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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丟下我們一個人享福去吧?”

夏澈呼吸堵在%e8%83%b8口,不上不下,卡得人生疼。

他乾脆順著往下說:“為什麼不可以呢?我出錢出力了,你出什麼了?”

張翼年和張彬齊齊愣住。

似乎不敢相信,這麼條理分明不留情麵的話是從夏澈嘴裡說出來的。

張彬哀求道:“夏澈,他是你媽媽。”

夏澈長睫砸落在眼瞼上,無力到手腳發涼,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這裡。

他睜開眼,推開了診室門。

“怎麼樣了?”一道急切的身影從不遠處跑過來,沒有分毫停頓,裹挾著熱氣擋在他麵前,“他們在吼什麼?你領口亂了,他們對你動手了嗎?傷到了嗎?”

夏澈微微抬頭,有瞬間的錯愕。

差點忘了,門口還有個裴燎。

和張彬張翼年不同,是隻等待他一個人,專門陪他來的裴燎。

回過頭就能看見。

剛理好的思緒再次紊亂,衝的眼眶生疼,夏澈意識到情況有些糟糕。

他故作鎮定道:“不太好,跟他們說了一下情況。”

裴燎垂眸看了他兩秒,猝不及防地伸手攬住他腰,帶到旁邊安全通道,躲在無人在意的門後。

他用商量的口%e5%90%bb問道:“可以給我說說嗎?”

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傳到後腰上,夏澈挺直的脊背終於繃不住,“嘭”的一聲斷了弦。

他折下脖頸,將額頭抵在裴燎的肩膀上,低聲道:“我想躲一會兒。”

裴燎把他頭發理到耳後:“我帶你走?”

“那樣太不負責任了。”夏澈淺笑一聲,“就,抱我一下吧。”

話音剛落,裴燎就緊緊把他擁在懷裡,力氣不大,剛好隔絕刺鼻的消毒水味。

夏澈並沒有回抱,安安靜靜窩了兩分鐘,冷靜開口,把醫生的話、以及七年前宋念的病情概述了一遍。

“說我自私也好,冷血也好,但我不能一直待在這兒,把剛穩定下來的事業拋棄,必須要在一周內安頓好這些離開。”

裴燎靜靜聽著,點了下頭:“聽起來你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夏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是想這麼做,可要是沒有解決這些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得掉。”

簡而言之,對自己認知定位很清晰。

當年留學也是,明明說好回來處理完就回去,還是因為張翼年的無所事事,和張彬的木訥茫然,被迫留下承擔了所有。

倒不是對他們有怨懟。

就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而且。

“我不想後悔,也不想愧疚。”

如果因為自己的離開出現意外,他注定無法忘記這件事,無法忘記這些人。

人都是自私的,這是他不願意產生的情感,必須從根本杜絕。

裴燎拍拍他後背,落下的手都在顫唞。

沒有覺得他不爭氣,也不覺得他優柔寡斷,純粹是心疼,這些都不是缺點,哪有受害者原罪的道理?

夏澈就不該攤上這樣的人和事,但凡張翼年肯做個人,他都不至於累成這樣。

改掉習慣是件很痛苦的事。

不少人都自以為是,執著於教對方如何如何做,硬生生將對方變成一個理想化的人,成天與這個和解與那個和解,放過彆人放過自己……還用“彆人無法替你解決一輩子”、“自己放下才是真放下”之類的鬼話解釋。

在裴燎看來,這都是扯淡,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

去他媽的放過自己,都逼著人改掉天性了,那叫什麼放過自己?

沒本事的人才會說無法解決一輩子。

他就是能替夏澈搞定所有煩心事,就算他現在出門就被車撞死,也能保證夏澈這一輩子過得無憂無慮。

當然,前提得是夏澈願意,並且相信他。

裴燎低下頭,小心翼翼問:“追你的話,能不能給我個表現機會?”

夏澈掀起眼皮,眼裡溢滿疲憊和煩悶,看得人呼吸不暢。

“這件事我幫你處理,你隻要告訴我想要什麼結果,需要做到什麼程度,你需要了解的就問我,其他都不要擔心,完全交給我來辦,可以嗎?”裴燎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樣的要求是否冒犯,但事關夏澈自己,還是堅定地說下去,“你可以放心不下彆人,但你要放心我。”

夏澈走不掉無非就是因為這邊沒個能理所當然托付的人。

這點對他來說完全沒問題,家裡彆的不多,就能用的人多還有錢多,信他就夠了,不需要勞神費心掛念彆人。

裴燎自以為問得收斂,但以夏澈的敏銳程度,怎麼可能聽不出話裡意思?

對他來說,這問題問得太重了。

當一個人習慣了所有東西都需要等價交換的規則,就算有人免費送他一頓飽餐,他也會支付對應的代價,哪怕對方並不需要。

那麼接受裴燎的好意,該還給他什麼?

還不起就要拒絕,可夏澈在叫囂的潛意識中發現發現,自己並不想這麼做。

可能不是一定要還,也不是完全還不起。

不然……試試?

裴燎久久等不來回答,心裡越來越沒底,開始想後麵給自己下的台階,也開始想第二種解決方法。

就在他試圖說點什麼緩和氛圍的時候,腰被人環住了。

夏澈忽然想到祝億鵬的警告——

【你可千萬彆玩脫了,栽在姓裴的手裡。】

他苦笑一聲,心想:這叫什麼?一語成讖?

