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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磨 弱水千流 4396 字 6個月前

可是如今,好友雖然再次現身,卻與當年那個柔中帶剛、對生活充滿希望與熱情的少女,判若兩人。

韓錦書閉了眼,抬起右手摁住額頭。

現在的吳曼佳,佝僂著瘦弱的背,蓄著長長的劉海擋住臉上的疤痕,眼神怯懦,畫地為牢。

韓錦書突的開口,苦笑著說:“快十年了,她還沒有走出來。”

言渡修長的五指收握,輕輕捏了下韓錦書微涼的手,淡淡道:“心理層麵的創傷,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痊愈的。”

聞言,韓錦書認真思索須臾,想到什麼,忽然轉過腦袋看言渡,眼神一亮:“或許,我們應該給曼佳介紹一個心理醫生?”

言渡:“真正有病的人,通常最排斥看醫生。”

“確實是這樣。”

韓錦書回憶著今天見到的吳曼佳,苦惱極了,“而且看曼佳今天的狀態,她連我幫她修複容貌都不願意,肯定也不會接受什麼心理治療。那怎麼辦?難道就放任她一直這樣把自己封閉起來嗎?”

言渡食指繞起韓錦書垂落的一絲黑發,隨意把玩。片刻,他掀起眼皮看向她,平靜地說:“或許,吳曼佳在等一束光。”

韓錦書費解:“什麼光?”

言渡說:“活在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其實都在等自己的一束光。吳曼佳在等待,一個能讓她心甘情願,主動走出陰霾的一束光。”

韓錦書聽見這文縐縐的荒唐說法,又是無奈沮喪,又是覺得好笑。

她嗤笑一聲,苦中作樂地換上揶揄口%e5%90%bb,打趣他:“這位先生,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看過很多言情小說。居然還搞‘救贖文學’那一套,相信愛情可以救贖一個人?”

言渡說:“那束光,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件事。”

韓錦書:“好吧,我還以為你真是個戀愛腦。”

言渡聞聲,微挑眉,勾著她的卷發輕拽了下。

韓錦書怕他真的拽疼自己,下意識往前傾斜,熟料一個重心沒把穩,整顆腦袋直挺挺紮進言渡懷裡。

言渡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高,繼而垂了眸,直勾勾盯著她近在咫尺的小臉蛋。

隨後,他貼近她耳邊,用極低的音量輕聲道:“我不是戀愛腦。”

韓錦書哼哼兩聲:“那你是什麼?人間清醒大BOSS?”

“因為我腦子裡裝的都是你。”言渡心平氣和地說,“所以我勉強算是情書腦。”

韓錦書:“……”

短短半秒,韓錦書整張臉便以摧枯拉朽之勢紅了個底朝天。

她氣得攥起拳頭,想打他,餘光又瞧見駕駛室裡陰沉冷戾的宋欽小哥,默了默,忍住了。旋即握拳也湊近言渡耳朵邊上,壓低聲:“姓言的,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沒看到我很難過嗎?你能不能不要破壞我內心沉重的氛圍!”

言渡側過頭,順勢在她貼近的唇瓣上淺淺一啄,“你在我懷裡,我一點也不想正經。”

韓錦書:“。”

韓錦書眯了眯眼睛,然後伸出雙手,鄭重其事地放在言渡脖子上。她惡狠狠地威脅說:“你知道嗎,不正經的男人和吃太胖的豬崽,都是會被殺掉的。”

言渡被她凶巴巴的小模樣逗笑,嘴角很輕地勾了勾:“現在還難過嗎?”

韓錦書一愣,想了想,實話實說地回答:“被你一打攪,心情好像沒那麼喪了。”

“不難過了就好。”

言渡抬手捏捏她的臉頰,柔聲道:“你要我正經,我就正正經經跟你說。吳曼佳的事,這些年你已經儘心儘力,彆再執著了。”

暴君最後的這句話,語調既緩又沉,確實說得很正經。

韓錦書盯著言渡那雙漂亮的黑眼睛,半晌,才說:“我是為了吳曼佳才選擇成為一名整形醫生,專攻修複。如果不能替她修複臉上的傷痕,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努力這麼多年還有什麼意義。”

言渡也定定瞧著她,忽然喊她名字:“韓錦書。”

“嗯?”

“你還不明白嗎。”言渡道,“容貌遠不及內在。吳曼佳真正需要修複的傷痕,不在臉上。”

兩人正聊著,忽然,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是宋欽的電話。

宋欽正在開車,聽見鈴聲,下意識便騰出一隻手去摸褲兜。不料手一滑,手機直接從駕駛席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掉在背後言渡的腳邊。

韓錦書看見,準備彎腰去幫阿欽撿手機,一隻冷白如玉的手卻先她一步,慢條斯理把那隻手機撿了起來。

“謝謝老板。”宋欽恭敬地說。然後便反手要把手機接回去。

宋欽的手懸在半空,背後好一會兒都沒任何反應。

韓錦書心生不解,轉過頭,這才注意到言渡的目光落在阿欽手機的屏幕上。

在看清來電顯示後,言渡眯了眯眼睛。

這種冷進骨子裡的眼神,韓錦書已經很久沒在言渡臉上看見過。

陰沉,漠然,充滿了某種危險的戾氣。

好奇心驅使下,韓錦書身子傾斜探出腦袋,悄悄往暴君手上投去一眼。這一看,有點兒懵。

阿欽手機的來電顯示,沒有備注名。有的隻是一串數字,不是手機號,也不是座機,並且排列得毫無章法。

韓錦書驚訝得脫口而出:“這是什麼號碼?怎麼這麼奇怪。”

言渡:“經過加密處理的虛擬來電。”

聽完言渡的回答,韓錦書翻了個白眼,隨口對開車的宋欽道:“阿欽,是騷擾電話,我們幫你掛了?”

