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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香蕊下定了決心,不管是什麼人阻止他們在一起,隻要謝棠沒有先放手,他都絕不放棄,可惜……他想不到事情變成這樣。

謝棠竟可以那麼輕而易舉,殘忍絕情地切斷過去,放棄他們的感情。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謝棠心裡一直都是他的妻子,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自己,那本書寫的果然都是幻想罷了,從未愛過自己,哪有回頭一說?

夜色漸深,蘇香蕊不想再回謝棠送給他妻子的小意軒,準備今晚留在戲班子裡睡。

台柱子可以獨自住一間房,蘇香蕊搬去小意軒後,這裡還留著他的地方,他想著今天謝棠無情離去的背影,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忽然被掐住了脖子。

“你敢出聲,現在就殺了你。”

對方把他未出口的喊聲堵了回去,用繩子綁了蘇香蕊的雙手,拖下來放在椅子上,去點起了燈,坐在蘇香蕊對麵。

蘇香蕊嚇得發抖,額頭滿是冷汗,燈一亮起來,他看清對麵的黑衣人,發現竟然很年輕,眉眼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線,淡漠的目光審視著他。

周遠深把他綁在了椅子上。

“你就是謝棠養的那個戲子?”周遠深特意打量這張臉,白皙的皮膚,水潤的雙眸,看起來脆弱了些,他湊到麵前問,“抓了你,他會不會著急?”

蘇香蕊的心跳快了幾分,垂下眼眸黯然道:“我和謝棠沒有什麼關係,他即將和千金小姐訂婚,哪裡還想得起我?”

“這麼說你沒用了?”

周遠深皺眉,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先綁了試試,接下來去見謝棠的時候,萬一對方還有彆的目的,或許有可能派上用場。

為防止蘇香蕊凍出病,周遠深拿過被子給他蓋在身上。

蘇香蕊有幾分感動,這人雖然綁了自己,但顯然沒有傷害的意思,並不是個壞人,穿著黑衣,麵目冷峻的樣子,讓他想起了那本書中的一個角色。

“你……是不是叫周遠深?”蘇香蕊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他心中有一個隱隱的期待,呼吸也變得緊張起來。

周遠深抬頭,淩厲如刀的眼神劃過他的臉:“謝棠告訴你的?”

蘇香蕊的呼吸停頓,緊接著更因激動而急促,他猜想的可能是對的,那本書裡有一個“周遠深”的角色,後麵的情節可能不是憑空捏造,是對他的預言。

可書裡沒有周遠深綁架他的情節,今天謝棠對他說的話也與書裡完全不同,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書中的謝棠對他充滿了愧疚,不敢麵對,怎麼可能指使手下打他的師兄,周遠深見到他之後,對他一見傾心,甚至最終為他而死,又怎麼會來綁架他?

蘇香蕊又完全想不明白了。

想起書裡描寫過周遠深的身世,蘇香蕊問:“你是不是要找謝棠報仇?我知道謝家當年強搶了你們的家產田地,但不完全是他們的錯。”

就算謝棠今天那樣過分地對待自己,被尋仇也是罪有應得,他依然不希望謝棠不明不白受到傷害。

“不是。”周遠深拿出煙來點上,望著窗外,又不禁回想幾招把自己打趴下的謝棠,“我是找我父親,殺了他報我娘的仇。”

蘇香蕊駭然睜大眼睛,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父子相殘的事?

書上寫他一直要找謝家,找謝棠報仇,寫的緣由是對的,為何變成了找他生父?一個連父親都能殺的惡徒,怎麼會是書中所寫會守護在自己身後的人?

“周遠深,你不能犯下大錯,如果真的下手殺了你的父親,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就再也回不了頭了,無論他以前對你做了什麼,他畢竟是你的生父!”

“那又怎麼樣?”周遠深吐出一口煙霧,這人戲子管得也太寬了,“和你有什麼關係,怎麼,你還要罵我不孝?”

“難道不是不孝嗎?這是大逆不道!我覺得你並不是壞人,所以才想勸你一句,不要再錯下去。”

周遠深聽他的聲音縈繞在耳邊,覺得太陽%e7%a9%b4一陣一陣的疼,那個老不死的爛賭鬼,還想要自己孝順不成?

目光在屋子裡搜尋了一下,周遠深找到了一個實木茶盤,抄在手裡,猛地一下把蘇香蕊砸暈了過去。

終於清淨了,接下來該去找謝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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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民國老板(七)

當天晚上,商會會長的白家辦了一場上流酒會,給迎接女兒回來。

更重要的是要告訴到場的富商名流,白家和謝家聯姻,從此本地的商界,沒人能撼動他們兩家聯手的勢力。

韓誠開車帶他回去時已經很晚。

不是謝棠不想學開車,是到現在都沒時間,隻能讓彆人當司機,今天他有些累,想儘快回去休息,走到半路,車被周遠深這個殺手給攔住了。

謝棠把車窗搖下去,探頭看他:“不是讓你去我家找我嗎?誰讓你在這裡攔車?”

周遠深討厭他這個對誰都命令的口氣,但謝棠說出來偏偏理所當然。

“我去你家不是找死?你跟我來,我們去你的戲樓再談。”

“你還命令起我了?我懶得下車,你想談就在這裡談,不想談就滾!”

