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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磨 弱水千流 4366 字 6個月前

味隻選黑巧,品牌隻購卡曼蒂,產地隻要比利時。剛才那些統統不符合你的標準。”

好難搞。

誰讓暴君挑剔至斯,連為他買個隻當消遣的零食,都教人大費周章。

聽完韓錦書的話,言渡眸光微爍,盯著她,一時未作聲。

假日前夕的超市,熙熙攘攘,喧喧鬨鬨。幾個小孩子跑進零食區,追逐打鬨著蹦跳過去,背後上了年紀的家長追得辛苦。

孩子們從韓錦書身邊經過,一個不慎,將她手裡的巧克力撞飛出去好幾米。

家長擔心孩子摔倒,接連朝她說了幾聲對不起,又追在娃娃背後跑去。

韓錦書擺擺手,不多計較。走過去,彎腰準備將巧克力撿起來。

然而,沒等她手指觸及光滑的包裝袋,一隻大手映入視線,腕骨漂亮瘦削,指尖冷白如玉,先她一步,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巧克力。

韓錦書下意識抬起腦袋。

正對上言渡英俊凜冽的臉和低垂的目光。他無聲地凝視著她,定定看了好久好久。好半晌才直起身,把巧克力放進購物車。

剛才那陣光景,兩相對視,韓錦書隻覺得言渡眼神複雜,卻沒有讀懂那複雜是什麼。亦或是因為什麼。

膝蓋又忽然隱隱一疼。

她注意力被轉移回那隻遭人忽略的老寒腿,皺了眉,用力敲敲幾下。然後便與言渡一起去收銀台結賬。

買完東西,收獲頗豐。

一輪彎月已經悄悄爬上樹梢頭。

入秋的夜晚,風攜著微微涼意,韓錦書和言渡並肩走在馬路牙子上,彼此安靜,各懷心思,誰也沒有說話。

忽的,一道嗓音冷不防響起來,很平靜地道:“對我而言,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寥寥幾個字,語句簡潔,字裡行間也沒有摻雜太多情緒。韓錦書轉頭,並不理解言渡這句話的含義。她問他:“為什麼值得紀念?有哪裡很特彆嗎。”

男人直視著前方,微垂眼簾的側影,被路燈的光投落在地麵。大約是暖色的光線本就溫柔,他冷峻的麵容被籠罩其中,線條竟也柔和得不可思議。

片刻,言渡轉頭朝她看來,嘴角很輕地勾了勾,眸色清淺,如墜繁星。

他說:“兩年了。韓錦書,今天是你第一次表現出對我的重視,也是你第一次,為我花費心思。”

韓錦書:“……”

暴君大佬這話說得,怎麼聽起來這麼心酸可憐?心酸可憐到一貫神經大條沒心沒肺的韓錦書,都生出了幾分愧怍和負罪感。

她遲疑了下,支支吾吾地說:“你也太誇張了,我對你哪有這麼不好。”

言渡揚眉:“難道你覺得你對我很好?”

韓錦書回道:“很好說不上,但至少也可以吧。”

言渡眉峰挑得更高:“比如呢。舉個你對我不錯的例子來聽聽。”

聞言,韓錦書思考片刻,然後道:“比如,你這麼旺盛的需求和這麼可怕的精力,我都沒有去找八卦營銷號賣過你的黑料。”

言渡:“……”

言渡:?

言渡被她神奇的腦回路氣得笑出一聲,繼而非常緩慢地問:“賣、我、的、黑、料?”

小姑娘一雙大眼亮晶晶地望著他,竟然還非常認真:“你難道不知道,關於你的八卦,因為異常稀有,所以非常值錢嗎?”

言渡:“…………”

言渡彆過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

韓錦書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在逼近,反而還往言渡湊得更近,低聲說:“言總你看,我這個老婆對你這個老公還是挺耿直的,對不對。”

言渡:“韓錦書。”

韓錦書:“嗯?”

言渡很冷靜:“我勸你立刻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

韓錦書迷茫了:“……啊?”

言渡相當的冷靜:“不然我怕之後三天你都下不了床。”

韓錦書:“……”

*

又是撒嬌又是賣萌,韓錦書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平息了暴君大佬的怒火。回到家,剩下的任務便是收拾出遠門的行李。著實是項浩浩工程。

韓錦書本就忙碌一整天,回來路上又和暴君鬥智鬥勇,一想到還要收拾行李,她就很煩躁。

趿拉著拖鞋,從儲物室裡拖出遠行專用的大號行李箱,來到衣帽間。剛打開箱子,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韓錦書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停頓半秒,拍拍臉調整調整麵部表情,然後接起來:“喂。”

打來電話的是韓錦書的同事,盛世的另一名醫生,姓瞿。瞿醫生明天有一台高難度頜麵正畸手術,為了確保手術萬無一失,便想與院長韓錦書最後確認一下手術方案,聽聽她這個業界公認的權威大佬的意見。

韓錦書讓同事發來了客人的麵部CT圖,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和同事討論。

聊沒兩句,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韓錦書下意識扭頭看了眼。

是言渡。

黑色西服的外套不知何時已經脫去,一絲不苟的領帶也不見蹤影,他身上隻一件白色襯衣,領扣敞開三顆,不多不少,將將露出小片%e8%83%b8膛皮膚和鎖骨。頹唐散漫,眉眼風流。

這一瞧,就像個要吸人精魄的男妖。

衣帽間是隱私空間,燈光設計,昏沉沉一片。

言渡靠著衣櫃,站姿散漫,不說話,也沒其他動作,就那麼耷拉著眼皮,直勾勾盯著她瞧。

聽筒裡,瞿同事還在滔滔不絕。

韓錦書被言渡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稍微將手機聽筒離遠幾公分,用口型問言渡:“你找我有事?”

