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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她嫁人了,才能?止下這樣的荒唐事?

若當真是這樣,其實?顧夫子的確不錯,而且她之前?也起過這方麵的心思。

念頭一旦起了,就像是初春播種下的淩霄花,遇著春水灌溉,便攀著藤不斷往上爬,怎麼都?止不住。

沈映魚從知府府中出來時,神情還?有些恍惚。

不知是上天提示,還?是緣分使然,沈映魚竟在知府府外?碰上了顧少卿。

青衫長褂的青年,頭上隻挽著素白簪子,立在斑駁的樹下,似本?就是在等她來,見到她眼眸都?是亮的。

“沈姑娘。”顧少卿走上前?,主動同她打招呼。

沈映魚見他滿眼柔情,心中一顫,方才在裡麵的念頭再次冒出來,但?很快就壓製住了。

她清麗的臉上浮起淺笑:“真巧,沒有想到在此遇見了夫子。”

顧少卿其實?早已經散堂了,但?今日在園中無意間瞥見她,散堂後忍不住在此刻意等她。

他垂著頭道:“難得碰上姑娘,上次其實?我本?是想要給你一件東西的,但?奈何後麵忘記了,一直又尋不到機會給。”

沈映魚目光微頓,聽出他口?中隱晦的意思。

就是在告訴她,並非是湊巧,而是刻意在此等她的。

顧少卿從懷中拿出小木盒遞過去:“上次大雨本?是想給你的,臨了卻忘記了,後麵又難以碰見,是以我才在此等你。”

鬆竹般挺拔的青年,生得溫潤如玉又儀表堂堂,講話間雖帶著緊張卻依舊徐徐如風。

沈映魚悄然地打量著他,心中突然想起方才在裡麵金氏所言。

或許,顧少卿當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與他認識多?年,知曉他的為人,也沒有亂糟的家室,清廉又正直。

沈映魚的心思微動,垂下打量的眼,鴉青眼睫顫了瞬,遲鈍片刻,伸出蔥般秀白的手?碰了碰盒子。

她分明?是碰的盒子,顧少卿的手?卻顫了顫。

他險些有些拿不穩,耳廓的紅暈直往下蔓延,隻覺得好似空氣都?隱約緊湊黏糊,帶上幾分昏黃的曖昧。

沈映魚接過盒子,心中也有幾分羞赧,春櫻紅唇輕抿道:“謝過夫子。”

贈雙明?月璫,暗夏自生情。

不知是否因為沈映魚沒有半分推拒接受了,顧少卿臉燙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話。

他下意識如情竇初開的少年,磕絆道:“暮色漸沉,獨自回府不安全,不若我送映娘回去吧。”

話音落下清麗佳人抬首覷他,明?眸善睞流轉風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有時男女互通情誼隻需要一個表情,或是隨意含秋波對視一眼,便足教人心領神會,一切儘在不言中。

顧少卿更是被那一眼瞧得酥筋軟骨,眼中情愫溢滿。

他送耳璫本?是有私心,決定送時還?擔憂被拒,但?現在觀她模樣是默認他的追求。

“走、走罷。”顧少卿紅著耳廓道。

暮色蕭條,夏季的天暗沉得慢,此時街上已無幾人了。

兩?人緩緩行在道上,偶爾聊上幾句話,氣氛倒是和諧。

這一路顧少卿都?恪守君子本?分,隻道一些家長裡短,訴說往日在陳家村的事,轉目間就已經到了門?口?。

沈映魚推門?而入,跨入門?檻之際,偶然回首,見他立在原地含笑眺望,眼中似有數不清的柔情蜜意。

她心下倏然滾燙,抬手?將門?闔上。

或許顧少卿真是良人。

沈映魚緩步至院子,在枯藤搖椅上坐躺著。

采露拿著蒲扇和冰鎮豆蔻汁出來,睡眼朦朧地等著吩咐。

“去睡吧。”沈映魚柔情地揉了揉她的頭,溫聲地道。

采露邁著小腿,揉著淚眼往房間行去。

沈映魚看著采露的背影,忽而想起以前?在陳家村,蘇忱霽也是這般年歲。

那時候她剛重生回來,他還?對她警惕萬分,對他好一分,他都?會猜成十分的惡意。

當時的他也是每日堅持,等得到自己?吩咐後才肯去休息。

這樣想著,沈映魚輕歎息,仰麵躺在椅上,半眯著霧眸睡意朦朧,觀著天邊絳河布滿。

不知盛都?的天是否也是如此?

