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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難捱的感覺。

所有傷口都已經痊愈了。

下一秒, 不等她起身,梅路艾姆的臉便出現在視線中。

雖然看起來依然麵無表情,但通過生物電波信號,季黎能感覺到梅路艾姆那種“鬆了口氣”的情緒。

她被梅路艾姆用那條狀如針管的尾巴圈了起來。

應該是一直守在她身邊,等著她醒來的樣子。

出於對待亞露嘉和拿尼加的習慣,季黎伸出手,想要摸摸梅路艾姆的頭。

被躲開了。

頭顱是足以致命的重要器官,梅路艾姆避開的行為,是源自純粹的戰鬥生物的廝殺本能。

不過他隻是歪了歪頭,沒有離開,或是撤走那條圈在季黎身邊的尾巴。

“季黎很弱。就算攻擊頭顱也殺不了我。”梅路艾姆提醒她。

但由於並沒有從季黎身上感受到殺意,梅路艾姆說話的時候,露出了些許困惑。

季黎也沒有抽回手。

“這不是要攻擊你,梅路艾姆。這是感謝。”她依照契約,耐心地解答梅路艾姆的一切問題,“感謝你留在這裡,保護昏迷的我。”

於是梅路艾姆沉默地盯著那隻手,試圖理解這句話。

他警惕著,放縱了季黎的靠近。

女王蟻本該鋒利的鉤爪,被小心蜷起了尖銳的部分,用更無害光滑的一麵,輕輕撫摸過幼王的頭頂。

緊繃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梅路艾姆陷入沉思。

又過了一會兒,他遲疑地抬起手,模仿著季黎剛才的動作,摸了摸季黎的腦袋。

“這是感謝。感謝季黎沒有死。”

還是一張白紙的梅路艾姆,一板一眼地重複了季黎的句式。

【這家夥在你昏過去之後就慌了,差點失控,把洞窟都給毀了。現在倒是會裝乖。】

嗤笑一聲,【她】毫不留情地當場拆台。

【不過,你醒得也太早了吧?我還以為這樣的透支,你起碼要睡個幾天幾夜才能恢複——你可彆再逞強亂來了。要知道最後麻煩的,是我誒!】

早就習慣了【她】的壞嘴巴,季黎沒在意,反而想起夢中落了滿懷的星星。

【……沒辦法嘛。】她笑著說,【雖然睡著了就不用麵對,但還有人在等我。已經約好的,不能失約啊。】

因為隻有真切地活著,才能再見到重要的人,才有機會遇見讓人覺得“世界也沒有那麼糟糕”的好事情。

所以就算很痛苦、就算很辛苦,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掙紮一下。

至少現在,還遠沒有到她該休息的時間。

那深藏在夢裡的軟弱和膽怯,就像是夜間才有的露水,一遇到陽光便會蒸發消融。

而季黎就是光本身。

她安撫下梅路艾姆後,起身大量四周,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鬨鬨的洞窟裡了。

她在“老位置”——之前想一個人躲清靜、曾被科魯特多次找上門的,位於巢%e7%a9%b4最高處的露台。

在通道入口附近,還出現了不屬於巢%e7%a9%b4的東西。

一件戴兜帽的藍色鬥篷,以及一件長款的紅色上衫外套,都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那裡。

而且看起來都很眼熟。

季黎一頓:【……凱特和酷拉皮卡來過了?】

終於輪到【她】邀功的時候了,【她】立刻拍桌而起,開始陳述季黎昏迷後發生的事情。

巢%e7%a9%b4的擅闖者正是凱特和酷拉皮卡。

在璐璐的引路下,他們沒有理睬巢%e7%a9%b4的異樣,越過被強.製催眠、躺得到處都是的變異奇美拉蟻,便徑直往女王蟻的洞窟衝去。

二人險些與應激狀態的梅路艾姆產生衝突。

是【她】披著梅雷翁的殼子,一麵拿季黎和契約穩住梅路艾姆,一麵同酷拉皮卡解釋來龍去脈。

讓季黎付出至此的計劃,沒有中道止步的理由。

這是三人的共識。

酷拉皮卡會接過季黎的工作,和凱特、梅雷翁一起,繼續補完她精心籌謀的結局。

當然,是在治愈季黎之後。

酷拉皮卡本來是想以前一樣,用自己的窟盧塔族血液喂養季黎,儘快填補季黎被咒印榨乾的虧空。

但被凱特阻止了。

他看了眼繃緊身體、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梅路艾姆,隱晦地衝酷拉皮卡搖了搖頭。

雖然不清楚季黎是怎麼打算的,但目前而言,暫時還是不要讓蟻王見到人類的鮮血比較好。

比教野獸學會克製更困難的事情,是讓見過血的野獸,放棄已經品嘗到的美味。

所以酷拉皮卡隻是用拇指的治愈之鏈,為季黎處理傷勢。

衣物也是他們走之前留下的。

聽【她】解說的同時,季黎用積攢下來的一點念,引導身體變回人形,套上衣服。

一直攝於梅路艾姆的威壓,隻敢躲在遠處暗中觀察的璐璐,也終於敢蹭過來。

完成季黎囑托的任務後,它沒有再跟凱特一起行動,而是選擇留下。

酷拉皮卡的外套,季黎剛好能當過膝的裙子穿,外麵再裹上凱特的鬥篷,也不至於顯得太狼狽。

就是鬥篷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長了,下擺恐怕難逃蹭一地灰的命運。

璐璐幫忙叼住了衣服一角,季黎連忙把多餘的布料抱在懷裡,有點為難,糾結著要怎麼打結,才能讓鬥篷不至於太臟。

看起來竟是很悠閒的樣子。

【她】忍不住要問。

季黎卻回答說,因為凱特和酷拉皮已經來了。

【凱特實力強橫,酷拉皮卡又那麼聰明,肯定會做得,比我能想到的還要更好……聽你說他們到了,我反而鬆了口氣,比之前更安心了。】

【不過,就算他們沒有提前趕到,當時昏過去的時候,其實我也沒有那麼不安吧?】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她用掌心握住一直掛在頸間的護身符,彎起眼睛。

