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1 / 1)

絲帶走。

連帶著那一絲絲心悸也被撫平了些。

雙手捧著還泛著熱氣的茶杯,城靜楓回憶起剛剛戰場上的畫麵,輕輕吹了一口氣,將眼前的熱氣吹散開來,好像將那些慘烈的畫麵也吹散開了。

她突然感覺身上一重,回頭一看。

魏定就站在她身後,帶著點擔憂說道:「天氣漸漸轉涼,軍師平日裡要多穿些衣裳,有些事情不必多想。」

城靜楓看著剛剛還在戰場上勢如破竹,無人可敵的魏定,現在就站在她身邊,像個沒事人一樣說話。

剛剛看見戰場上那些畫麵升起的不適,神奇地一下子完全退散開了。

神情一鬆,突然就感覺身上好像有些熱。

將肩頭上的那一小截料子扯過來看了看。

這披風好眼熟啊!

這不就是上次魏定給她蓋上,把她給熱醒的那個超厚的披風嗎?

她在魏定眼裡,到底是有多怕冷??

魏定看她神色輕鬆了一些,便也安了心,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還來得及解釋的城靜楓:「……」

「好了,我們一起來說說剛剛那一仗。」

魏定的目光看向肖胡立。

肖胡立隨即起身,說道:「我已派手下幾位千戶,前去清掃戰場,回城前我大致看了看,戰馬、盾牌、盔甲、兵器等應該數量不少。」

魏定點點頭:「務必清掃乾淨,戰馬單獨馴養,還能用的兵器收歸庫房,殘缺的全部送去回爐重造。」

季關也起身道:「這一仗我們損失不大,我這邊會做好統計,傷病也會安頓好,最後的撫恤金和歸鄉費名單,大約三日可以做好。」

魏定交代道:「這傷病一定要全力救治,並且通知所有受傷的人,不論傷口大小,都要仔細對待。」

「明白。」

……

「輜重方麵的話,糧草等還是和前幾日匯報的一樣,不必擔憂。主要消耗在於武器,草藥,戰馬等,我這邊差不多兩日左右就能統計出來了。」

重要的事情一一匯報安排完畢,這帳內的氣氛也慢慢緩和了起來。

屠虎見正事都說完了,率先出聲感歎道:「今日這仗打得真是爽!之前軍師說的時候,我還沒怎麼聽懂,結果今天才知道,原來這般厲害!」

屠虎的話,一下子改變了帳內的氣氛。

像是說中了很多人的心聲,紛紛也有感而發。

「我也是,明明正和敵人打得焦灼,結果打著打著對麵就沒人了。」

「匈奴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我們這騎兵每每遇見他們,很少能有優勢的,今天簡直就像是切豆腐一樣輕鬆。」

城靜楓解釋道:「匈奴大軍來襲的時候,騎兵基本上是衝在最前麵的,經歷了連弩戰車打出的第一波攻擊,是距離最近的一批人,影響自然是最大的。」

「我猜也是這樣,這打仗沒了氣勢可不行。」

「我一想起他們今日那個樣子就痛快,打到最後,一見到天空中的寒光,或者是周圍有明顯的破空聲,被嚇得驚慌失措的那個樣子,哈哈哈,讓他們不老實,年年覬覦我們涼州。」

「是啊,你說匈奴安安心心放馬牧羊多好,要是覺得我們好,就直接歸順我們不就好了。」

看著大家熱烈的討論,魏定掩下眼中那一絲不甘的神色,麵上也帶上笑容:「這匈奴一開始也是氣勢高漲,後來經過軍師四連挫,也就自然氣竭了。」

屠虎麵色好奇地問道:「怎麼就有四次了?軍師你給我們講講唄。」

城靜楓看大家的目光都投射過來,帳內的氣氛也輕鬆,於是也不吝惜地講道:

「這第一次,自然就是強弩第一次落下的時候,匈奴根本沒有料到這樣遠的距離會有箭射過來,威力還如此大。這第二次,就是他們舉盾阻擋,卻發現根本擋不住,死傷不小。第三次就是聽令向前衝,本以為可以很快衝過來,很快又發現前麵倒下的人太多,根本沖不快。」

城靜楓喝了口茶,繼續道:「這第四次,就是終於衝過來了,以為就此安全了,甚至在呼延拓的鼓舞下,振奮了一點,結果沒有想到,那箭還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落下,根本逃不開。」

聽到城靜楓這般輕描淡寫的描述,眾人忍不住想想這若是自己,很快就能理解今日匈奴的戰鬥力為何如此低下了。

這簡直是揮之不去的絕望。

剛剛打了勝仗,還是這樣的大勝仗,大家心情都不錯,不過也沒有聊太久,大家也都紛紛去處理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城靜楓這次是真的給大家放了一天的假,讓大家好好休息了一天。

不過這些兵們,卻都自己激動得不想閒著了。

他們之前也是在不同的營中的士兵,也曾經和匈奴麵對麵地拚殺過,自然是知道這仗有多難打,雖然早就有了一些心理準備,知道這連弩戰車厲害,但是直到昨日真的在戰場上見了真章,才深切地感受到這威力到底是有多大。

不僅僅是遠距離的攻擊,在軍師手中簡直被玩出花來了!