此時千裡之外?的盛都?城中。

長夜不落黑,秦淮河畔,窈窕西子袖中籠香倚在欄杆上,眼兒帶%e5%aa%9a,暗將秋波送往底下飲酒清雋的少年。

怎奈對方不懂美人嬌,懶倚在軟墊上,乜斜半醉的眼,冷觀著廳中輕紗姐兒驚鴻一舞。

有恩客衣裳半敞,赤著雙腿闖入跳舞的姐兒中央,嬉笑著隨後一撈,也不管是撈到了誰,將身壓桃花,極儘風流事。

嬌俏含春的姐兒甜嗔著恩客,卻暗自將目光轉向了下方坐著兩?人,特彆?是那容貌昳麗的少年,%e8%88%94著殷紅的唇暗自挑逗。

底下的人神情半分起伏也無,懨懨地轉著手?中的金盞。

而他身邊的是太子外?戚,南山申氏庶三公子。

三公子頭戴金冠身穿藏青圓袍,左右皆攬嬌俏姐兒,風流地叼著姐兒纖手?遞過來的葡萄。

申三公子倏地咬著葡萄,迷醉著眼覷著一旁的少年。

見他渾身懶骨半臥在玉竹簟上,清冷得似菩薩玉人兒,眼中不經意散著豔色。

這蘇忱霽的臉放在這滿堂嬌花美人中,半分不遜色,竟將這些個花魁、伶人皆比了下去。

但?他神情太漠然了,上堂本?是春風意儘事,饒是自己?身經百戰也有幾分意動。

他卻好似觀著一場無關緊要的景象。

又轉念一想,可不就是尊活玉雕的菩薩。

蘇忱霽如今是盛都?炙手?可熱之人,他能?與蘇忱霽相識實?屬是偶然。

第一場考試揭榜,蘇忱霽是榜首,而他是末尾最後一名,不少人對他排名欲嘲笑,又不敢的模樣著實?難看。

他一向放浪不拘小節,本?也瞧不上那些隻會讀死書的讀書人,正欲要尋個歡樂場子抒發,恰逢不知誰道了一句‘蘇子菩來了’。

蘇忱霽的名字在盛都?是如雷貫耳,他早有聽聞卻未曾得見。

當時他順著人群瞧去,雪衣少年如踏月華而來,又清冷又漂亮得驚人。

不少人圍著恭維,少年卻不驕不躁上下覷了榜單,折身又離去,渾身的冷傲勁兒。

後來申三公子又無意撞見過他幾回,也不知是哪股筋搭錯了,直接上前?結識。

本?以為是個清高人兒,沒想到對方也給麵子,一來二去就結識到了,可以同逛風流場所的地步。

雖大多?數是他狎妓,蘇忱霽臥在一旁觀歌舞,從不讓男女挨近身半寸。

滿堂荒唐唯獨他氣質分外?複雜,似乾淨得透徹又似冷傲的謫仙人,雪衣不染塵。

“子菩兄,這盛都?的美人兒可比晉中的如何?”他忍不住側頭試問。

蘇忱霽半闔著眸頭微偏,華光瀲灩流出,將轉手?中的金盞擱置回原位,“盛都?美,秀色難掩羞玉顏,晉中亦美,壚邊人似月,是謂天上人間,難分伯仲。”

