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是今天找他問數學題的女生。
初中體育課一般都穿校服,但她穿著時髦的運動服,動作充滿青春活力。李緒的殺球也又快又狠,冬日的太陽下兩人靈巧跑動著,竇遙感覺自己都聽到他們倆默契的呼吸了。
中場休息時李緒原地坐下,袁予微找了張紙巾給他,他接了,馬上袁予微就又給他遞水。
這回李緒沒接:“不渴。”
她抿抿唇:“下堂課還是咱倆搭檔?我剛轉學過來也不認識什麼人。”
遲欽湊過來:“行啊!下次把竇遙也叫來吧,不能組隊就讓他在旁邊當觀眾。”
“他的腿不是……”袁予微輕皺眉頭回憶了一下,轉頭疑惑地看向李緒,“你們以前還會叫他?那怎麼打呢,他根本就跑不了吧。”
“以前那都是李緒給他——”
“不用叫他。”李緒打斷遲欽的解釋,不鹹不淡地把臉轉開,“彆叫了。”
自己一直給人喂球,還喂了整整一個學期。這話說出去,能聽嗎?
“行吧,那就不叫了。”遲欽耙了耙頭發,“有他在確實……害,是我草率了。”
說完他扭頭,疑似看到一個特彆像竇遙的人,馬上扯扯李緒:“我草那不會是——好他媽的,尷尬,他不會聽見了吧。”
李緒慢慢蹙緊了眉。
什麼意思,來了不說話。
而且看背影還明顯帶著火氣,等我叫你呢?跟誰擺譜……
晚上打掃完衛生竇遙才走,外麵天完全黑了。到半路也想過去趟棋院,但最終還是沒去。
八點左右李緒繃著撲克臉下樓,站棋院門口等。
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
他眉心輕擰,側臉在路燈下變得有些鋒利。
馬上過年了,天氣冷得凍鼻子,但校服外麵隻有一件單襖。他把兩隻手深深揣進襖兜裡,瘦削身形遠遠看過去有種頹廢的挺拔感。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竇遙還是沒來。
幾個小學生練完棋出來,七嘴八舌地問:“師哥你在等誰啊。”
他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地,貌似不經意地動了動胳膊,然後才慢慢站直。
“沒等誰。”一種不耐煩的聲線,透露著心情之差,“挨凍,我嫌太熱。”
“……挨……凍?”
“不行?”
李緒抬起眼,對上他們探究的視線。
“師哥再見我們先走了!”
世界終於安靜。
李緒低頭罵了幾句臟話,轉身回棋院拿東西。
晚上回到家就開始連續打噴嚏,他沒當回事也沒吃藥,第二天果然感冒了。一整天又是流鼻涕又是發燒,上課也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乾脆就沒去下棋。
傍晚回到家,吳作富不在,他媽帶著兩個妹妹去吃親戚的酒席了。他扔開書包一頭躺倒在床上,鼻塞得受不了隻能用嘴呼吸。
操……
原來感冒這麼難受。
以前怎麼沒發現,難道自己這一兩年變嬌氣了?
他把頭用被子蒙起來,強迫自己睡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想睜也睜不開眼。
緊接著房門被人推開,一個模糊的身影走到床邊。
李緒煩躁地轉過臉,然後額頭微沉,一隻手覆在他額頭上。
“李緒,你在發燒?”
安靜一瞬,房間的燈被人打開。
透過眼皮的縫隙,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但腦袋還是清醒不過來。
不過勉強認出是誰了。
……怎麼老讓竇遙看到自己特彆狼狽的一麵?
上回在席雯家也是,這回又是。
李緒動了動乾燥的唇,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一個音節,就感覺身體一輕——
有種失重的感覺。
竇遙把他從床上摟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很難受?”
“……”他沒有第一時間張嘴說話。
“還是,”竇遙盯著他,“又胃疼?”
相處久了就會有這種默契,李緒皺皺眉竇遙就知道是什麼意思,抿緊唇竇遙就知道他哪不舒服。再說他那個玻璃胃,竇遙都已經領教過好多次了。
“吃晚飯了嗎。”
李緒微微蹙著眉心,從他肩上直起背,儘力靠到床板上,“吃了。”
竇遙看著他,就是看。
被盯久了李緒偏偏身體,少頃側開臉,煩躁地低聲,“沒。”
“那你活該。”
李緒嘴唇抿緊成一條線,臟話憋成了一陣咳嗽。
咳得驚天動地,床板都跟著震,腦子都跟著咳缺血了。
竇遙出去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又不知道從哪變出兩片感冒藥、一小碗炒飯。
“我媽做的,等你好點了熱熱再吃。”
“……你變魔術呢?”李緒喉嚨裡好多話,但是對上竇遙的表情忽然又說不出來了。
竇遙平時雖然不愛笑,但也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又冷又灰,像熄了火的木炭。
總之完全掛臉。
等了好一會兒竇遙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門口:“沒話說我走了。”
李緒心跳瞬間停了一下:“等等。”
……說不出口。
“你怎麼有我家鑰匙?”