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圍上來,口口聲聲的「哥」叫著,想要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都想聽聽他們講講。

儘管昨日用力過猛,手臂、大腿,甚至是全身好多地方都酸痛,但是都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哎,有點渴了。」——「我這有水,王哥你喝水。」

「昨天太用力了,手有點酸。」——「我來幫大哥你捏捏。」

「我這肩膀好像也有點僵硬了。」——「我來錘,昨天真是辛苦了。」

看著平日裡的兄弟都圍上來,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還配合他作妖,心裡那叫一個美。於是不再賣關子地開始講起:「我跟你們說啊,昨天我們一聽到那號角聲……」

心裡美了一天之後,再到這訓練場來,每個人都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氣。

都雄心壯誌道:「軍師,我們今日練什麼?我們什麼都受得住!您有什麼想法我們都全力配合。」

「對,要是匈奴再來,我們還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城靜楓看著休息了一天的大家這樣鬥誌昂揚,心裡滿意,這後麵的訓練好開展了。

她根據昨天在戰場上收穫的信息,將原本的策略進行了一些調整,然後將些連弩戰車分組,給每一組製定了不同的訓練計劃。

有將發射速度提升到極致的,到時候可以應對更複雜的情況;有練習更小的靶子的瞄準準頭的,說不定能斬獲關鍵人物;還有以更大的傾斜角度往天空射,憑借感覺瞄準出落點的,應對敵方的一些阻擋策略。

本以為自己已經將這連弩戰車玩出花來的一眾士兵,頓時傻眼了。

速度還能提高?手都要抽筋啦!

更小的靶子?眼睛都瞎了也沒辦法將其中幾支箭射中紅心啊!

更斜著一點往天空上射?瞄準著天,我咋知道這箭最後會落在哪裡啊!

一天下來,一顆顆雄心變成了熊心。

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氣球,不管週遭的人怎麼吹捧,不管看見多麼崇拜多麼期待的目光,那打進去的氣很快就漏光,癟癟的怎麼也鼓不起來了。

太難了吧,隻能含淚繼續練。

練練練,再難也要練!

***

城靜楓一邊調整著訓練計劃,一邊關注著匈奴那邊的動向。

她聽魏定說過了,匈奴撤退的大軍沒有退回草原。

其實她也猜到一些,這呼延拓好不容易捲土重來,費盡心思集結各部兵馬,怎麼可能輸一次就放棄。

就光看那性格就不太像會是輕易放棄的人,執拗著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而且匈奴大軍這麼多人,糧草也是個問題,所以一定不會和涼州城打持久戰。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發起新一輪的攻勢。

城靜楓這天正在訓練場上指導大家的訓練,就聽見最近一直保護她的一個親兵過來,說道:「軍師,上次您去看了火炕的那家人的小姑娘找來了,她說她娘不見兩天了。」

城靜楓聞言一怔,腦海中很快浮現出那個笑臉上帶著酒窩的小女孩——「軍師姐姐,我叫許青竹。」

那個賣菜大嬸出事了?

一邊走過去,城靜楓問道:「怎麼回事?」

親衛跑著跟上她滑板的速度,氣息平穩地回答道:「我今日有事情回府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剛到大營門口,就聽見有人在喊我,感覺這聲音有點耳熟,就停下來看了看。」

等城靜楓到的時候,完全不敢認這是之前那個開朗機靈的小姑娘。

還是上次見到的時候穿的那一身衣服,但是卻不復之前乾淨整潔的模樣,上麵沾滿了灰塵和泥土,甚至還破了兩個大口子。

一雙眼睛紅腫無比,顯然是哭了很久,裡麵還佈滿了紅絲,頭髮也稍顯淩亂,臉上的酒窩也消失不見了。

親衛在她一邊低聲說道:「我剛剛問過守衛的人了,已經在這裡守了十多個時辰了,一刻也沒有閉眼,死死地盯著來往的人,若是趕她,她就跑到更遠一些的位置繼續蹲著。」

許青竹看見城靜楓之後,佈滿血絲的眼中一下子閃出璀璨的光。

小跑幾步過來,仰起頭望向城靜楓,乞求道:「軍師姐姐,我娘不見了!她是絕對不會扔下我不管的,一定是遇到危險了,你能幫幫我嗎?」

城靜楓想起賣菜大嬸那個性子,熱心腸又爽朗,也覺得有些蹊蹺。

她問道:「你娘最近有和什麼人發生過爭執嗎?」

其實她心裡有個不是很好的預感,隻希望不要是真的。

許青竹聽她這樣問,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中湧出,順著臉往下滑。

她一邊用手擦著落下來的淚水,聲音哽咽道:「沒有,大家都可喜歡我娘了,我擔心她是被匈奴掠去了。」

許青竹一個小姑娘居然也這樣猜!

城靜楓想起之前魏定跟她說的那些,這賣菜大嬸在鬧市起了頭,真的是很多人都知道。

百姓都喜歡她,但是匈奴怕是恨透她了吧,尤其是那些匈奴細作。

這萬一要是上次真的有人潛藏很深,或是運氣很好沒有被抓住,蓄意報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城靜楓冷靜下來詢問道:「你仔細說說,你最後一次見你娘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不見的。」

許青竹聽到她仔細的詢問,狠狠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阻止眼淚繼續落下來。

「打了勝仗的第二天,娘說要帶我去買肉慶祝,賣完菜大約是申時,我們去買肉,回到家裡我去把肉放到灶上,出來娘就不見了,院門大大的開著。」

城靜楓又問道:「當時地上有別的東西,或者明顯不對的痕跡嗎?」

許青竹水潤紅腫的眼睛一直看著她,用力搖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有,和往常一樣。」

城靜楓心中稍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