若蘇忱霽隻誇晉中,那便是瞧不上盛都?,若他隻誇盛都?,便是貪權慕財與世人無異。

盛都?和晉中同誇,一碗水教他端平了,剛好是申三公子想聽的話,當場大笑出聲。

“不愧是蘇子菩,難得有這樣的知己?好友,其實?我也愛晉中美人,比盛都?姐兒要嬌俏得多?,哈哈哈。”申三公子攬著美人,拍了拍她的肩,“橙兒,去,給子菩倒杯美酒。”

橙兒如膩滑無骨的魚兒,擺著腰肢扭來,眼含柔情地給蘇忱霽倒了一杯酒,端送在他的唇邊,“爺,喝酒。”

蘇忱霽神色淡淡地乜斜橙兒一眼,將頭偏過。

還?未開口?說話,一旁的申三公子倏拽住橙兒的雲鬢往後拉,扔擲地上,鹿皮雲靴踩上她的肩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爺讓你倒酒,不曉得我兄弟不喜教女人碰嗎?”申三公子醉著眼冷叱。

橙兒見狀忙不迭磕頭跪地。

“拖出去,拖出去。”申三公子踢了踢她一腳,不耐煩地揮手?,做足了為兄弟抱不平的姿態。

蘇忱霽冷覷著兩?人之間的戲。

申三公子讓人將橙兒拖下去後,麵對蘇忱霽又是一張笑臉道:“子菩兄見笑了,那姐兒是新來的,不懂事。”

“無礙。”蘇忱霽輕垂下眼瞼,依舊如狐般臥在軟墊上觀上邊的戲。

上方的男人已經提刀上陣,那女子眯著眼麵色粉紅,似舒服地叫喚著,寬大的衣袍將底下的風流遮住,半遮半掩地引人心悸。

他望著這些醜陋的慾望,揣摩學習的心淡去,把?目光落在飄蕩的裙擺一角,似看又似神遊,實?則在腦中想起了沈映魚。

她會對著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嗎?

申三公子覷他一眼不眨,看著上方的風流戲,似是很感興趣眼中都?帶著光。

那樣的目光若放在旁人身上,他隻會輕蔑一笑。

但?蘇忱霽每每隻看,像極了在揣摩技巧想要效仿,但?又從不近女子身,怪異得很。

“不知子菩兄對三日後的殿試,可有幾成把?握?”申三公子湊過去問道。

“聖人的心思難猜,儘全力罷。”他眯著狐狸般的眼,輕言回應。

話雖如此,申三公子卻當他是有全身心的把?握,不然為何殿試在即,還?能?同他在風月場所舒緩。

“哈哈哈,我對子菩兄三日後的殿試,可是萬分的期待,來敬你一杯,預祝你金榜題名。”申三公子長笑道。

蘇忱霽隨意飲下一杯酒,眼底洇出七分醉,一會兒便窩在玉竹簟上小憩,無害得絲毫無防備。

“子菩兄?”申三公子喚了他幾句,沒有得到應聲又伸手?去推了推他。

依舊如此。

“子菩兄可醉得不輕啊,我也不能?將你獨自留在此地。”申三公子臉上的笑變了變,揮來侍從。

“將子菩兄送去三樓廂房處,叫%e5%aa%9a兒趕緊去。”

他說的%e5%aa%9a兒是申四小姐,早對蘇忱霽傾心已久。

奈何蘇忱霽矜傲誰也瞧不上。

他是個疼妹妹的人,自然會幫幫她。

且身後的太子早就想要拉攏蘇忱霽,他剛好可以一石二鳥,用些醃臢法兒先?將人拉過來。

庶出難有出路,上頭有嫡哥哥,他能?出頭的機會少之又少,若能?拿下太子心念的蘇忱霽,日後他必得重用。

所以稱兄道弟、視為知己?皆為假。

勳貴哪能?對一屆寒門?子弟,彎腰覷臉色,除非彆?有所圖。

親眼看著蘇忱霽被人扶去了三樓,申三公子眼含笑,口?中哼唱著噥音,興致高漲時撈過一旁的杯子,飲下烈酒。

雕梁畫柱,碧玉闌乾低懸窗,樓中姐兒豔麗曼舞。

申三公子心情好,不由得多?飲了幾杯,漸漸感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