謝棠要關上車窗,周遠深立即服軟,用手卡住車窗不讓他關上:“那好,在這裡就這裡。”

周遠深是個殺手,用武力說話,打不過就沒有了說話的資格,語氣軟了下來:“你告訴我下落,再把我家的地和房子還回來,我放了蘇香蕊。”

“怎麼,蘇香蕊被你綁了?”謝棠問。

聽他第一個提起的就是蘇香蕊,周遠深的底氣足了些,那個戲子,謝棠果然還是有些在乎的。

像這麼一個人竟然喜好戲子伶人,想一想,周遠深還覺得有些可惜,莫名失落了幾分:“是我綁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謝棠低著頭看了看時間,很晚了。

“你爹現在應該在瓊玉戲班那兒做打雜的,至於你家的房和地,不可能還,蘇香蕊被綁,憑什麼我出贖金,他是我簽合同的員工,我大不了小虧。”

“就算做老板,你也不至於這麼無情吧?讓你虧錢,人你都不要了。”周遠深綁人時,的確覺得蘇香蕊長得不錯,但天色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是否和報紙上說的一樣,台上比女人更女人,台下比君子還君子,風華之美,絕代無雙,那就不知道了。

自己的雇主,一個軍閥司令能為了他雇凶殺情敵,應該是有些特彆的。

但顯然,謝棠認為家族聯姻更重要。

周遠深不廢話,立即轉身回去找人,如果順利,他應該會殺了他爹,出這麼多年的一口惡氣,為相依為命,病苦而死的母親報仇。

原劇情裡,他是被蘇香蕊攔了下來才沒動手。

蘇香蕊不想看他們父子相殘,又見周老頭年邁多病,可憐他,不忍他再被親子苛待,堅持要勸說開解周遠深。

“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的生身父親,他年紀大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以前他對你們不好,現在也悔悟了,你就算不孝順他,也不該殺了他!”

多麼心軟善良的人,堅持不懈地為一個陌生老人懇求。

原劇情的周遠深最終與父親和解,在床前儘孝,奉養那個除了死亡和苦難,什麼都沒給過他的老頭子,整個莫名其妙。

就算是親爹,該宰也給我宰了!

周遠深回到戲班子,正撞見蘇香蕊扶著自己那個失蹤多年的生父跑出來。

方才周老頭晚上起來喝酒,發現蘇香蕊被綁在房間裡,想趁機在台柱子房間搜刮一些金銀錢財,連夜跑路,一進門,就聽蘇香蕊說他兒子在找他。

嚇得他六神無主,當場坐在了地上,把蘇香蕊解開,蘇香蕊主動給了他一些錢財,要親自護送他走。`思`兔`網`

夜晚風冷,蘇香蕊穿著一身長衫,雪白圍巾隨風微揚。

周遠深舉起手槍,對準後麵那個滿頭白發,顫顫巍巍,直往蘇香蕊身後縮的老頭,蘇香蕊張開雙臂,擋在了他麵前。

“你滾開。”周遠深一步步走過來。

蘇香沒有想起來那本書裡是怎麼寫的,他本性就是這樣,情願保護身邊的可憐人,緩緩搖著頭,把周老頭護在身後:“他怎麼說也是你的生父!”

“周遠深,你現在還很年輕,殺了你父親,你又能得到什麼?被通緝後遠走他鄉?以前的都事放下吧,你們還能重新開始,一家人其樂融融不好嗎?”

“他害死我娘,還怎麼做一家人?滾開!”周遠深一個身強力壯的殺手,揪起蘇香蕊的衣襟,輕鬆把人扔開。

“我還以為當年是謝家強搶了宅地,謝棠告訴我,是你拿了錢主動把所有的東西賣了,你根本就沒想過我們的死活!”

“不……不是這樣的……”周老頭抱著頭求饒,“你彆殺我,兒子我給你跪下,求你彆殺我……”

砰——!!!

乾脆的一聲槍響,震動得頭頂的樹飄落幾片葉子,周遠深吹了吹傷口的熱氣,沒多看一眼,轉身就走。

“啊!”蘇香蕊尖叫一聲,也不敢去看,渾身顫唞,雙眼控製不住的流出淚,擋著自己的視線向戲班子衝回去。

周遠深看著槍,壓在心上十多年的沉重仿佛一瞬間消散了,他忽然很累,不想繼續再做殺手。

“謝棠,你以前究竟是什麼人?不可能手上沒沾過血,軍人?間諜?也是給軍閥做事嗎……還是革命軍?”

周遠深對那個打敗自己的商人有了濃厚的興趣。

訂婚宴當天,辦得中西結合,相當氣派,謝家和白家的人都到場,請來了不少商會名流,謝棠盤下了電影院線,開始四處聯係,組建電影劇組了。

所以謝棠特意請了一些明星,導演之類的參加宴會,訂婚儀式過後,就帶著白小瑩一起談電影的工作。

台上,陳家班在演戲,這出戲好像叫《四郎探母》,謝棠不懂,都是母親林氏定的。

下一出就是《白蛇傳》,好像是蛇妖與書生的情愛故事。

合同上寫著,遇到紅白之事,戲班子要優先給自己主家演,蘇香蕊拒絕在謝棠的訂婚宴會出演,林夫人也沒有強逼,而是去請了名頭稍遜的陳家班。

敲鑼打鼓,謝棠和白小瑩並排坐在台下,白蛇傳開場,全場的人看到台上走出來兩個白娘子,裝扮動作一樣。

這故事還有真假白娘子?

謝棠扭頭看向白小瑩:“這戲還挺有意思,有兩個主角。”

“可傳統戲裡好像沒有這一出啊?”

其中一個是蘇香蕊,戲曲的妝太重,要畫整張臉,謝棠根本沒認出來,台上蘇香蕊和陳家班台柱子開始鬥戲,謝棠在台下看得是糊裡糊塗。

兩個白娘子唱一樣的詞,誰都不服輸,蘇香蕊的舉止更到位,眼睛更傳神。

他望向謝棠,希望看到那彼此心意相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