誰知駕駛室裡的宋欽卻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他臉色微變,眼風掃向擋風玻璃的中央後視鏡,從中偷覷自家BOSS的臉色。

車廂內的光線非常昏暗,言渡垂著眸,陷入黑暗泥沼的臉被手機屏的冷光照亮幾分,極其陰鷙。

好一會兒,言渡指尖往左一滑,直接麵無表情地拒接。把手機丟回給阿欽。

宋欽一隻手把控方向盤,一隻手捏著手機,沒有作聲。

車內莫名一陣寂靜。

這邊廂,韓錦書見言渡臉色冷漠,又見宋欽似乎有些心緒不寧,瞬間化身瓜田裡找不著瓜的猹,萬分困惑:“你們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我錯過了什麼?”

韓錦書話音剛落,又一個電話響起。這次依然是阿欽的手機,不過,打來電話的人成了弗朗。

阿欽把電話接起來,為方便開車,他隨手摁開免提。

安靜車廂內,弗朗助理的聲音隨之響起,語氣很淡漠:“到淩城了嗎。”

宋欽:“嗯。”

“安頓好BOSS和錦書小姐。”弗朗說,“你今晚可能需要出趟門,熬個夜。”

宋欽問:“誰要見我。”

弗朗:“多壽佛。不出意外的話,我猜那邊應該已經找過你了。”

“電話打來了,沒接。”宋欽說完,感到不解,“多壽佛為什麼要見我。”

“你在內比都是不是和人起過衝突。”弗朗語氣涼涼,略帶幾分揶揄。

宋欽回道:“有這回事。”

弗朗輕歎一聲,道:“那個被你廢了胳膊的緬甸小子,是多壽佛手下的頭馬。”

宋欽靜了靜,回答:“知道了。”

弗朗掛電話之前似乎又想起什麼,說道:“多壽佛不是盞省油的燈,今晚你過去敬個酒,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了,千萬彆讓錦書小姐發覺。BOSS維持在錦書小姐麵前的正派形象,辛辛苦苦,滴水不漏,非常不容易,我們做下屬的不能拆他的台。”

宋欽:“。”

在旁邊大大方方聽免提聽完全程的韓錦書:“。”

韓錦書:???

兩秒鐘後,又聽見電話那一頭的弗朗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麼,問:“哦。對了!阿欽,BOSS他們現在沒和你在一起吧?”

宋欽有點兒煩躁,烙著刀疤的眉微擰,正要回話,便聽見他家BOSS非常冷漠地開口,打斷弗朗的碎碎念。

言渡寒聲:“約在哪兒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千裡之外的弗朗:“………………”

弗朗卡殼了起碼一分鐘,才愣愣擠出來一個地址:“本傑明,地下酒吧。”

下一秒電話便掛斷。

銀河市這邊的言氏總部。

弗朗:“……………………”

弗朗助理舉著手機石化成渣:完了。

BOSS千辛萬苦在自家老婆麵前維持的正派人物形象,被自己輕描淡寫幾句話,搞崩了。

而他弗朗·加西亞原本光明燦爛的前途,也被自己親手,全毀了。

弗朗助理驚恐得,甚至想立馬遁走回祖國。他想,BOSS從淩城回來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殺掉他這個豬隊友心腹。

想到這裡,弗朗絕望地抓了下自己濃密的金色卷發,無聲流淚,內心咆哮:啊!!!

*

這一頭,韓錦書已經完全迷茫了。她看了看言渡冷峻淡漠的側顏,又看了看前方宋欽的後腦勺,最後又再次看向言渡。

她發出了靈魂疑問:“剛才,弗朗助理在說什麼?”

言渡聞聲,側目淡淡看她一眼:“我記得沒錯的話,剛才弗朗全程都說的普通話。”

韓錦書:“。”

韓錦書:“不,我的意思是,什麼內比都的衝突,什麼廢人胳膊,還有什麼多壽佛。都是些啥?”

言渡屈起食指,在她腦袋瓜上輕輕一敲:“小姑娘家家,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誰小?”韓錦書瞪眼,“我距離十八歲已經過去九年,我可成熟了。”

言渡聞言,目光自然而然從她臉上下移,停留在她雪白纖細的鎖骨以下,沒有說話。

“……”韓錦書注意到言渡的目光聚集地。羞紅雙頰,氣得伸手捧住他的臉,掰向旁邊,壓低聲斥道:“不許瞎看。”

這時,駕駛室的宋欽沉%e5%90%9f須臾,忽然說:“言總,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會處理。我先送您和錦書小姐回酒店休息。”

言渡像沒聽見宋欽的話。

他一勾手,將韓錦書嬌小的身子攬進懷裡,低頭%e5%90%bb了%e5%90%bb她挺翹的小鼻尖。低聲問她:“情書小姐,知道淩城的特產是什麼嗎?”

韓錦書搖頭:“不知道。”

“也是。”言渡懶洋洋地挑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帶我家小網友來一趟淩城,不見見牛鬼蛇神,說不過去。”

*

數分鐘後,韓錦書跟隨言渡來到弗朗口中的“地下酒吧”門前。

淩城這地方,各方因素使然,有錢人總體並不多,但貧富差距巨大。

距離貧民窟僅兩條街之隔,便是整座城裡最最高檔的夜總會——本傑明。此地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不設門檻,沒有社會地位和身份的限製,隻要出得起錢,乞丐皇帝一視同仁。

門前有兩個身形魁梧的壯漢,麵容冷厲。宋欽上前耳語一句,不知說了什麼,對方霎時換上副諂%e5%aa%9a的賠笑臉,畢恭畢敬將言渡一行請進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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