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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感覺到手上?覆蓋的溫度, 隻覺心中微暖, 那種糟心的感覺這才稍減。她反握住曲葳的手, 點點頭答應下來?:“好,我們一起去。”

兩人旋即又收拾了一番,便匆匆出府往皇宮而去。

昨夜剛發生了宮變, 今日城中氣氛變得緊張不少?, 大街上?往來?的行人都少?了許多。皇宮就更別提了, 今日的守衛稱得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地?上?還有乾涸的血跡沒能清理乾淨。甚至就連空氣之中,也還彌漫著散不盡的血腥氣,讓人聞見便覺不詳。

而這種壓抑的感覺,到了宣室殿則更甚。這裡幾乎被?禁軍團團包圍了,可人員眾多的環境裡,卻安靜得詭異,仿佛無聲散發著壓力?。

曲葳隨著方淮穿過禁軍守衛, 走到宣室殿門前時, 還能瞧見門框上?新鮮的刀痕。她?定?了定?神,不去多想, 卻不料剛進宣室殿便瞧見自家老父親正在殿中。

她?微微一怔,趕忙迎了上?去:“爹,你?怎麼在這裡?”

曲丞相原本滿麵愁容,看到曲葳才舒展了些。他先是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女兒沒什麼事,這才鬆了口氣,反問道:“昨夜京中生變,你?沒事吧?”

曲葳搖搖頭,簡單說了一句:“昨夜有歹人攻打王府,但府中護衛盡力?,將人反殺了。”

曲丞相聽罷才徹底安心,天?知道他昨夜有多提心吊膽,得知京中諸王府邸全被?攻擊時,又是何等的擔憂。可還沒等他去漢王府看看女兒是否安好,就先一步接到了宮中的傳召,沒奈何也隻能先入宮。好在女兒無事,還提前見到了人。

曲葳見老父如此,又安慰兩句,這才問道:“宮中忽然傳召,是出了什麼事嗎?”

曲丞相聞言這才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漢王——有關於昨夜宮變的事,他入宮之後已經全部打聽清楚了,沒想到居然是漢王擒住的首惡。可這也算不得好事,因為?漢王昨夜根本不該在京中,她?應該還在回京的路上?。現下功勞不是功勞,反而成?了把柄。

隻不過漢王這運氣也不知是好是壞,還沒等眾人從宮變中回神,然後拿這把柄攻訐漢王,皇帝就先倒下了。宮中又無皇後,後妃中位分最高的又是漢王親母俞貴妃。

不太聰明的美人這次倒是難得聰明了一回,封鎖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尋了親家進宮。正好丞相統領百官,皇帝出了差錯也確實該第一時間通知他來?處理。

哪怕將來?皇帝康復,也沒人能拿這一點說事。

而作為?嶽丈和父親,曲丞相當然也是偏心的,當下便壓低聲音說道:“陛下昨夜驚怒交加,損了心肺,昨夜睡下之後今早就叫不醒了。禦醫已經用?了藥,但也說情況不是很好,這才叫了你?們入宮。”說完又道:“稍晚些,周王和越王應該也會來?。”

如今皇帝還活著的兒子?除了吳王,就隻剩下周王、越王和漢王了。不管二王腿瘸是否已經失去了競爭資格,這種時候都是必須通知他們趕來?的,隻不過通知時去得稍慢些罷了。

曲葳一下就聽出了其中貓膩,不由將目光投向了方淮——星際是不信鬼佛的,但剛才進宮的路上?,這人居然求神拜佛,隻希望皇帝的情況不要那麼糟糕。看得出來?是真不想沒完沒了的接爛攤子?了,這會兒聽了曲丞相的話,更是整張臉都苦了下來?。

曲丞相也隨著曲葳的視線看向了方淮,自然也看出了她?一臉的苦相。當即想起當初這人%e8%83%b8無大誌的模樣,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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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和越王來?得挺快,三人沒說幾句話,他們便到了。

看二人衣衫褶皺,形容狼狽的模樣,應該是接到消息便立刻趕了過來?——雖然有漢王在,他們奪嫡的機會幾乎為?零,但父親當皇帝和兄弟當皇帝的區別兩人還是十分清楚的。這時候他們由衷希望一切都是虛驚,身體向來?康健的父皇,也能化?險為?夷。

周王瘸著腿,一進門就問:“怎麼樣了?是不是老三那不做人的,昨夜傷到了父皇?!”

越王和他前後腳進門,兩人雖然已經猜到瘸腿之事另有隱情,可之前仇已經結下了,這會兒也不可能再恢復從前。於是他毫不客氣的撞開了周王,就要往內殿裡沖。

可惜沒沖幾步就被?人攔下了,於是越王隻能探著頭往後張望,一邊望一邊喊:“父皇,父皇您怎麼樣了?兒臣前來?……”話沒說完就被?人捂了嘴。

俞貴妃從內殿裡出來?了,平日裡明豔張揚的女子?,這會兒肉眼可見有些慌張。她?一眼掃過就瞧見了方淮,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直接上?前一把握住了方淮的手,焦急道:“恒兒,陛下他喝不下藥,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時醫療落後,一般來?說,喝不下藥就是重症。

方淮皺了下眉,周王和越王更是臉色大變,兩人就要往內殿裡闖。

卻就在這時,內殿裡又走出一人來?,正是常年跟在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他有些無奈的看了眼不夠聰明的俞貴妃,旋即對眾人說道:“禦醫方才為?陛下施針,陛下已然清醒了過來?。”

周王和越王頓時鬆了口氣,支撐的傷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所幸殿中的小內侍機警,見狀忙上?前扶了一把,這才使?二人不至狼狽。

曲丞相主動迎了上?去,問道:“不知陛下可有吩咐?”