言渡搖搖頭。

“……”那你盯著我看什麼!

韓錦書用口型無聲懟了言渡一句,無奈,隻好將身子轉向另一個方向講電話。

言渡在原地站了會兒,一扭頭,瞧見自家老婆放在地上的空行李箱。靜默片刻後,便動手給她收拾起行李。

幾分鐘後,韓錦書這邊忙完,一回頭,當場呆掉。

原本空空如也的行李箱裡已多出好些物品,空間利用合理的同時,擺放得整齊有序。

沒等她發出驚歎,言渡便撥弄著她滿櫃子的衣服,漫不經心地開口:“貼身內衣我都給你裝好了。外穿的衣服你自己過來看看,想帶哪些。”

韓錦書:“。”

韓錦書飛速收斂起震驚的麵部表情,惶恐而又強自鎮定地回答:“謝謝。我自己來收吧。”

言渡聞言,沒說什麼,隻隨手又從偌大衣櫃第三個隔層裡取出個什麼,放進她的行李箱。

韓錦書本來還沒在意,等定睛一瞧看清那件物品後,雙目登時瞪得碩大如牛鈴:“等等。你剛才把什麼放進我箱子了?”

言渡漠然回答:“秋褲。”

韓錦書:“……我當然知道那是秋褲!我的意思是秋褲從哪兒來的?”啊啊啊,她衣櫃裡怎麼會有這種無機物。

言渡說:“是你媽媽買的。媽說天氣轉涼,所以給我們一人準備了一條好過冬。”

韓錦書:“……”

聽完言渡的話,她目光再次投往行李箱,凝神一看:果然,在粉色秋褲旁邊還有一條大幾號的灰色秋褲,同樣疊得整整齊齊。

真棒,還是情侶款。

韓錦書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朝言渡微笑:“這位先生,距離冬天還有好幾個月。你把秋褲裝我行李箱裡做什麼?”

言渡:“我查過天氣預報,蘭江明後兩天最高氣溫隻有14度,吹北風。而且都是陰雨天。”

聞言,韓錦書無奈地捏了下眉心,道:“好吧。那我帶兩件厚外套就行了,秋褲大可不必。”說話的同時,她彎腰蹲下,抓住那條粉絲秋褲便從行李箱裡取出,嗖的扔到一旁。

言渡挑起眉峰:“帶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韓錦書仰起頭:“不帶。”

言渡沉聲:“韓錦書,你聽話。”

韓錦書:“不聽。”

看來暴君大佬的手段也不過如此。結婚之前便費了大功夫查她底細,連她喜歡吃青梅口味跳跳糖都搞得一清二楚,卻不知道她生平最討厭的穿戴物,就是秋褲?

想當年,媽媽裴婉詞為了逼迫她穿秋褲,拿著雞毛撣子把她從三樓臥室追到小花園,她被揍成豬頭都未曾妥協。現在又怎麼可能乖乖為一個言渡讓步低頭?

做夢吧您嘞!

兩相對峙,四目交接。

衣帽間昏沉曖昧的一團空氣裡,塑料夫婦劍拔弩張。

因為一條秋褲,無言地對望。他俊顏冷凜,她眉眼盈盈,一個不願退,一個不肯讓,就這麼默然僵持了好幾分鐘。

還好,一陣電話鈴聲適時打破僵局。

言渡手機響了。沉灼目光從韓錦書臉上極緩慢地撤回,然後掃向手機屏。

看清來電人的姓名,言渡不露聲色,轉身走出衣帽間。

呼——

空氣裡危險的壓迫感消失,韓錦書暗暗鼓腮幫,吐出一口氣。悄悄歪了身子,透過衣帽間的門往客廳方向睨。

言渡在陽台那邊,背對著衣帽間這天,正與電話那頭的人交談著什麼。

隔得遠,韓錦書聽不見那些對話的內容。當然,也並不好奇。

她朝暴君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趁此機會,迅速把粉色秋褲塞進衣櫃的最角落處,還順手找了幾件衣服蓋在上麵,藏好,爭取不被暴君再度發現。

藏完沒多久,秋褲執念者言先生去而複返。

他抬起眼簾,看見秋褲毀滅者韓小姐正坐在椅子上,疊她的卡其色大風衣。

這件售價五位數的高定風衣,被這臭丫頭袖子搭領子,疊得亂糟糟,像團醃好的鹹菜。

言渡也不說話,就這樣麵無表情地觀賞大小姐亂疊衣。

等她疊到第四件的時候,他終於出聲,淡淡道:“衣服不是你這樣疊的。”

韓錦書想衝他翻白眼,心道怎麼這麼麻煩,疊個衣服都要挑她毛病。忍住了,微微一笑問:“那應該怎麼疊?”

收拾行李本來就煩,還能不能好好旅個行。

言渡走過來,拿起那堆鹹菜抖散開,再重新折疊。曆來操縱大局的一雙手,冷白似美玉,紆尊降貴做疊衣服這樣的家務,竟離奇地有模有樣。

韓錦書瞠目結舌。眼睜睜瞧著言渡將她所有衣物疊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她忍不住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韓錦書:“厲害啊言渡先生!”

言渡看她一眼,薄唇微動正欲說什麼,一陣門鈴聲卻忽然響起。

韓錦書聞聲,不禁很困惑,扶光公館曆來從無訪客,隻有幾個管家會定期過來。而且這大晚上的,誰不請自來?

如是思索著,她還是走向了大門口。

透過門上的貓眼,看見電梯門前站著一道熟悉身影,儒雅清俊,手裡拎著一個購物袋。

錯愕隻在片刻,韓錦書開了門,驚道:“弗朗助理?這麼晚了,你來找言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