“朱阿姨給我的,我說我要來問你題。”
這種話都能信,難怪我媽會嫁給吳作富這種人。李緒偏開臉,視線被睫毛擋住,明知故問:“題呢,拿來啊。”
竇遙深吸一口氣,嘴角冷淡地繃緊:“算了,我就不該來。”
李緒愣了一下,很快恢複木然的表情:“也沒人讓你來。”
“嗯,反正多得是人想跟你打球。”
……
操。
李緒撇開臉不說話,竇遙拿過水杯砰一聲放到桌上,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
撒什麼邪火呢,衝誰?
李緒靠著牆煩躁地揉了兩把頭發,聽到腳步聲又走回來,匆忙轉開臉開始淡淡地裝逼。
“我小說呢?”竇遙站門口,“給我,我要拿走。”
“抽屜裡。”
竇遙發現抽不開:“鎖了。”
李緒低罵了句操,搖搖晃晃地起身給他找鑰匙,找到以後走過去:“起開。”
竇遙退到一旁沉默地等著。
“全拿走。”有種就彆再來找我。
李緒靠到牆邊,表情冷到極點了。
拉開抽屜,裡麵有六本小說跟一本練習冊,竇遙的手意外摸到一個鐵盒,就順便拿了出來。
“?”李緒轉過臉,愣了一下直接上手搶。
但沒來得及。
……已經打開了。
倒沒什麼特彆的,就是一堆零錢跟某張被壓在最底下的合照。李緒匆匆避開視線:“你他媽的手欠是吧。”
以及雙手還虛虛地握成拳,隨時準備揍人。
“你不是說照片拍得很難看嗎,”竇遙聲量並不高,但說出的話莫名特彆有殺傷力,“留著它乾什麼。”
李緒臉色蒼白,眼下兩片淡淡的烏青,少頃惱羞成怒地側開臉:“竇遙你給我適可而止……”
可能是氣血上湧,前額像有個鐵塊壓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他站著搖晃了兩下,手腳感覺不到什麼力氣,剛想走回床上眼前就變得有點模糊,摔倒之前被一雙溫熱的掌心接住——
竇遙的手指好像特彆修長,能一把握住他的胳膊。
李緒額頭滾燙,身體軟弱地靠在他身上,心想今天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
竇遙的嗓音變得有點緊繃:“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老子要暈了。
他把額頭抵對方肩膀上,艱難地呼吸了幾下:“木頭嗎你……把老子拖床上去……”
暈床上總比暈地上強。
把人安置妥當以後竇遙強行給他灌了兩顆藥,然後就坐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守著。
李緒燒得迷迷糊糊,中途感覺竇遙好像坐近了,手背試他額頭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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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竇遙說,“我故意的,誰讓你不能反抗。”
換來比蚊子還低的一聲傻逼。
然後就是安靜,長時間的安靜,直到他快徹底睡過去才聽到竇遙開口。
“李緒。”
竇遙坐床邊,頭微微垂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李緒嗓音乾啞,嘴唇都快裂開了:“……說。”
“我下月滿十六。”
“?”
你是報喜鳥嗎,動不動就要通知彆人你幾歲。
“禮物我想好了。”竇遙撩開他汗濕的劉海,企圖跟他進行眼神交流,可惜被無情拒絕。
李緒恍惚地磨牙:“禮你媽……”
“跟你一起住校。”
“滾,憑什麼……”
“憑我七歲就認識你了,”竇遙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活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
神他媽生活習慣。
隻聽說過認床,沒聽說過認人。
李緒把臉側開,竇遙用雙手擺正,側開,擺正,再側,再擺正,弄得李緒麵如火燒,眉心緊皺。
竹馬都這麼煩嗎,早知道不要了。
他咬牙切齒,強行吐字清晰:“我他媽不。”
竇遙看著他緋紅的臉跟脖子:“嗯,你答應了。”
第22章 有人到處舌%e5%90%bb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沒人告訴過李緒考高中這麼難,比下棋至少難一萬倍。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食言是不可能食言的。
好在他底子還沒全丟,初三下的摸底考終於擠進全校前一百。
中考前那個月又要學棋又要做題,他每天的睡眠嚴重不足,眼睛都快用瞎了,平均一天辱罵竇遙一萬句。
周五放學後一幫人來飛魚,老板驚了:“臥槽,都火燒眉毛了你們還有心思來打遊戲啊,全都複習到位了?”
“……包夜。”
點開某網課鏈接,剛聽完開頭李緒就躺椅子上睡著了。
蔣方方小聲問遲欽:“緒哥最近也太用功了點吧,想當全市中考狀元?”
“咳,”遲欽若有所思地看著好兄弟,“可能……英雄難過美人關?”
非常有可能是因為袁予微在追他,並且袁予微學習成績不錯,倆人約定一起上某某高中?
但是遲欽左看右看,怎麼都想象不出來李緒那張撲克臉抱著女生的場景,太瘮得慌了。
半小時後竇遙出現在網吧,熟門熟路地坐到李緒左邊,然後登QQ。
【三中第一瘸逼:睡多久了?】
【亞你好瑟:一節課了兄弟,我不敢叫,您請。】
竇遙伸手,捏了捏旁邊那截細白的後頸,“起了。”
五秒鐘後李緒一臉不爽地撐起身,揉了揉臉,坐直,“怎麼才來。”
“老師拖堂了。”
“哪個老師這麼煩……”
“你的敏敏。”
“。”李緒躲開頭頂的手,“這個女人最近是不是更年期。”
亞你好瑟遲某人繼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