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師哥好”。
他懶洋洋地應聲,轉身向樓梯走去。
“有不認識的敲門彆放進來。”
“啊?喔……好的師哥……”
不認識的人?
誰啊。
但師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平時李緒在二樓下棋,間歇性下樓虐菜,技術強臉又冷,搞得這幫低階小棋童沒一個不怕他的,有幾個還見了他就躲。
其實他也不是愛臭臉,就起床氣比較重,畢竟一般也是睡醒才會下去喝水。
竇遙在外麵徘徊了一陣。
倒也沒什麼必須要說的話,就是突然想起照片沒給李緒,暑假要是被父母鎖家裡估計也見不到麵。
今天李緒是跟孟為剛打擂,全神貫注下到八十手左右才推盤,四個角的爭奪輸了其中三個。
“臭小子棋力見長啊,”孟老頭嗤了聲,“總算沒四個角全丟,要不然我可懷疑升段賽是有人故意放的水。”
李緒還沒從棋裡出來,低頭回想自己剛才某一手不應該的失誤。
孟函文上樓來問:“爸,你們倆吃飯嗎?”
孟老頭站起來伸個懶腰,扭頭撇了一眼:“今天又打算在我這兒白吃白喝?”
“爸……”
李緒落子的手一頓,微微抿唇。
“沒人白吃你的,這個月的生活費我交過了。”
“嗬,稀奇,你哪來的錢,賣血去啦?”
“爸!”孟函文聽不下去了,“您老人家說話能不能彆這麼刻薄,好歹幫我積點陰德行嗎?”
她爸鼻腔深處哼了聲:“少拿這套鎮我。你爹我是無神論者,沒錢光積陰德有什麼用?就哪天人死了,下了地獄也還得花錢跟管事的鬼科長疏通關係。”
下樓時李緒聽見老頭低罵了句“窮要飯的”。
兩人一道去打飯,孟函文跟他道歉:“我爸這人就這樣,他嘴壞但心不壞。”
李緒沒說話。
“對了,門口的三中男生是來找你的嗎?我好像見過他跟你一起。”
上回雖然打過照麵,但竇遙話太少了,孟函文印象也不深刻。
端盤子的手頓了一下。
“是不是找你有什麼事,”孟函文好心提醒,“我看他等挺久了。”
李緒側開臉嗯了聲。
六月末的傍晚氣溫一點也不低,竇遙的校服貼在背上,手心也捂出了汗。
沒一會兒某小不點拉開門,一眼掃到樹蔭底下的他,然後指著他非常臭屁地喊:“喂!”
“?”
竇遙抬頭。
“你,過來!”
現在的小學生陣勢都這麼驚人?還是說我看起來連小學生都打不過。
竇遙提起書包過去,小不點一看他走路姿勢馬上興高采烈拍手:“哈哈我找對人啦!師哥說的瘸子果然是你!”
“……”
跟著走進大廳,再七拐八拐地拐到某間小屋,裡麵一股飯菜味,看來是大家吃飯的地方。
李緒靠坐在角落,一條腿踩在凳子上,另一條腿舒展地伸出去,正在操作掌機的雙手看起來靈活又熟練,臉上卻麵無表情。
“你找我?”
聽到竇遙的聲音他抬頭掃了眼,又看似冷酷地低下去,視線集中到屏幕上,“誰讓你一直不走的。”
他右胳膊搭在飯桌上,那裡還擺著一盤打好的餐。
竇遙看了眼:“還沒吃晚飯?”
“剩的,沒人要。”
語速有點快,聽起來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竇遙沉默了片刻:“我能吃麼,有點餓。”
確實是餓了,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李緒敷衍地嗯了一聲,頭都懶得抬。
卸下書包以後竇遙本來打算坐對麵去,結果李緒那條伸長的腿不知道為什麼正好收了回去,他就坐下了。
“這是你的遊戲機麼。”
李緒散漫地回了句“不是”。
這裡小學生那麼多,家裡有錢的也不少,隨便誰都能借他一台玩玩兒。
竇遙移過餐盤吃飯。
平時在家他媽對他要求比較高,所以他雖然是男生但吃相不錯,也沒發出過什麼討厭的聲音。
但李緒好像還是覺得很心煩。
少頃,一隻腳踢了踢他後腰:“離我遠點兒。”
竇遙側眸看了一眼,然後端著盤子去隔壁桌,跟幾個小學生坐一起。
小不點2號滿嘴飯打量他:“你新來的?”
“不是。”
“那怎麼吃我們這兒的飯啊。”
竇遙摸了下鼻尖。
“去。”李緒微微擰眉,抬頭,“彆在這煩我們。”
嚇得小孩連滾帶爬跑了。
“……”竇遙看著他,“李緒,他年紀比我們小很多。”
“有問題?”
“沒。”竇遙收起視線,把飯吃完以後拿出書包裡那張照片。
“我洗了兩張出來,你要不要留一張。”
李緒往照片上掃了一眼,然後重新全神貫注地對著屏幕,好像同意了又好像沒同意。
竇遙環顧四周,確定小學生們都已經跑得差不多。
然後才起身站到李緒麵前。
“讓開,”李緒側了側身,“擋我光了。”
“什麼遊戲這麼好玩。”
“說了你也不懂。”
“。”竇遙再次確定了,“在生氣?我能知道原因嗎。”
“……”
遊戲傳來落敗的聲音,李緒扔開掌機,不自在地撇開下頜,“最煩過河拆橋的人。”
“?”
