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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撕扯著身上的惡鬼,一邊朝著對麵帶著麵具的人走去。

楚倚陽已經猜到了這個戴著麵具的人來自何處,此刻見到徐妄沒事,並沒有鬆一口氣。

他重新看向站在深淵邊上的人。

金鈴聲中, 傀儡絲再一次朝著前方撲去, 卻依舊被乾坤劍擋下。

眼前寒光一閃,這一次卻沒有徐妄來替他擋下這一擊。

楚倚陽隻能調轉金鈴釵擋下了這一劍, 然後被高過自己幾個境界的力量震得倒飛出去,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點點灑落在衣襟上,令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

不行, 這樣跟北堂寒夜之間的距離隔得太遠, 沒有辦法抓住機會將傀儡絲刺入他的血肉。

楚倚陽支撐著自己站起了身,金鈴釵環繞在四周。

山坡上的人對他們猶如戲耍,晏尋在外麵也拖不了多少時刻, 他不能再猶豫了。

紅衣公子望著前方的人,右眼上的朱砂痣如同火光一閃,隱沒在他的眼皮底下。

在他的指尖卻有一點火光飄落下來,穿透了重疊的衣袍下擺。

從青葉秘境出來以後, 就被他以蠟封住、不再發出聲響的金鈴接觸到這點飄落的火星, 緩緩升溫。

原本凝固的蠟融化了,像眼淚一樣, 順著鈴鐺的縫隙滴落下來。

融化的蠟流到皮膚上,帶來一瞬間的熾熱和痛楚, 被燒毀的紅衣一角也再遮擋不住底下的金鈴。

一片安靜之中,紅衣公子向前邁出一步。

鈴聲一振,紫衫劍尊似乎也微微一震。

這鈴聲與先前金鈴釵震動的頻率相似,但又不同。

紅衣如火,金鈴如雨,一步一步地朝著深淵邊上的人走去。

夢境中的天空陷落,原本手中沒有劍的紫衫劍尊再次凝出了自己的乾坤劍。

楚倚陽望著他,見到北堂寒夜像是掙脫了夢境,跟操控他的另一股意誌爭奪著身體的控製權。

在混沌與清醒之間,他在深淵邊上一寸一寸地轉過了身。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紫衫劍尊空洞的眼中像是浮現出了一層薄霧,很快就要被穿透雲層的陽光驅散。

就在這清醒與混沌交替的瞬間,金鈴一振,紅衣公子消失在原地。

再次凝出身形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深淵邊上,戴著金色手套的左手直接按上了紫衫劍尊的%e8%83%b8口。

細如發絲的傀儡絲當%e8%83%b8穿透,盤根錯節地交纏在那顆心臟上。

這樣呼吸可聞的距離裡,他看著北堂寒夜的眼睛從混沌恢複了清明,眼底映出了自己的臉。

而在與那股盤桓在這具軀體裡的意誌接觸的瞬間,楚倚陽眼中也看到了那個拿著他掉落幽冥的手套的人,見到了麵具後那張介於少年跟青年之間的、天真又殘忍的麵孔。

在青葉山城的神君像上出現過這張臉,在軒轅皇陵的神君像上也出現過這張臉,前者開心,後者憤怒,仿佛在接受他信徒的祈禱,同時也在向整個世界宣戰。

轟的一聲,殺到那個掌控了他惡鬼軍團的人麵前的徐妄迎上一隻金色的手掌。

鬼王宗少主被那戴著金絲手套的手掌一推,就倒飛了出去,連著砸穿了兩座山!

而因為在意識中直視了那張臉,楚倚陽的眼眶裡生出了灼燒的痛楚。

他條件反射地彆開了頭,閉上眼睛,斷開了跟北堂寒夜的目光接觸。

才剛被那在黑暗裡、幻境裡跟無數幻夢裡響起過的鈴聲從夢境中喚醒的北堂寒夜,聽見麵前的人悶哼一聲,然後看著他的眼角流下了兩行血淚。

紫衫劍尊目光一沉,第一反應就是用還在流血的手環住麵前的人,然後轉身一劍劈向山坡上的人。

這摧枯拉朽的一劍連空間都能凍結,可是卻絲毫奈何不了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神秘人。

山坡上的人抬手從空氣中抽出了一把遍體通黑的、仿佛浸透了無數殺戮的凶劍,一劍就把北堂寒夜的劍光挑向了旁邊的山頭,將那座山擊得粉碎。

隨後,他一劍揮向了站在深淵邊上的二人。

漆黑中帶著猩紅的劍光撕裂虛空,裡麵透出無數殺戮戰場的影子,凶惡至極。

深淵底下,原本已經封死的陰陽翻覆眼也因為這一劍徹底蘇醒過來。

血霧在深淵底下凝聚,漩渦中閃爍出猩紅的光芒。

楚倚陽察覺到一股極度危險的殺機,令他的皮膚都感覺到刺痛。

但他被灼燒的雙眼一時間無法睜開,隻能感到抱著自己的人擋下了這一劍!

兩人被齊齊打飛出去,落在地上。

落地之時,北堂寒夜仍舊護著他。

楚倚陽感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滴落,隨即有帶著繭的手指撫了上來,將落在他臉上的血抹去了:“沒事吧?”

