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拖油瓶的女人走到哪去。她是沒什麼本事,但她有良知,有母性,腳上戴著鐐銬,哪都去不了,終於把自己逼得快瘋了。
不過這些話根本沒必要跟眼前這女人說,她不配聽。
李緒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你想過竇遙麼。”
付萍渾身震了一下。
“他偶爾會跟我提起你,說你逼他學習逼得很緊。”李緒說完,撇開臉,看向冰冷的牆麵,“但他沒怨過你。”
付萍兩隻手緊緊攥在身旁,強裝出一副不當回事的表情。
“我沒打算拆穿你們,你們不要臉我媽還要。但你也彆再跟傻逼來往了,再被發現一回我就讓你們出名,我說到做到。”
李緒頓了頓,語氣多了分嫌惡:“還有,勸你去檢查一下`身體,姓吳那傻逼應該挺臟的,我媽都嫌他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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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李緒回家看了一眼。
他媽朱學香在家,兩個妹妹也在,今天小學下課早。
“怎麼回來了?”朱學香正在房間替他疊衣服,抬頭看到兒子渾身淋得濕透,趕緊站起來給他拿毛巾和衣服。
“路上怎麼也不知道打把傘,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給我打個電話我不就……”
“彆嘮嘮叨叨的行不行,”李緒側臉顯得有些生硬,“我就回來看看你而已。”
朱學香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展開眉,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
“吳作富呢。”
“跑車去了,好像是很遠的地方。”
看著眼前的兒子,朱學香發現他嘴唇乾得起了皮,校服領口也洗得發白,全身瘦得隻剩下剛抽條長高的骨架。
“最近……出了什麼事嗎?”
李緒下意識搖搖頭,然後覺得他媽可能不信,就疲勞地說:“要考級,孟老頭逼得很緊。”
朱學香微微一笑:“說明老師看重你。那你更要努力加油啊兒子,爭取不讓你們老師失望。等你考過了媽給你做好吃的補補,或者你要想下館子,咱們一家四口就去奢侈一把。”
李緒沒說什麼。
拿上傘,朱學香送他到家門口。
開門之前李緒頓住腳,聽著雨聲站了幾秒鐘。
他媽問:“忘了什麼東西?”
他轉身看向他媽的眼睛,聲音冷靜乾澀:“媽,跟姓吳的離了吧。明年我就成年了,我可以不讀大學直接去打工,掙錢給你和妹妹花。”
“這麼大的事媽要想想……你先好好讀書……”
“彆想了。”李緒沉下臉,拿過他媽手裡的傘,“就這麼決定了,等他回來你就跟他提,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打到他同意。”
“兒子、兒子你聽我說——”
無視後麵沒說完的話,李緒拉開門,外麵疾風驟雨一秒撲進來,空氣也特彆潮濕。
等了半天公交車才來。
上車以後司機一直在罵鬼天氣,罵路況,李緒全程麵無表情。
他腦子裡很混亂,尤其是在跟付萍對峙完以後,忽然不知道明天應該怎麼麵對竇遙了。
明明去找付萍一大半是為了竇遙,真做完了,又沒覺得如釋重負。和竇遙還有必要這樣不清不楚嗎,隻是想想就會胃裡難受。
到站下車,李緒匆匆往棋院走,半途忽然與一個人擦肩而過。
他腳步微頓。
隻見那人打著一把舊傘,低頭一瘸一拐地往公交站方向走。
李緒愣了好幾秒,想出聲結果太久沒說話了嗓子特彆乾,攥了下手心才喊出來:“竇遙?”
竇遙停住了。
回頭看見他,下頜輕抬,慢慢地走回來。
李緒站原地忘了動。
頭頂很快沒雨了,竇遙替他擋得很嚴密:“手裡不是拿著傘嗎,怎麼不打。”
“又沒幾步路。”
李緒垂眸,身體後撤了一下。竇遙把傘自然地往前移,握傘柄的手背青筋微顯,但身體沒有再靠近,所以半邊肩膀露在外麵,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雨打在布上畢畢剝剝地響。
“下這麼大雨乾嘛找過來。”李緒悶聲,沒有看他的眼睛。
“問你棋院有沒有傘你沒回我,怕你明天淋著去學校。”竇遙嗓音很平穩,“所以上完晚自習就過來送一趟。”
“怎麼出來的?”
“翻牆。”
李緒這才發現他校服顏色很深,應該是翻出來的時候不能打傘。
李緒怔了一兩秒。少頃抿緊唇,一副想罵人又找不出合適措辭的表情。
但落在竇遙眼中又是另一種模樣。
撥開他打綹的劉海,竇遙在他前額彈了一下,“很呆。”
李緒撇開臉:“你才是呆逼……”
哪個瘸子會冒這麼大雨出門的,不怕摔死是吧。
手垂下去握了他的手腕,竇遙感覺他身上溫度還行,應該不至於感冒。
但也隻抓了兩三秒鐘。
抽開手,李緒無力地揉了揉臉:“不是給我送傘嗎,傘呢。”
“給你們棋院的小學生了,你回去記得找,上麵貼了名字。”竇遙嘴角輕微上揚,“我寫的,很醜。”
李緒緩慢地眨了下眼,想笑但不太笑得出來:“你才知道?”
練了這麼久一點長進都沒有,寫什麼都很醜。
“下回彆來送什麼傘了,傻不傻。”他說,“我淋點雨死不了。”
而且送來也沒等跟我見一麵就走了,圖什麼?
