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眉眼微垂。
“……”李緒低罵,“發什麼神經。”
有沒有人管管醉鬼。
打火機幽藍的火焰簇簇跳動,竇遙默不作聲地低著頭,好像也並沒有真的抽,隻是在想事情。
李緒過去把煙從他嘴裡拔出來,竇遙並沒有反抗,反應很淡很淡。煙拿在手裡靜了好幾秒,李緒側過身繃著臉,然後才在石頭上狠狠摁滅。
竇遙在他身後低聲問:“不讓抽?”
“……”
“為什麼。”
問什麼問,小孩子才這麼多問題。
李緒把手裡的煙頭都快揉爛了:“再囉嗦就揍你。”
然後就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頭也不回地往後麵一拋,臉上掛著冷漠但又視死如歸的表情。
竇遙接過,沉默了片刻才穿上。李緒平時喜歡買寬鬆的,所以對他而言算是合身,隻是氣質不太搭。
穿上自己的運動外套,他莫名顯小。扔完煙頭李緒不遠不近地掃了眼,心裡浮起淡淡的一點煩躁,想抽煙又不能抽,隻能去跟遲欽他們打撲克喝酒。
竇遙穿著他的衣服,坐他旁邊,淡聲。
“牌拿倒了。”
……
“出這張。”
……
“幾點去泡溫泉。”
……
李緒忍無可忍,緋紅的臉頰轉過來:“閉嘴。”
竇遙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三秒後,麵前的手機亮了亮,一條新消息彈出來。李緒握著牌,麵無表情地滑開屏幕。
【Y:脖子都紅了,還喝?】
……
“出不出出不出出不出,”遲欽不滿,“緒你現在打牌怎麼這麼磨嘰……”
李緒迅速鎖屏,但就感覺,突然完全坐不住了。
第52章 “我是你男朋友”
今天晚上簡直所有人都不對勁。
剛才打牌打得最歡的龐雷雷去吐了兩次,回來就追著遲欽叫兒子。遲欽拿手呼他大臉:“起開,老子當你爹還差不多……”
李緒拎起雷雷扔給陳楠:“他又要吐了。”
“。”陳楠一看,果然,自己男朋友皺著眉一副難受表情。
方方說:“我來我來!”說完架著雷雷去了衛生間,陳楠也跟著一起。
剩下席雯他們四個,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席雯脫去了眼鏡,坐桌邊一聲不吭地繼續吃火鍋,天都黑了能看見什麼啊真是。遲欽瞅著她,越瞅越心焦。
“你不是有話跟她說?”李緒聲音不高不低,臉色冷冷淡淡的。
遲欽怔了一下,席雯手裡的筷子也頓了兩秒,悶著沒把頭抬起來。
“沒……”遲欽擺擺下巴,“我沒話說。”
從小慫到大,沒行過。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種氣氛感染,剛才還很熱鬨的場麵忽然變得有點冷清,好像熱鬨過後大家就又要各種東西了,該說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想見的人見完這一麵,下一次再見誰知道是什麼時候。
遲欽強行扯動嘴角:“乾嘛啊都不說話,真有意思啊你們……算了算了,都跟老子一起泡澡去,老子要左擁右抱,走走走。”
傻逼吧,笑得比哭還難看。
李緒深呼吸一口氣,冷著臉起身就走。竇遙拿上外套,動作有點緩慢,已經走在前麵的人忽然回過頭,表情不太耐煩地扶住了他。
“走不穩不會叫我?”
結果手指就被無聲地扣住了。
“……”李緒一秒緊張,撇開還沒來得及恢複正常神色的臉,望向周圍濃鬱的夜色,“有必要握這麼緊嗎,摔死你我負責。”
“嗯,你負責。”
竇遙嗓音有點低啞。
喝多了的他表情還是很淡漠,行為卻變得跟平常大相徑庭。所以不管李緒怎麼用表情威脅,手都沒被鬆開,甚至還越握越緊。
……
泡澡池有室外也有室內,室內的比較悶。
簡單地衝完水,想到要赤摞相對李緒有點不自在,就說自己要一個人在室外泡,讓竇遙跟遲欽去室內。
遲欽情緒還是很低落,不冷不熱地說:“得了吧,你陪竇遙去室外醒醒酒,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過會再去找你們。”
竇遙看向李緒。
李緒繃起臉,若無其事地往外走。
結果到室外的浴池他呆了呆。
好小的池子,天然的花崗石壘成圓形,不知道有多深但看起來隻能養鱉吧。
雖然他們兩個不是沒一起洗過澡,又雖然都穿了泳褲,但還是讓人想死。
外麵沒什麼燈,光線就是自然的夜色。竇遙下去得很慢,李緒坐在跟他最遠的位置,閉上眼一動不動裝享受。
溫泉的蒸氣氤氳,彼此的臉都有點看不清。
竇遙是真的醉得不輕,上半身一直都靠著池壁,手肘也撐在池邊,呼吸有些許沉重。李緒偶爾睜開眼,隻能看到朦朧夜色包裹下的他,很沉寂也很平淡的輪廓。
明明剛才打牌的時候還表現得很磨人,現在卻格外緘默。竇遙一句話也沒跟他說,反而讓他更不適應,甚至有點無所適從。
“竇遙。”
李緒喊了他一聲,結果他沒睜眼。
李緒愣住,又喊了他兩遍,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竇遙?”