停在北堂寒夜%e8%83%b8口的手指一僵。

楚倚陽知道,他認出來了。

等到眼中的灼燒感退去,他才在殘留的痛楚中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籠罩在自己上方,單手撐著乾坤劍,將他護在身下的紫衫劍尊。

那張冠絕四境的俊美麵孔逆著光。

他看楚倚陽的方式,就好像這世上再沒有讓他在意的旁事旁物。

那慣常握劍的手指依然停留在楚倚陽的臉上,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和觸覺一起確認他一樣。

在血霧翻滾,天地變色,跟外麵傳來的地動山搖之中,北堂寒夜目光沉沉,用帶著血的指尖撫過他的臉,他的唇,將觸碰到的血液都從這張臉上輕輕抹去。

楚倚陽感到自己掌心觸碰的地方,被他的傀儡絲鎖住的那顆心跳動得厲害。

這震動順著傀儡絲傳遞過來,令他躺在北堂寒夜的指尖之下,也跟著心臟緊縮,呼吸難過起來。

站在山坡上的人收起了劍。

似乎是達到了目的,他沒有過久的停留,身形化作煙霧消散。

砰的一聲,徐妄從被他砸出裂紋的山壁上滑了下來。

他看著北堂寒夜籠罩在楚倚陽身上的這一幕,見到楚倚陽燒毀的紅衣一角跟露出的金色鈴鐺,隻不甘地瞪圓了眼睛,恨不得衝過來把北堂寒夜推開。

而就在這時,有什麼龐然大物穿透了他放出的鬼霧砸了進來。

這團黑影被一隻巨大的手狠狠地擲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大坑。

徐妄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下一刻,就見到那彌漫的煙塵中露出了晏尋的蛇,還有那個青衣魔修的影子。

晏尋此刻看上去狼狽至極,青衣染血,一點也不複平日的風流瀟灑。

在他之後,蓬萊島主驅散徐妄布下的鬼霧,走了出來,隨即是軒轅大司座、七情穀主,還有一群跟過來看熱鬨的人。

這些人一看清周圍,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死了這麼多人?!”

“北堂劍尊呢?北堂劍尊在這裡嗎?”

銀發紫眸的蓬萊島主一站定,目光就掠過了漫天煙塵,穿過了整個戰場,落在北堂寒夜身上。

等看清他之後,恍若謫仙的蓬萊島主極為克製地閉了閉眼,軒轅大司座在旁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從深淵裡升騰上來的猩紅霧氣有如活物,因為是被北堂寒夜喚醒,所以親昵地圍攏在他身後。

霧氣凝聚又變幻,仿佛為殺戮之主增添了一對羽翼。

“那、那是什麼……”

眾人看到這一幕,本能地感到了恐懼,仿佛能從猩紅到發黑的血霧中見到深淵的影子。

——不是說魔域的陰陽翻覆眼已經死了嗎?那這是什麼?!

越過北堂寒夜的肩膀,楚倚陽看到了這團自深淵中凝聚而出的殺戮之息。

它們詭異地改變形態,但楚倚陽卻沒有感到畏懼。

也許是因為它們是被北堂寒夜的血喚醒的,追隨著他要席卷整個大地。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它們的主人愛著他,它們也永遠不會傷害他。

但對其他人來說,感覺卻完全不同。

他們的眼中見到修羅戰場,耳邊響起無儘的殺戮,有人失聲叫出了這片血霧的名字——

“殺障!是殺障!”

“他入魔了!他走火入魔了!”

人群陷入了恐慌,紛紛朝後退去。

昆侖劍尊走火入魔,駐守在這裡的魔修已經被他殺死了,他們這些人很快也會死在這裡!

軒轅大司座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看到北堂劍尊甚至已經用心頭血去激發死去的陰陽翻覆眼,從其中引出殺戮之息,他也隻能接受現實。

七情穀主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普通的修士入魔當然沒問題,他這麼多年都是跟入魔的人打交道,可是一個渡劫期的劍修陷入瘋狂殺障,那絕對是一場災難!

他看著剛剛還在外麵攔住蓬萊島主,不讓他們進來的好友,實在不知道聰明如晏尋在這種問題上犯什麼渾。

就在他瘋狂示意晏尋趕緊過來的時候,聽見這些聲音,將注意力從楚倚陽身上移開,首次看向滿地死屍和遍地寒霜,再看向身後從深淵底下升騰起的黑紅霧氣,北堂寒夜的神色有了變化。

楚倚陽按在他%e8%83%b8口的手條件反射地抓住了掌下的布料。

還沒來得及讓他不要看,蓬萊島主就站在原地開口道:“天意如此,看來我還是沒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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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當初你師祖選擇你繼承他的衣缽, 就是希望用殺戮之心壓製你的血脈,叫人不會看穿你的出身。”

“沒想到,你還是覺醒了魔骨, 更喚醒了魔域深淵之下的殺障。”

這句話猶如在眾人耳邊砸下了一記驚雷——

北境玄門之首, 昆侖劍尊北堂寒夜,居然生有魔骨?!

一時間,他們看北堂寒夜的眼神變了。

雖然玄門現在跟魔域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劍拔弩張, 一見麵就要鬥個你死我活, 但這也隻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前提之下的緩和。

魔修全都有著極強的破壞欲,生性殘暴又缺乏約束。

每每過境, 他們就在人境燒殺搶掠,肆意侵犯。

每一個魔修手上都沾著血,每一個門派都與他們有著新仇舊恨。

如果是門中弟子被魔修侮辱, 往往會選擇自我了斷, 絕對不會生下帶著□□者血脈的孩子。

北堂寒夜倏地看向他,深黑的眼眸中透著一股死寂:“你說什麼?”

周遭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見到他身後的黑紅霧氣怒張了一下, 又猛地像是被什麼力量定住,緩緩地變化起來。

楚倚陽聽見他聲音裡的緊繃,心中默然。

對彆人來說,修為進境已經達到這個地步, 血脈純粹與否或許根本不需要在意, 可是對北堂寒夜來說,這卻是他一直在追尋的一個答案。

他從不知道為什麼親生母親要那樣對待自己。

但一切今天似乎就會有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