哪哪都不挨著的一句話。
竇遙看著他:“在說我?”
“說誰誰心裡有數。”李緒情緒掛臉,但還是很帥的一張臉,“老子是讓你耍著玩的?用得上我的時候天天追我屁股後麵跑,用不上了就他媽裝不認識。”
這有點天降罪名了。
“所以……是在怪我沒找你?”
看著燈光下柔軟漆黑的發頂,竇遙又想揉了。
“滾。”李緒撇臉,“愛找不找。”
但肩膀有點僵硬,顯得氣勢不夠足。
小食堂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竇遙偏頭輕咳一聲,李緒抬眸,立刻皺著眉坐直:“你在笑?”
媽的,你敢笑。
“沒有。”竇遙整理好表情,“我在想回去怎麼藏照片,我媽最近經常搜我書包。”
“……為什麼。”
“她看了我寫給你的,”他想了幾秒措詞,“信。”
李緒擰緊眉心盯他。
他嗯了聲:“是我不小心。”
不是,這是小不小心的問題嗎,難道還有人變態到留著複印件?李緒張嘴就要罵,竇遙接著說:“我不應該落款的。”
李緒:“。”
竇遙:“但我沒想到信你沒扔。”
李緒頂著臭臉站起來:“忘了,不行?”
狗逼吳作富。
屋裡光線不太亮,以至於他這樣站著,明明心裡在想怎麼把吳作富大卸八塊,表情也還是顯得殺氣不足,反而很……
算了不說了。
“還有。”竇遙忽然轉開臉,把旁邊的書包挪了個位置,然後又挪回來,“暑假我應該不能找你了,我媽會把我管得很緊。”
李緒想罵,張開唇又沒罵出口,刹住以後良久才悶聲扔出一個字:“嗯。”
“但我房間那個窗戶不會上鎖。”
李緒:“關我什麼事。”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我是說,”竇遙想了想,“如果你有不會的暑假作業,其實可以來問我。”
“誰告訴你我會寫作業。”
“要寫。”竇遙說,“有空還可以預習一下初三課程,這樣中考把握更大。”
“我沒打算——”
“想跟你考一個高中。”竇遙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然後一起住校。”
第20章 濃烈如酒的夜
異想天開。
李緒啞了啞。
不要說自己成績不夠,就光說下棋,真想走職業的誰不是初中就輟學?自己再有天賦也沒那麼多精力可浪費。
“我沒時間。”
“每周跟著聽三天課就行,我可以輔導你。”
人不能既要這個又要那個。
也不現實。
但李緒忽然不知道怎麼拒絕竇遙了。他收起掌機要走,忽然又聽到竇遙說:“不行上高中以後我就來棋院找你。”
“……”
“反正住得也近。”
李緒:“隨你的便。”
腿長你身上,我又不能阻止。
晚上回家李緒差點又跟吳作富乾起來。也怪他自己,那幾張信紙鎖抽屜裡就沒再看過,連丟了都不知道。
吳作富以前也不是他對手,何況他現在又長高了,個子馬上就快躥到一米八。再長長估計一凳子就能給吳作富腦袋開瓢,不用等到十八歲。
暑假這段時間天天練棋十多個小時,李緒的水平突飛猛進,跟孟函文下五回至少能贏個三回,連孟老頭也被迫承認他現在是一幫徒弟裡最爭氣的。
但是怎麼說呢,業餘五段到職業初段之間,這是一條看似很窄實際非常寬泛的中間帶,全國茫茫的業五還真沒幾個能打進職業。
圍棋是屬於年輕人的遊戲,能參加圍甲聯賽的人平均定段年齡在13歲左右,世界冠軍級彆的種子選手平均定段年齡甚至低於12歲——很多人連小學都沒畢業就已經在打職業。
李緒因為家庭原因中途耽誤了兩三年,現在15歲的他還算是天賦級黃金期。孟函文就不同了,窗口期眼看就快關閉,好在她性格溫和樂觀,從來沒覺得定不了段是什麼天大的事,能繼續下棋就行。
職業定段賽在每年七月,跟高考前後腳,孟為剛給李緒的初步設想是16歲去試一次,也就是初中畢業之後。所以初三這一年他不僅得拚命,還得參加若乾場跟業六、職業的對弈,提高競技水平。
這個暑假他不是在棋院跟真人下,就是在網吧找網友下,以至於家裡剛剛添置了電腦的遲欽特意給他裝了下棋軟件,兜裡沒錢的時候李緒就去他家。
那天過去,遲欽父母不在,李緒熟門熟路地進房間開機。
點開D盤看到“圍棋教程笨鳥先飛版”幾個字,他眉微微皺了皺。
這麼體貼?
五秒鐘後遲欽端著西瓜衝進來:“我媽這回買的瓜沒籽,而且還特彆——我草你在——!!!”
“……”李緒麵無表情地關掉黃片,“我說你能不能改個名。”
“?”
“文件夾。”
“……那改叫數學網課吧。”遲欽敲了幾下鍵盤,邪笑著拿眼睨他,“要不要一起鑒賞啊?”
“我可以幫你報網警。”
“媽的。”遲欽說,“我女神的片子你都不敢興趣,不會是同性戀吧你!”
“滾。”李緒掃了眼屏幕,“刪了。”
“?”
“看著礙眼。”
雖然不像遲欽對大波妹、蜜桃%e8%87%80抱有濃厚興趣,但講真的,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同性戀,甚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