李緒從水裡劃過去,用力晃了晃他的肩。這時竇遙才蹙緊眉,讓他彆晃自己了:“有點想吐。”
“想吐你說話叫,裝什麼死。”
喝多了泡溫泉很容易出意外。李緒收起剛才的緊張,扭頭扯過一根毛巾讓他攥在手裡,然後默默捏了捏他的虎口,因為記得這裡好像有什麼%e7%a9%b4位。
是不是傻逼,到底是不是傻逼,明知道自己體質玻璃還拚什麼酒。
竇遙啞聲,儘量把上半身撐起來:“好多了,你泡你的不用管我。”
“跟我還裝?”李緒擰緊眉心,脫口就是原來那種熟稔的語氣,“你什麼樣老子沒見過。”
竇遙沉默了一陣,“嗯。”
“泡一會行了,難受就早點睡。”
說完李緒有點不自然,拿過池邊的手機開始玩遊戲,濕漉漉的手指隔著防水袋在屏幕上滑來滑去。
竇遙靜靜地陪著他。
其實也說不清楚是誰陪誰。
好像從小到大一直就是這樣,李緒下棋,竇遙做作業,兩個人一個無家可歸,一個有家也不想回,呆在一起就覺得很自在。他們可以一整晚不說話,也可以一起挨餓。竇遙做完了作業說該回去了,再不回去父母要罵,李緒就懶洋洋地開始收拾棋盤、棋譜,和一些竇遙給他買的本子跟鉛筆。
裝好書包,他們會各回各家,在二樓分頭行動。有的時候竇遙會等聽到李緒的關門聲再走,有的時候竇遙趕時間,李緒會在門口聽到他一腳輕一腳重地往樓上爬,再一腳輕一腳重地穿過頭頂的長廊。
漫長的歲月平淡度過,很難再分清是誰陪誰,隻剩下那些模糊又難忘的時光,在心裡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隨骨架一同長大,陰晴雨雪,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幾片樹葉,繁茂到不可動搖。
過了一會兒,竇遙把頭疲倦地側靠在池邊。李緒看見了,暫停手裡的遊戲,木著臉給他腦袋下麵墊了條毛巾。
“不許睡著。”②思②兔②網②
睡著了會感冒,本來就還沒痊愈。
說完李緒拿起手機繼續玩。
竇遙側著臉,看著李緒被白光照出的瘦削五官,看他雙手在屏幕上熟練的操作,良久後,語氣平靜地問:“當年你為什麼要走?”
遲來的問題把李緒釘住了,手指微蜷。他沒抬眼,過了幾秒鐘聽到竇遙低聲追問:“為什麼連退學都不跟我說,為什麼五年來一次都沒和我聯絡,為什麼把我拉黑,為什麼把QQ密碼改掉,又為什麼回來了還是一句話都不解釋?”
那層窗戶紙就跟李緒的胃一樣脆弱,輕輕一捅就破。他收起手機,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把臉更深地撇向另外一邊。
竇遙的手從水下伸出來,沉默地扳回他的下巴,帶著醉意執著地跟他對視,緊緊盯著他戰栗的睫毛和不敢看向自己的眼睛。
李緒嘴唇輕顫:“竇遙你煩不煩,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追問有意思嗎?”
話剛說完竇遙就正過身體,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死死壓在水池邊,膝蓋甚至強行抵住他的大腿。
李緒怔了一下,下意識開始用力掙紮,但竇遙喝醉了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借體位的優勢牢牢壓製住他,就像當年在秋千上一樣。他用雙手推也推不開,隻能咬緊牙用腳踹,但水下又有浮力,然後把一池的溫水弄得嘩啦啦直蕩,其餘任何效果都沒起到。
“竇遙你起來——”
“我再問一遍那天的問題,”竇遙鉗著他的手腕,“這五年有沒有想過我?”
“……沒有。”
“那為什麼要留著我們的合照。”
“……”
“為什麼把我微信置頂?”
“……”
李緒怔忡了一秒,胃開始蜷縮,疼痛,隻能更深地避開視線:“誰他媽準你偷看我手機的。”
還用偷看嗎,拿話一詐就露餡。
竇遙把他的下巴掐緊,掰回來,沉沉地盯進他眼底:“解釋。”
語氣帶著醉酒的人才有的不講理,發梢跟鬢角的水還順著滴到李緒臉上、嘴角,鹹鹹的口感。
李緒掙紮的程度變淺了,手腕也沒有再試圖從竇遙掌中抽出來,默了一會自暴自棄地說:“憑什麼跟你解釋,你是我什麼人。”
“我是你男朋友。”竇遙說。
李緒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固執地轉開臉,下巴被掐得生疼,胃也在絞著疼,“少自作多情。”
“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你不肯承認,”竇遙的嗓音渾濁,“以前就是這樣,喜歡我又吊著我,讓我親你碰你,就是不跟我確定關係,一提就翻臉。”
李緒聽得麵紅耳赤。
我是這樣的?我這麼不是人。
“那是因為……”
謊話還沒編出口,竇遙就粗暴地親下來,%e5%90%bb得像疾風驟雨一樣。李緒一邊避一邊用雙手推拒,但竇遙壓得他動彈不得,牙齒咬著他細嫩的嘴唇不鬆,他隻要動作稍微一大就疼得鑽心,隻能小幅度地抵抗。
親著親著竇遙把他兩隻手從%e8%83%b8`前抓下來,強行往身後扯,讓他摟著自己的腰,李緒從眼底到耳根再到腳板心都變紅了,唇間溢出像是呻[yín]又像是抗拒的音節,沒辦法隻好咬緊牙關不出聲。
可是竇遙的舌尖又不容拒絕地往裡頂,甚至還用手去捏他的下顎,低聲讓他:“把嘴張開,讓我進去。”
兩具身體在溫泉水下糾纏,李緒從頭到腳濕透了,岸邊的浴袍也被後腰磨得扯到水下,然後被他的左手無措地攥住,手指緊繃到泛白。
太瘋了。
腦子裡就這一個念頭。
他覺得竇遙肯定是瘋了,遲欽他們隨時都可能過來,室外也隨時可能有其他人,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