【對不起,真的又給你添大麻煩了。辛苦了。謝謝。】

鮮活的、屬於人類……或者說,屬於季黎的溫熱,經由相觸的肌膚,透過染紅的玉傳來。

【她】忽然沉默。

唐突地,【她】又忽然坦白,提及自己曾經考慮過要侵占梅路艾姆軀體的念頭。

季黎卻並不驚訝。

【但是,你最後還是沒有那麼做啊。】她隻是眨了眨眼睛,有些狡猾的。

——酷拉皮卡也說了類似的話。

麵對曾經險些侵占了自己和季黎軀體的“先祖”,酷拉皮卡在決定和凱特一起離開巢%e7%a9%b4時,卻顯得特彆果斷,沒有一絲猶豫。

除了自願留下的璐璐,他將毫無抵抗力的季黎、潛在危險巨大的蟻王,不設任何監管,一並放到【她】的眼皮底下。

【她】追問過同樣的問題。

“因為季黎信任你。”那個金發的窟盧塔族少年說,“如果你是她的朋友,那麼,我也會選擇信任你。”

最後,酷拉皮卡同凱特一起離開時,步履堅定,甚至沒有回過頭。

陽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剝去了陰影,仿佛那頭金發、那個背影,都化為了光的一部分,絢麗得晃眼。

那樣純粹無暇的色澤,遠比被譽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緋紅眼,要更加美麗。

是被季黎創造的,隻此一個的奇跡。

……【她】也想要。

【浪費了我這麼多時間精力,還虧損了一個完美容器,如果光想口頭感謝就算了,真遺憾,我可不會這麼好敷衍。】

【季黎,我要一個名字。】

第一世為人的記憶,早就在過於漫長的時間中被磨損,連些微的痕跡都看不清了。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人需要使用【她】的名字。

但現在,【她】想要擁有一個名字。

一個會被記住、被人呼喚的名字。

聽完【她】偽裝成討要的請求,季黎愣了一下,隨後彎起眼睛,露出柔軟的笑。-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她仰頭看向露台外。

與梅路艾姆結契並陷入昏迷,大概是正午左右的事,現在外麵漆黑一片,應該已是第二天的淩晨,有了蒙蒙亮的預兆。

在天幕上尋找了片刻,季黎抬起手,指向東邊的一顆星星。

【你看,如果在地球的話,那顆星星應該就是金星。它既是天黑時,第一個升起的‘長庚星’;也是天亮時,最後消失的‘啟明星’。永遠都是最明亮的那個。】

【我呢,叫季黎。黎是黎明的意思。因為我的生日是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後一天……家裡人說,是辭舊迎新的日子。很好很好的祝福。】

【昨天的是我的生日。那今天嚴格來說,應該就是1月1日吧?不討厭的話,我想把這個祝福也送給你。】

季黎用指尖虛虛觸碰星光,微笑著說。

【生日快樂,長明。】

作者有話說:

昨天是季黎的生日:鬨鬨死去,梅路艾姆出生。

黎明和照亮一切的光,共用同一個生日。

那從今天開始,新的一年,就是屬於【她】的新的人生了。

生日快樂,長明。

??258 ? 【258】

◎謝禮。◎

【258】

季黎伸出去觸碰星光的手, 最終沒能將光輝攏在指尖。

因為梅路艾姆。

旁觀的梅路艾姆並聽不到季黎與【她】,或者說,與長明的溝通。

他隻是安靜地, 看完了季黎唱獨角戲的默劇, 又以自己的視角, 將季黎的一舉一動鐫刻到白紙般的記憶上, 構築對這個世界的理解。

直到季黎向夜空伸出手。

不知道這是在祝賀何人的新生,以為又是一次“感謝”的梅路艾姆, 盯著季黎的手看了一會兒。

然而他如今的身形, 隻有人類六歲左右孩童的身高, 就算踮起腳尖, 也夠不到被高高舉起的指尖。

於是梅路艾姆將針尖狀的尾巴紮入地下,再以尾巴為支撐, 將自己托舉起來。

然後他麵無表情, 平靜且理所當然地, 用腦袋去貼季黎的掌心。

季黎被突然的觸?感一下子拽回注意力, 又花了一兩秒的時間去思考, 才想清楚過來個中緣由。

她忍俊不禁, 便沒有解釋, 而是順水推舟地, 繼續摸了摸梅路艾姆的頭。

與女王蟻冰冷而堅硬的鉤爪不同, 人類的手是溫熱的、柔軟的, 脆弱易折到陌生,讓天生強大的王,都不由生出了幾分遲疑和不知所措。

仿佛但凡掙紮的力道大一點, 都會輕易撕裂開這幅毫無保護能力的血肉之軀。

甚至在意識到之前, 梅路艾姆已經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讓身體趨於幾乎靜止的狀態。

……為什麼季黎要變成這種沒用的樣子?女王蟻至少還有那層覆蓋全身的甲殼,這個擬態卻連最基本的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梅路艾姆不理解。

但在將困惑訴諸於口之前,他忽然抬起眼,扭頭看向露台的邊沿。

又過了幾秒,有些沉重凝滯的腳步聲,才漸漸從階梯的底部隱約傳來。

隨後,是科魯特的臉出現了在入口。

忠誠到固執的鷹型師團長,並沒有擅自邁上露台,而是在界線的一步外,向小女王與年幼的王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