視野裡亮起的地圖,沿著深淵底部朝著魔域的方向走,“總會有辦法的。”

在他跟係統說話的時候,身後幽微的鈴聲就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當日跳下深淵,他動用了自己的本命加護,腳踝上的金鈴碎成了幾截。

出自合歡宗的頂級法寶金光加在北堂的身上,減緩了他的降勢,讓楚倚陽在空中追上了他。

北堂寒夜喚醒的黑紅霧氣也在這個時候從他身上脫離,化作了羽翼,將楚倚陽輕柔地包圍。

或許就是這樣雙重的加護,讓他們掉入這個無儘深淵之後,隻是受了衝擊昏迷過去,並沒有死。

隻不過等到一醒來,楚倚陽就發現這個深淵絕地果然禁錮了所有的力量。

他們兩個都變成了凡人。

他身上的法寶、儲物袋全都不能用了,可北堂寒夜滑向瘋狂的趨勢卻沒有停下。

他在這裡是個沒有力量的瘋子,等出了外麵,就會變成整個四境三海的噩夢。

按照原著劇情,這個問題得見了獄修羅才能解決。

眼下哪怕同是凡人,楚倚陽也不想麵對一個陷入殺戮瘋狂的北堂。∴思∴兔∴網∴

幸好,在這種絕境裡,楚倚陽發現自己的傀儡手套竟然還能夠用。

他於是用傀儡絲束縛了北堂的心臟,將他定格在了瘋狂與清醒邊緣,心碎了但又沒完全碎的狀態。

傀儡術一發動,被他喚醒的黑紅霧氣重新凝聚在了他身後。

他的眼睛仍舊保持著一黑一紅,那滴血淚凝結在他的眼下,如同一個標記。

他仿佛被凍結在了時光之中,成為了一個傀儡美人。

楚倚陽在他們落下的地方找到了金鈴的一截,看著身旁目光沒有焦距、也沒有動作的北堂,乾脆把剩下的這一截塞到了他手裡。

現在,隻要北堂跟在他身後走,楚倚陽就能聽見鈴聲。

在深淵之下的黑暗中走起路來,也不至於安靜得要把人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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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無形的傀儡絲漂浮在空中, 猶如手套主人觸覺的延伸,在黑暗中感應著潛在的危險。

在發現所有的法寶都報廢、就隻有這隻手套還能用的時候,楚倚陽就對它有了全新的審視。

這件超越了天級法寶的存在, 在殘缺的狀態下也表現出了出眾的特質, 可是卻沒有成為陰陽翻覆眼的鎮壓物,而且其中一隻在落入幽冥之後,又出現在那個麵具人手上——

這讓楚倚陽很難不懷疑它們的真正來曆。

或許,這本來就是屬於幽冥的東西。

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到了晚上, 兩人已經走了一整天。

代表他們的紅點在地圖上隻移動了很短的距離, 前路仿佛無窮無儘。

他們在這裡走了一月有餘,還沒有要走出去的跡象。

一看清時間, 楚倚陽就感到了身體的疲憊。

哪怕他們變成凡人,體魄也要比一般人強健許多,但他還是決定勞逸結合。

“今天就走到這裡了, 找地方休息吧。”

他一停, 身後的鈴聲就跟著停了。

黑暗中,紅衣公子轉過身去,探向北堂寒夜的手。

多日相處的默契再加上傀儡絲的聯係, 他一伸手就找到了北堂寒夜的所在,將那修長的、帶著繭的手指輕輕地握在了手中。

楚倚陽並不想像原著裡那個戴麵具的家夥一樣,用對待一件物品、對待一個傀儡的方式來對待北堂。

北堂寒夜現在是有淺層記憶的,哪怕他的本我被送回了那個冰天雪地的夢境中, 在其中沉睡, 這些冰存的意識也會將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等到他的神魂一蘇醒, 就會重新融合。

深淵底下很冷,但北堂寒夜的手卻很暖, 在將那修長的手指攏入掌心的一刻,就是楚倚陽在這片死地裡真切地感覺到活氣的時候。

隻不過在拉起北堂寒夜,向傀儡絲勘察到的平整乾燥的背風處走去時,楚倚陽後知後覺地發現北堂寒夜的手中少了什麼。

鈴鐺不見了。

奇怪。

楚倚陽有些困惑,剛剛鈴聲明明響了一路,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