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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澈手指摸了摸頸邊人頭發,頗感無奈:“那能消氣嗎?”

裴燎說:“應該可以。”

“好。”夏澈膝蓋稍攏,警告道,“彆進來,其他怎樣都可以。”

第61章

“夏總,今天又加班啊?”奚珠軒下班的時候好奇地敲響總辦門,“您這周工作很忙嗎?”

夏澈主動加班是KL堪比天下紅雨的現象,此前誰都沒想到,這個奇觀會出現一周。

夏澈麵不改色叉掉電腦屏幕上的消消樂,淡聲道:“有些事在公司處理比較方便。”

奚珠軒很有分寸地沒多問:“您太敬業了,正好我等會兒下樓給您買杯咖啡讓人送上來,夏總辛苦了。”

辛苦的夏總很慚愧。

他加班哪裡是敬業?隻是為了躲避家裡發q的狗東西——不是絕了育的小龍蝦。

自從一周前被折騰了一番還沒生氣,嘗到甜頭的裴燎就變本加厲了,晚上怎麼都不願意回自己臥室睡,把他趕出去他就在臥室門口坐一晚,這讓夏澈怎麼辦?

可把人放進來,就是自找操勞。

仗著他不會生氣,天天晚上手腳不老實,有時候回家早就提前在飯桌上不老實,明明沒做到底,裴燎愣是有了食髓知味的癮。

彆看平時又乖又好哄,到床上簡直變了副模樣,德行好比無賴牲口。

真是把“恃寵而驕”四個字詮釋得淋漓儘致。

他借口加班躲了幾天,現在看到辦公室都想吐。

好在明天裴家家宴,終於不用再加班了……那貨總不至於當著爸媽麵為非作歹吧?

次日晚,夏澈提前半小時下班,到隔壁商場提貨。

不管以什麼身份參加宴請,禮節都不能少,了解完裴燎父母後,他給卓女士訂了一套調香用的試管和收集瓶,又給裴董買了副某奢侈品的國際象棋棋盤——裴燎說裴董最近愛上了修養內涵,家裡買了各種琴棋書畫需要的東西,還都是頂尖配置。

夏澈還沒來及給麵子地稱讚幾句,裴燎就說:“差生文具多,我賭他買來一個不用,倒時候我偷來給你。”

因為這句話,夏澈買棋盤的時候是很愧疚的。

總有種把人家兒子拐走了的錯覺。

剛拿到東西,裴燎的車準點停在商場門口。

他今天沒開庫裡南,開了輛賓利,據說是前兩年跟他爸打賭贏來的,名正言順見過家長、入了籍貫、得到認可的車。

裴燎下來給他開門,夏澈順手把奶茶遞過去:“喏,你叫喚了一周的。”

一周前開的新店,不外送,最近天天排長隊,裴燎當時點外賣的時候抱怨過一次,後來一直沒來及買。

裴燎唇角上浮,開了吸管遞過去:“你先喝一口。”

夏澈對甜甜的東西興趣不大,給麵子地嘗了一小口,裴燎這才心滿意足咬住他喝過的吸管回到駕駛座。

“今天沒什麼值得在意的人。”裴燎邊開車邊給他說了家裡的情況,“雖然裴家親戚很多,但都不親,每年也就這時候聚一起吃個飯,算是傳統,硬要說起來,也就裴銘和他爸媽跟我們走得近點。”

“裴銘的爸媽你喊什麼?叔嬸還是舅姨?”夏澈對家庭關係之間的稱呼著實不了解。

“二叔二嬸。”裴燎說,“沒事,他們會主動來認識你的。”

這話說得不錯,雖然裴家家宴常有朋友到來,但裴少帶人還是頭一次。

半小時後車子剛抵達江城水岸,大門還沒進,就有人在門口翹首以待了。

比起這些人,夏澈的休閒西裝一點都不正式,v領襯衫休閒褲,顯得比自家人還隨意。

但這不是他挑的,是卓女士聽說他要來,專門讓人送來的。

兩人都沒想到,下車後第一個過來的竟然是裴博瞻。

裴博瞻直直走向夏澈,被裴燎橫插一腳攔住:“爸。”

“嗯。”裴博瞻抬眸看他,不動聲色的臉上隱含期待。

裴燎蹙眉:“你歪嘴乾什麼?”

裴博瞻:“……”

裴博瞻一巴掌推開他,去跟夏澈打招呼。

夏澈笑著跟他握手:“裴董新發型哪裡做的?和上一個一樣適合您。”

裴博瞻笑容隱秘而燦爛:“隨便做的,可能我這臉可塑性比較強吧。”

裴燎:“……”

裴燎木著臉看向他媽。

卓女士攤手,小聲道:“做了個發型一萬多呢,我早上說他金郎子殼屎邊他氣瘋了,從中午就在期待阿澈來。”

“那叫屎殼郎子鑲金邊。”裴燎垂眸,“您怎麼喊他喊得那麼親切?見過了?”

卓女士:“。”

卓女士撫弄長發,心裡慌得一批,麵上穩如老狗:“你給我說過那麼多次,我早在心裡喊百八十次了。”

她說這話時切了俄語。

裴燎眯起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接下來夏澈和卓女士的互動挑不出毛病,徹頭徹尾一副初次見麵的模樣。

裴燎以為自己想多了,轉身去跟裴博瞻聊公事,沒發現夏澈和卓女士齊齊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這套衣服適合你。”卓女士欣賞地看著夏澈,“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啊!我知道了!寶貝你要不要跟我去我的調香室選一款香水?”

夏澈知道她對自己事業的熱愛,相當配合:“可以嗎?”