“李緒。”
他聽到了,隔了一會才出聲:“嗯?”
“我還在追你。”
“……”
傘下安靜了一小會。
李緒垂著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下雨天當然要給喜歡的人送傘,”竇遙說,“好不容易有個獻殷勤的機會。”
“……”
李緒喉嚨疼很久了,疼得都快沒知覺了。
“而且你真的很難追。”
“那就彆追了。”
“真的?”
“……嗯。”
“那不追了,”竇遙把傘移低了一些,“直接硬上。”
“滾,”李緒撇開臉,耳尖不受控製得變熱,“你敢。”
兩個人默契地沉默了。
良久後竇遙把傘拿給他,騰出兩隻手來揉了揉他的耳朵。
“在女生麵前也這麼害羞,還是隻對我這樣?”
李緒悶聲避開:“再多說一個字把你牙敲掉。”
“這麼凶,”竇遙鬆開手,“等追到手了我要報複回去。”
“?”
竇遙貼著耳朵說了幾個字。
瞬間李緒臉就變得巨紅,他不顧形象抬腿就踹,在竇遙褲子上蹬出好明顯一個鞋印。
“……”
踹完他轉身快步走,走到棋院門口臉上還沒退燒,推開門飛速回頭看了眼。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竇遙還在原地打著傘沒走。
……真是傻逼。
李緒嘴裡小聲罵完,衝他喊了句“回去路上小心點”,然後也不管他聽到沒聽到,一個飛奔匆匆逃回院裡。
第40章 比不上你萬分之一
升段比賽為期九天,結束後李緒就直接坐大巴回市裡了。
他沒錢,所以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在省裡旅旅遊。
不過還是給某人帶了禮物。
最近朱學香沒給他生活費,估計是忘了。之前的那點積蓄早就用得一乾二淨,他又不好意思開口找他媽找,這次的來回路費還是孟老頭墊的。
所以一想到那張海報花了自己好幾十他就咬牙切齒。
靠,竇遙他媽的就不能喜歡個沒那麼火的樂隊。
大巴裡空調挺涼快,此起彼伏的打鼾聲。
李緒懶散地發著短信。
【吃藥了沒。】
【媽:吃過了,你比得怎麼樣,出結果了嗎?】
【被淘汰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手機立刻安靜,過了好幾分鐘才又震了震。
【媽:沒事沒事,下次繼續努力。】
李緒盯著屏幕扯扯嘴角。
【騙你的。】
然後收起手機睡覺。
最近因為生病的關係,他媽變得有點像小孩子,很多事情都很依賴他。他也不再像以前那麼叛逆,偶爾還會給他媽做頓飯,雖然絕頂難吃就是了。
這回兩百多人一起比賽,青少年男子組占了一百五,前20名能升職業初段。按積分算他是第21,但據孟老頭打聽前麵有選手私下搞君子協定,如果查實肯定是要取消成績的,那他就可以遞補上去。
不過升職業也隻是萬裡長征第一步,競技體育要靠成績說話。你一個初出茅廬的職業少年選手,全國一抓一大把,要想參加圍甲聯賽掙獎金或者靠教棋維持生計,孟老頭說他起碼還要再全職下個兩三年才有戲。
……煩死了。
老頭就是想騙他退學,好繼承棋院的衣缽。
悶坐了一會,他沒忍住問司機還有多久能到市裡。司機說早著呢,這才哪兒到哪兒,睡一覺起來都不一定能到。
等有錢了必須坐飛機。又眯了一小會後李緒睜開眼,手機上多了條消息。
【Y:到哪了?】
。
備注剛換沒兩天,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對著屏幕邦邦來了兩拳。
【催什麼催,老子又不會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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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學生挺多的。
有兩個人在這坐了起碼一小時,老板看他們非常不爽,時不時就要瞪一眼。
“在所有先天形成的個性中,性向是最難被改變的。”
“曆史上曾有人對同性戀進行過多種矯正,包括采取電擊、傳統社會驅魔詛咒等方法,但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念完這幾句,席雯合上她特意帶來的書,意味深長地看向竇遙:“所以把一個直男掰彎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
竇遙全程都在做卷子,沒抬過頭:“我同意。”
那你還叫我犧牲周末時間來給你明戀對象輔導英語。
“李緒怎麼還沒到。”席雯看向外麵的烈日,“不會是半路熱死了吧。”
“……”
大題做到倒數第二道某人終於懶洋洋地出現,校服也不好好穿,短袖卷到肩膀上。
他掃了席雯一眼,表情由懶散變成不太爽。
“?”
你以為我想來。
席雯麵無表情地挪開,他一屁股坐到竇遙旁邊。
“熱死了。”
我說什麼來著。席雯抬抬眼鏡。
竇遙挑挑眉看向李緒,隻見他勻稱的胳膊上一層汗,鼻尖曬得發紅,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英語卷子帶了沒。”
“……”李緒煩不勝煩地甩開書包,“媽的有毛病。”
席雯英語成績比較好,所以就拜托她來輔導這一門。
竇遙去吧台買冰飲料,排隊有點長,回來看到李緒正耷拉眼皮聽題,右手不爽地撐著下巴。
還算乖。
他把飲料吸管插上,李緒眼皮都沒抬,自然而然地就接了過去。
席雯目光在他們倆身上打轉。
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