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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辛勤的修剪, 這些藤蔓和花枝也失了約束, 不再整齊,而是肆意地追逐陽光,向外野蠻生長。

其中有一支,自綠牆中斜斜探出,恰巧懸在酷拉皮卡的臉側。

便如同少年金色的發間,簪了朵怒放的花。

季黎的目光不由停留在那裡。

……怎麼說呢。總之就還怪漂亮的。

時間一長,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等她移開視線的酷拉皮卡,也沒辦法再當做沒注意到。

注意力無法繼續集中,他半合上筆記本,提醒地刻意清了清嗓:“怎麼了?”

季黎對此倒是十分理直氣壯。

她笑眯眯地指了指那朵赤色的花,本是想順手幫酷拉皮卡撥開的,卻在手指觸碰到花枝前,被酷拉皮卡擋下了下來。

“有毒。”酷拉皮卡蹙著眉解釋。

這種紅得近乎滴血的花,叫帕莎蒂,是東果陀共.和.國的國花。

其色澤豔麗,層層疊疊的重瓣極為絢爛,象征著革.命.者心口滾燙的熱血與忠誠。

但剝落政.府賦予的故事價值,帕莎蒂的汁水中含有麻.痹.神.經的毒性,常用於製作管.製.類的麻.醉.劑。

事實上,這也是比傑夫的“私人小生意”之一。

酷拉皮卡一邊介紹,一邊用隨身攜帶的手帕做隔離,輕輕將那朵帕莎蒂的花枝彎曲,彆回綠牆的藤蔓上,小心藏進季黎就算伸手也觸碰不到的地方。

季黎再一次對酷拉皮卡那龐大的知識儲備,肅然起敬。

又是一通小海豹鼓掌,她一副“天呐世界沒了酷拉皮卡可怎麼轉啊”的誇張樣子。

酷拉皮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好笑又無奈地叫季黎適可而止。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問:“那你呢?”

抬起眼,酷拉皮卡不退不避地與季黎對視,衝她豎起了手中的那本寫滿淩亂筆記的本子。

來自庫洛洛·魯西魯的建議,字字句句、條條框框,的確沒有一個筆畫是故意加害的陷阱,同時兼顧了奇美拉蟻和流星街的利益,是目前看來的最優解。

可倘若按照這個計劃繼續走下去,季黎便會失去未來的人生與自由。

她將以奇美拉蟻的女王的身份,被烙上流星街的烙印,長久紮根在那片被世界拋棄的荒蕪之地。

雙方自此被捆綁在一起,利害一致,再難以割舍。

……這太沉重了,也不像是季黎以往會做出的選擇。

否則,在這趟長長長長的旅途中,她早已有無數次停泊棲息的機會。無論是貪婪之島、鯨魚島或是窟盧塔族新的族地。

酷拉皮卡想要守護窟盧塔族,守護親人與朋友,守護一切於他重要的存在。

之前是季黎替他護住了這點微弱的希望。

所以現在,也終於輪到他來守護季黎的願望。

“沒有選擇的自願,不叫‘自願’。”

不等季黎回答,酷拉皮卡先將那本筆記倒扣著,壓在旁邊的石凳上,並向更遠處推去。

他圈住季黎的手腕,認真地、一字一頓地向季黎強調。

“如果你是為了鬨鬨的遺願而選擇這條路的話,那麼——不可以,季黎。不可以。”

“再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找到第二條路。”

“你不能總是把自己……總是把自己當做籌碼和犧牲品。不會再讓你亂來了。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不許欺負人。”

說話時,少年碧色的眼眸宛如初春湖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不至於酷寒逼人,卻也凜然。

像是真的在生氣了的模樣。

一見酷拉皮卡這副表情,季黎就下意識縮了縮腦袋,二話不說先氣短了三分。

“沒欺負人呀。”她隻敢小小聲地抗議。

酷拉皮卡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抿緊了一下嘴唇之後,才偏移過視線,又改口說:“約厄斯達叔叔會哭著來找我。”

想象了一下約厄斯達·森旺那種嗷嗷哭的樣子,季黎實在沒忍住。

但她沒有掙開酷拉皮卡的手,而是保持被扣住手腕的姿勢,帶著酷拉皮卡的手一起晃了晃。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那樣做的話,有人會難過的……至少酷拉皮卡一定會。我才舍不得欺負你們好不好?不許貸款生氣!”

“——我沒打算一直都待在流星街。”

不然季黎也不用大費周章,要拿東果陀共.和.國做幌子,誘哄揍敵客代替自己出麵,入席與高層的談判桌。

隻要隱藏在揍敵客和流星街的影子裡,她就還是那個不受官方關注的自由人。

雖然在遷徙的初期,女王必須坐鎮在流星街,以確保奇美拉蟻能適應新環境,並且約束他們,培養他們遵守人類社會規則的習慣。

可一旦奇美拉蟻潛移默化,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即便失去女王的領導,他們也可以在新的秩序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隻要沒有新的女王誕生,這個種族就像是偶然路過的旅人,不會在大陸延續下去,留不下任何痕跡,也不會再製造其他導致戰.爭的不確定因素。

在鬨鬨死亡的如今,作為唯一的女王,季黎本身即是最後的安全閥。

她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做緩衝。

“正好,就當是趁機給自己放個假吧!”

“離開鯨魚島之後,似乎就一直都在連軸轉,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我好像也有一點累了。”

“希望佩吉和科魯特他們現在能多學點東西。等到了流星街,我可是要當什麼都不管的甩手掌櫃,天天隻負責吃飯睡覺曬太陽!”