內侍總管聞言頓時想到了皇帝如今的情形,心中也不甚唏噓——他跟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見過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樣子?,也見過他被?朝局打擊得日漸頹靡,甚至撒手不管的頹唐。可無論如何,帝王就是帝王,直到今日他才驟然發現,這人已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或許不是才發現,而是一夜之間的蒼老。畢竟換了誰遇見兒子?忤逆,幾乎殺光了自己子?孫,恐怕都不能平靜接受……看看這殿中小貓三兩隻,誰又能不唏噓呢?

心中百轉千回,內侍總管麵上?倒也沒有耽擱,嚴肅道:“三位皇子?與丞相既已在此,陛下另外請宗正、六部尚書以及成?國公、英國公入宮覲見。”

殿中眾人一聽,就差不多明白?情況了。這是將宗室、朝臣、勳貴三方勢力?的代表齊聚。而將這些人全部召進宮中,不用?猜也知道是有大事將要發生。再結合現下情形,就是傻子?也明白?皇帝這是覺得身體不行,要確定?儲君了。

周王和越王不由看向漢王,眼神中的嫉妒和昨晚的吳王幾乎沒什麼差別——他們至今不知道自己的腿就是方淮親手打斷的,可現下這般情形,受益者毫無疑問是她?。

可漢王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全無得意,反而可憐巴巴看著自家王妃,眼神裡幾乎寫滿了:我能跑嗎?我不想在這兒待著了,有人要害我!

曲葳也覺無奈,可這種時候除了抓住方淮的手安撫似得輕拍幾下,她?也做不了什麼。

殿中的人幾乎都能猜到,皇帝僅剩的三個兒子?中,唯一的選擇隻有漢王。至於皇孫,年紀都還太小,根本不可能越過已經成?年的皇子?。更何況漢王這兩年行事有功無果?,就算她?昨夜出現得蹊蹺,可這種時候又如何深究?算來?算去,皇位也隻能是她?的。

傳令的人已經出發了,一時之間殿中眾人心思各異。有想要奉承投機的,有憤憤不平的,有覺得塵埃落定?的,也有狀況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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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種單指俞貴妃,她?倒不是沒聽出皇帝要托孤的意思,可她?從沒想過繼承皇位的人會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是現在,她?打量的目光也多落在周王和越王身上?,然後再看看兩人的瘸腿,好看的眉眼裡寫滿了糾結,最後才將目光落回了漢王身上?。

她?一臉的欲言又止,就連曲葳也看不下去了,於是小聲問道:“母妃想說什麼?”

俞貴妃顯然很瞭解自己的兒子?,想想他那不學無術,和自己一樣隻有臉能看的模樣,頓時一臉的憂愁。她?握住了曲葳的手,將聲音壓得很低:“葳兒,我覺得皇位不能交給恒兒。”

曲葳沒想到這殿中還能找到和她?們一樣想法的人,臉上?不由露出詫異之色。俞貴妃看見了,卻顯然誤會了,於是繼續小聲道:“恒兒的性情才幹,我最清楚,他就不是能成?大事的人。陛下讓他做富貴閒人就挺好,這兩年他看著出息了,但我總覺得那不是他能做成?的事。”

俞貴妃就差說兒子?搶人功勞了,顯然很不放心把江山天?下交給他。

曲葳和方淮都不禁在心中感慨,俞貴妃雖然不聰明,但也相當有自知之明,對自己的兒子?更是十分瞭解。可惜她?做不了主,就算她?做得了主,這裡似乎也沒有第二個選擇可選了。

兩人無可奈何,俞貴妃憂心忡忡,而皇帝傳召的那些人,卻很快陸陸續續到了。

第136章 善後的第十八天

昨夜才發生宮變, 此?時各方勢力正盯著皇宮動靜,因此?一經傳召,該來的人很快便陸續趕來了。原本空曠的宮室, 也終於顯得充實。

能在此?時被皇帝傳召而來的人,大多都是人精, 哪怕宮中的消息封鎖嚴密,可昨夜幾?家?王府的情?況卻是瞞不住的。因此在入宮的時候,眾人心中多少已經有底,可等真的來到宣室殿, 瞧見這殿中隻有寥寥數人, 還是不少人感到吃驚的。

不說?別的, 怎麼年幼的皇子一個沒來?是皇帝沒有傳召,還是出?了意外?

眾人不動?聲色交換了個眼神,但都沒有開口詢問。而內侍總管見眾人趕來, 也已經入內通稟, 接著很快出?來傳話:“陛下請諸位入內殿。”

這種時候自然是皇子先行, 可之前?還記著想見父皇的周王和越王, 這時卻又生出?了退卻。兩人難得默契,一起?將目光投向了漢王,直看得眾人也跟著看去。就見方淮黑著張臉,並沒有半分竊喜,也不見多少憂慮……總之情?緒奇奇怪怪,也不知此?刻是何想法。

方淮沒什麼想法,但事已至此?, 逃避也是不可能的。最後她也隻能在眾人的注視下, 率先抬步往內殿走去,周王和越王見狀這才跟上。

宣室殿的內殿是皇帝的居所, 方淮這還是第一次來,倒是九皇子的記憶裡似乎來過?幾?回。而與那?些記憶相比,殿中陳設幾?乎沒什麼變化,有變化的隻有人——內殿中的宮人將慌張隱藏在安靜之下,而這處宮殿的主人也不似往日威嚴,而是病歪歪躺在床上,臉色灰敗得讓人心驚。

方淮也沒想到隻是半日不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