“當然可以!”卓女士親昵地拉住他手腕往副樓走,“這邊調香室我不常來,但儲存的成品有很多,絕對有適合你的。我們還能順便去Levi的臥室看看。”

“他的臥室在副樓?”夏澈意外地看向院子裡最小的那棟樓,算上地下室也隻有四層。

“是啊,我的調香室在負一,Levi臥室在二樓,頂樓是他的訓練室。”卓女士眨眼道,“他跟你提過嗎?他很能打的。”

夏澈搖頭:“沒提過。”

但能看出來。

床下任搓任扁,床上怎麼踹都踹不動。

“我就知道他不會提,怕你聽了不舒服。”卓女士說,“他小時候跟我們的關係非常惡劣的呢。”

“我們”?不是“裴博瞻”?

夏澈眼皮一跳。

這不是家族辛秘史,卓女士很樂意分享自己兒子的人生。

夏澈跟著她一邊參觀寬敞龐大的調香室,一邊聽了關於裴燎的童年。

裴燎作為兩家獨子,從出生那刻起就背負著所有人的期待,其中包括卓女士和裴博瞻。

當年卓女士家族的商業版圖還沒有徹底拓展到內陸,看中了鄢東這個媒介,本想讓人把裴博瞻擠走,沒想到裴博瞻本事比想象大,他們上不去下不來,最終決定合作,結個婚是成本最低的共贏手段。

本以為隻是送個子女出去,沒想到那幾年鬥亂厲害,家裡死的死殘的殘,好巧不巧就剩下了裴燎這一根血脈最親的孩子,實在是命運使然。

卓女士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結婚生孩子是在家庭逼壓下的迫不得已,所以一開始對裴燎沒有很多的感情,生下來養好身體就去了國外繼續學業,把裴燎扔給裴博瞻和家裡人帶。⊙思⊙兔⊙網⊙

裴博瞻不會帶小孩,沒善心沒良心更沒耐心,直接按照繼承人的方式撫養。

初中之前,裴燎的生活完全沒有娛樂休閒,學校以外的地方不是補課就是學技能,大半時間都耗費在臥室上麵的訓練室裡。

“他七歲那年我才回國。”卓女士苦笑搖頭,“回來後相處一陣子,我發現我兒子被裴博瞻養得一塌糊塗——當然,我沒有資格說他,我也是撂了所有擔子走人的不負責母親。”

她生裴燎後小肚子一直回不去,頭發大把大把掉,引以為傲的身材外貌就這麼毀了,最開始可以說是非常厭煩裴燎,走的那天沒有絲毫不舍。

回國後裴燎跟她不熟,但很客氣,沒有怨恨更沒有譴責,生疏得還不如陌生人。

“他完全不會說話了。”卓女士把一瓶木質香香水放在他掌心,難過道,“京城冬天那麼冷,他因為沒按時完成作業,被裴博瞻罰到門口跪在樓梯上抄寫,就穿了那麼一身單薄的睡衣,膝蓋和手差點凍到壞死,抄完當天就高燒了。”

“但是就那樣,他都沒給我們說一個字,帶著高燒上學兩天,還是最後暈到在操場,老師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這件事。”

“你知道我去醫院問他為什麼不給媽媽說,他怎麼回答的嗎?”卓女士歎氣,“他說:‘對不起母親,我不是有意添麻煩的,我以為這種事情我可以解決,沒有說的必要。’”

都說子女在父母麵前永遠是小孩,徹底成熟的少之又少,三四十歲的成年人都不見得有添麻煩的想法,而說出這句話的裴燎不過七歲。

裴燎一開始也不是這樣。

早先壓力太大、學得太多的時候,他也試過和裴博瞻好好交流。

他拿著一堆國際國家獎來到裴博瞻麵前問過:“爸爸,我可以不學奧數了嗎?我不太喜歡羽毛球,可以改成樂器嗎?”

裴博瞻當時怎麼回答的?

裴博瞻說:“這些大多不是我的意思,我隻需要你學好經商就行。裴燎,你沒有選擇權,我也沒有,下次這樣的廢話就不要說了。”

裴燎每次的抱怨都是再一次提醒裴博瞻:你什麼都做不了。

他不想聽到這樣的負能量,也不想在兒子麵前承認自己的無能,隻能每次都無視,用“父權”否定裴燎的所有想法。

裴燎用了很久才知道哪些被稱之為廢話。

沒有人在意他的喜怒哀樂,沒有人在意他的心情,也沒有人在意他的想與不想……他的任務就是把那些人安排的一切做到最好,除了“我完成了”,其他都是廢話。

他習慣了不跟任何人溝通,酸甜苦辣都往肚子裡咽,被父親罵、被祖父打、被誤會也不說,幼時最喜歡的時光,是晚上十二點到早上六點的六個小時睡眠。

卓女士剛見到他還以為孩子是自閉症,谘詢過心理醫生才發現並非如此。

“他這種情況,上了中學才好點,本來跟個木偶一樣接受家裡的擺布,中學竟然也知道反抗了,就好像人生有了方向和目標,真是很讓我驚喜。”

“大概終於遇到了特彆特彆喜歡的東西吧。”

為人父母的愧疚越攢越多,現在隻要裴燎能開心,她會竭力支持對方的一切。

裴博瞻這些年態度軟化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人年紀大了,總喜歡多愁善感,為以前各種事後悔。

夏澈握緊香水瓶,指腹用力到泛白,注意力全在前半段事情上,沒怎麼在意卓女士最後兩句話。

原來這些年裴燎說跟在他身後覺不到痛是真的,麻木的人還要怎麼痛?

滿屋清新空氣儘數化為辛辣的催化劑,將心臟折磨成血肉模糊的廢墟。

麵對傷心的母親,他什麼也沒說,因為找不到評價的立場,沒有資格替裴燎申訴這件事。

未經他人苦,就算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