季黎笑眯眯地比劃著,向酷拉皮卡描繪她的美好未來。

“酷拉皮卡要是有空的時候,一定記得也來看看我哦。我給你留個大房間!再配一個四麵都是書櫃的大書房?”

這笑容裡沒有絲毫勉強,甚至透著些許對未來的期待和希望。

……休息麼。

酷拉皮卡最終沒有再說出反駁的話。

但在進一步探討這個話題之前,他還有更緊急的事要提醒季黎——關於梅路艾姆的。

“抱歉,我或許無法繼續教導梅路艾姆了。”

酷拉皮卡的口%e5%90%bb飽含歉疚與擔憂。

通過這幾天的近距離接觸,他對梅路艾姆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越發感到棘手。

酷拉皮卡很清楚,季黎之所以拜托他成為梅路艾姆的老師,比起學識謀略,更是希望他能引導梅路艾姆學習人性、接納人類。

但在貪婪地吸收知識的同時,梅路艾姆卻在這些更重要的方麵,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梅路艾姆沒有把他當做“老師”,而是新的“養分”來源。

酷拉皮卡注意到,梅路艾姆視自身為頂點,他從不把除季黎以外的任何存在放在眼裡,更不認為有其他值得他平等對待的人事物。

哪怕是同族的奇美拉蟻,在他看來,也隻是可有可無的擺設。

酷拉皮卡可以教會梅路艾姆天文地理、律法人文,卻不可能讓他理解人性中善的一麵,譬如克製、謙讓、包容等等。

因為對擁有極致理性的梅路艾姆來說,這些是無法理解的累贅,不能帶來任何利益的廢物。

他不需要,也不屑一顧。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這樣評價你照顧的孩子。但季黎,梅路艾姆缺乏人性,且實力強橫、難以馴服……他的邏輯自成一體,他天生就被賦予一個‘暴.君’全部必需的才能。”

“他很危險。”

酷拉皮卡看著季黎,指尖向內蜷縮,但仍憑理性作主,冷靜地逼迫季黎直麵這個最大的問題。

“那麼接下來,季黎,你要怎麼安置梅路艾姆?”

………………

…………

……

與此同時。

皇宮藏書室內。

被獨自留在了藏書室裡的,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梅路艾姆想到季黎說明天要一起打軍儀棋,便又清空棋盤。*思*兔*網*

他命令佩吉拿來軍儀棋相關的說明書和棋譜,開始研究這種棋類。

隻是,季黎抓著酷拉皮卡一起離開的背影那一幕,仍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梅路艾姆的困惑遲遲得不到解決,布棋的速度也不由越來越慢。

他還是不明白。

聽到梅路艾姆充滿不解的心音,掛在他%e8%83%b8`前、被浸染成赤紅的護身符暈染上了淡淡的光。

長明嗤笑:【還念念不忘呢?沒想到你這個小鬼醋勁還挺大。】

“醋?人類所使用的調味品之一。”梅路艾姆冷漠地否認,“我沒有食用那種垃圾的愛好。”

【哎呀,怎麼回事,竟然連這句話都聽不懂嗎?嘖嘖嘖,不行啊梅路艾姆,看來光是獵人的通用語,你都還有的學呢!】

長明立刻抓住機會,把嘲諷瞬間拉滿。

倘若酷拉皮卡在,就該修改一下他對梅路艾姆的評價——至少,長明在梅路艾姆那裡,也是足夠“特彆”的存在。

雖然是殺意。

由於季黎這段時間在忙其他事,考慮到長明有能力暫時攔住梅路艾姆,她便被拜托來,代為臨時照看年幼的蟻王。

主要是防著梅路艾姆萬一對其他人動手。

然而,季黎也沒料到,長明和梅路艾姆非但對彼此沒有多少耐心,甚至因為被對方頂替了原本能和她相處的時間,開始相看兩厭。

在季黎沒有看見的地方,這兩個沒少吵架。

這時候,長明的口才優勢就展現得淋漓儘致,回回完勝梅路艾姆。

而且她沒有實體,梅路艾姆想攻擊也找不到目標;至於意識海,就更是長明的地盤,能把年幼的蟻王按在地上摩攃。

梅路艾姆麵無表情地捏碎了棋盤。

他撐地站起來,決定不再等季黎回來,而是主動去找季黎,讓季黎回答自己的疑問。

包括“為什麼不選擇他幫忙”和“醋的另一種含義”。

為了方便找人,梅路艾姆使用了“圓”。

“圓”是念的高等應用技,以使用者自身為圓心,將念力向四周鋪開,可以借此感知到範圍內的事物,通常用於偵查。

此外,直徑大小取決於念力的量和控製精度。

不過這些技巧對梅路艾姆來說,更像是自然學會的呼吸,不需刻意練習,隻要想通原理就幾乎能立刻做到。

他毫無障礙地釋放出念,並逐漸擴大“圓”的範圍。

隻是在“圓”接觸到身處後花園的季黎和酷拉皮卡之前,梅路艾姆先“看”見了其他東西。

在地下。

由於東果陀共.和.國是在戰火紛飛時建立的,當時的第一任元.首兼元.帥,在宮殿之下,修建了巨大的地下建築群。

既有密室、地牢,也有隱秘的逃生通道,和可供數百人臨時避難的防.空.洞。

其中一處地下防.空.洞,便在這座藏書室的下麵。

這些防.空.洞,常年沒有被投入使用,早已被大多數人遺忘,年久失修,變得破破爛爛。

所以也被季黎趁機挪用,暫時儲存那些還未孵化的蟲卵。

考慮到蟲卵孵化的不確定性,穩妥起見,季黎在指揮巢%e7%a9%b4遷徙時,優先轉移了那些蟲卵,儘量全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於是梅路艾姆“看”見了,有一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