不過至少沒玩脫。

畢竟定下三條需要求證的條例時,就已經預測到了所有答案,並願意接受答案帶來的所有可能性。

隻是第一條的答案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又或許,來得更早。

淩晨一點五十三分,夜很深了,今晚睡醫院是最好的選擇。

夏澈背對月光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淚水。

“裴燎,”他喚道,“我想回家。”

“好。”裴燎沒有猶豫,牽著他跑到醫院門口,滿樓冷冽的燈影被拋在身後,一腳踏進喧鬨的月光下,恍惚的瞬間,路燈都暗淡下去,“我去開車。”

夏澈鬆開他的手,溫聲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裴燎沒有離開很久。

回來的時候,夏澈並不在原地。

他有瞬間的慌張,下了車小跑兩步,才發現夏澈在買糖葫蘆,旁邊還有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人牽著小女孩,時不時往他身上看。

夏澈買了兩支,一支用紙袋包起來,包了兩層,一層裝著糖葫蘆,一層借著衣袖遮擋,悄然裝進他手裡所有的現金,彎腰給了旁邊穿著病號服塑拖鞋、脖子上帶著留置針、頭發掉光還沒帶帽子的女孩,點頭回應了鞠躬感謝的老人。

他餘光看到裴燎,走過來把那支沒包起來的糖葫蘆遞到對方唇邊,笑道:“來不及買小蛋糕了,湊合一下?”

第51章

裴燎的主臥很大,睡兩個人足夠。

但夏澈晚上自己一個人睡的,白天期望到底還是落了空。

房子的主人把他送回家後,看著他洗漱完睡著,蹲在床邊仔仔細細給他手換好藥,又重新回到醫院。

宋念現在人在ICU,家屬不能進,張彬獨自到隔壁賓館開房,留下張翼年在ICU樓層的安全通道等夏澈。

裴燎到的時候,張翼年正瘋狂打電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嘴裡還念叨著:“夏澈夏澈夏澈……快快快接電話啊。”

裴燎很慶幸出門前把夏澈手機關機了。

他屈起指節,粗暴地敲樓道門,張翼年蹙眉望過來,看清來人,謾罵頓時咽回肚子裡。

“……你怎麼來了?”

他很戒備,卻不是出於對“拐走弟弟的野男人”的戒備,隻是單純地害怕自己遭殃。

得到夏澈默許後,裴燎從沒掩飾過對他們的厭惡,不耐道:“把你爸喊上,我們談談。”

“我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張翼年繃著根筋,拒絕的時候渾身汗毛都緊張得豎起來,“剛剛看在夏澈的麵子上才沒趕你,你要是懂分寸,現在就該自覺地彆參與我們家事。”

“你們家事?”裴燎輕蔑地冷嗤,“你的家事讓夏澈負責?哪來的臉?”

“我們是一家人!”張翼年像被戳到了痛點,嗓音不自覺提高。

“這是醫院,注意素質。”裴燎不想跟他廢話了,衝門外輕輕頷首。

下一秒,一個身穿便服的男人走了進來,二話不說,猛地捂住張翼年嘴,托著他下巴抬高。

“唔!”張翼年雙腳後跟離地,掙紮都使不上勁,隻能徒勞去抓男人的胳膊,一雙窄小滾圓的眼睛盛滿恐慌。

“我沒跟你商量。”裴燎單手抄兜,麵無表情看著他,“不想受罪就自覺配合,你自己喊你爸來,還是我把他請過來?”

張翼年根本沒得選。

十分鐘後。

三人坐在了一家飯店包間裡。

張彬不知所以然,下意識挺直常年傴僂的腰背坐直。

而張翼年一臉菜色,動來動去,比身上長了跳蚤還坐立不安。

想來也是,這家酒店就是他們退完訂婚宴的地方,平時路過都會羞憤地加快腳步,更彆提進來用餐了。

比起兩人的束手束腳,對麵裴燎顯得格外淡定,打電話的同時還有空翻閱酒店菜單,給夏澈點好了明天外送的早餐。

“好,我知道了,那就辛苦您明天來一趟了。”裴燎利落回複完,掛斷電話,這才把注意力放在被晾許久的兩位身上,“早上六點會有申大附醫的腫瘤科專家團隊來給宋女士會診。”

張彬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凶神惡煞地請他出來是幫忙的,忙不迭感激道:“是術後檢查嗎?好的,好的,多謝……那個,您姓什麼?”

裴燎並沒有回答他:“幫忙是因為夏澈,後續要不要繼續讓人家團隊接手,需要二位的配合。”

“後續治療?”張斌有些發應不過來,“這、這不是還沒確定嗎?”

裴燎懶得多言,直接把門口站著的人喊進來當嘴替。

“老板讓這邊院長晚上檢查會診了一下,七成可能,情況不好。”

一番解釋後,張翼年先吼出了聲:“這不可能!我媽怎麼——”

“你在跟誰吼?”裴燎撩起眼皮,眸底萃冰。

張翼年愣生生坐了回去,不斷喃喃自語。

“可不可能,醫生說了算。”裴燎不疾不徐道,“接下來我的話,你們考慮一下。”

“從現在開始,彆乾預夏澈的生活,我會給你們一筆錢,之後不要再因為瑣事打擾他,實在有事就聯係我,我讓人給你們介紹最好的醫院和醫療團隊。”

話說到這兒,張彬可算懂了。

原是來跟他們搶人的。

“你要我們跟他斷絕關係?”張彬的膽怯儘數褪去,仿佛有了可以仰仗的底氣,“你怕他跑了,所以連著他家人一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