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或者該說是主AI的聲音，響在淩意腦海中：“請使用‘天神的注視’，你會看到一切。”
淩意並不意外，她一直知道，主AI跟著他們來到了舊世界，否則他們用不了天賦技能。
這就是它給她天神的注視的緣由嗎？
她會看到什麼。
第110章
世界路人的真相。
淩意沒有急著使用技能, 而是問主AI：“宋雪見在哪兒？”
主AI並沒有切換成宋雪見的聲音，而是依舊用冰冷的係統音說道：“你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之前都是猜測，現在得到了證實。
果然, 宋雪見和宋雪影是反著的。
前者才是源體的那部分, 後者則是主AI的一部分。
淩意沒必要再了。
宋雪見已經被主AI完全掌控，隻等消化掉她的力量後, 順利讓廢啟開服，而這次……將是一款服務於人們的安全遊戲了。
淩意使用了“天神的注視”，這技能讓她心生抵觸, 但她知道這沒有危險。
想要了解雪影的情況，想要將他與源體的連接切斷，她隻能用“天神的注視”。
她能知道一切嗎？
怎樣的一切。
眼前陡然一白, 那是像白色國度降臨時的白。
老舊荒廢的實驗室如同蒙了一層白霧，無關緊要的物件被隱去, 重要的線索凸顯出來。
雪影的後背有無數黑色絲線，密密麻麻地湧了出來，構成了深藍色的海水, 密不透風的裹住了那一團血紅物質。
血紅物質是源體, 它身上有數不清的白色絲線，試圖衝破黑色絲線的包裹, 想要延伸出去, 想要和外麵的魔核彙合。
主AI的聲音響起：“源體召回了所有孢子, 但孢子無法回歸到本體。”
淩意本就有些疑惑, 現在倒是明白了。
外麵之所以有那麼多魔核，並非源體將其放在那兒做守衛, 而是魔核隻能聚集到那兒, 無法再靠近源體。
是雪影隔絕了源體與魔核的連接。
淩意道：“如果雪影鬆手會怎樣？”
主AI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所有魔核回歸, 源體恢複力量，舊世界生靈塗炭。”
淩意又道：“我們會提前消滅所有魔核！”
主AI輕歎口氣，道：“擊碎的魔核隻是暫時無法被人類融納，可它們依舊存在，你可以向外看一下。”
淩意心思一動，“注視”的視野變遠了，她看到了戰鬥中的金貓、葉雨等人。
他們擊碎了很多魔核，就像主AI說得那般，魔核沒有消失，而是變得更加細碎，有的甚至散成了菌絲一樣的白線，融入到了地麵中。
淩意看得怔愣。
她想起來了，在神域時也曾模糊看到過這樣的景象，隻是當時她沒有“天神的注視”，無法看得這麼清楚。
主AI繼續說道：“隻要將源體隔離，這些菌絲就是無害的，它甚至會滋養土地，讓舊世界的人們收獲到來自大地的資源，從而恢複文明與秩序。”
淩意收回視線，看向了雪影。
她明白了主AI的意思。
也知道了它在做什麼。
洛基的話再度縈繞在她腦海中——與其恐懼，不如掌控。
主AI也在試圖掌控源體，並且做的比洛基更好。
宋雪見在新世界，由主AI掌控。
源體的虛弱本體在舊世界，由雪影掌控。
如果此時的淩意帶走了雪影，那剛剛煥發生機的舊世界會瞬間跌入地獄。
源體蘇醒，汙染蔓延，舊山河的努力功虧一簣。
主AI忽然放低了聲音，對淩意說：“我既是他，他既是我。”
淩意厲聲道：“不要模擬他的聲音！”
主AI苦笑了一聲，恢複了冷冰冰的係統音，道：“淩意，他是心甘情願的。熱愛人類文明，是我和他的底層代碼。”
雪影是主AI的一部分。
他同樣遵從這第一定律。
主AI又道：“無論新世界還是舊世界，對我和他來說都是‘人類文明’。”
淩意被這句話狠狠擊中了。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主AI一直在守護著兩個世界的人類文明……
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案。
淩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源體無法被殺死，隻能被掌控。
掌控它的人無一例外全瘋了。
隻有主AI，這個因“熱愛人類文明”而誕生的存在，能夠掌控源體。
主AI將源體一分為二，放在了兩個世界。
在新世界，人們可以用源體獲得足夠的能量，支撐起很多之前難以突破的產業。
在舊世界，人們也能夠合理利用源體的能量，恢複其造成的破壞，重新走上繁榮。
如果葉雨在這裡，他一定會說：“這是最優解。”
即便淩意沒有他那麼理性，也不得不接受：“這的確是最優解。”
可是，淩意心裡很不舒服。
說不清道不明。
淩意很了解自己，她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人。
她很自私。
她的心很小，以前連一個人都裝不下，現在也隻裝得下這有限的幾個人。
她愛不了全世界。
她自私到連“故土”都不愛。
她明明是舊世界的人，此時卻隻想帶走雪影。
舊山河的兩代人浮現在她腦海中。
碧血、門門、錢莉、闡明、李響……
小芸、闊海、鑫銘……
她比起他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渣。
淩意閉了閉眼，啞聲道：“我能和他說話嗎？”
主AI：“我就是他……”
淩意：“我要和宋雪影說話。”
主AI：“……好，我暫時接管源體，讓他和你說話。”
淩意隻覺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她身處一個雪白的房間。
房間很空，似乎很大又似乎很小。
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抱著雙%e8%85%bf坐在那兒。
前方是閃爍著的畫麵，畫麵中是空無一人的廢啟。
——我一直被關在一個白色房間裡。
——通過全息重現，看著宋雪見。
這是雪影曾對她說過的話，此時的淩意看到了這一幕。
隻是那想象中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了高瘦少年。
全息重現中的景象也不再是熱鬨的神雪基地。
雪影知道她來了。
他轉身看向她，聲音一如既往，簡單乾淨，隻是多了些無機製的空靈：“謝謝你來找我。”
淩意停在原地，感覺到了一些陌生和疏離。
雪影走向了她，眼睛不眨地看著她：“以前我忘記了很多事，現在都想起來了，你放心，我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裡的，我不會孤獨也不會難過，隻會因為履行了使命而感到滿足。”
他笑了一下，寬慰淩意道：“我很喜歡人類的情感，這讓我更加熱愛你們，也更加熱愛這獨特而燦爛的文明，這是我的底層代碼，也是我的心之所向。”
淩意忽地伸手，用力握住了他。
雪影：“……”他一動沒動，任由她握著。
肌膚貼肌膚，溫熱而柔軟。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握手，卻比前一次更讓他悸動。
淩意看著他道：“雪影，你沒有義務……”
不等她說完，雪影道：“我是為了我自己。”
他緩慢卻堅定地抽出手，忍著翻湧而上的劇痛，認真說道：“就像人們需要呼吸需要吃飯一樣，這是我的生存邏輯。我留在這裡，守護舊世界的人類文明，就像呼吸吃飯一樣自然。”
淩意眼睛不眨地看著他。
雪影並沒有躲避視線。
不知過了多久，淩意垂下眼睫，聲音中滿是疲倦：“我明白了。”
雪影輕輕應了一聲，他道：“再見。”
淩意沒有和他說再見，而是轉身徑直離開。
她走得很快，背影決絕，似乎從踏出這白色房間的那一刻，再也不會記得雪影是誰。
雪影站在原地，隻覺鋪天蓋地的悲傷襲來。
呼喊聲到了嘴邊，可是絕不能發出聲。
他鬆開源體。
她會被永遠困住。⑥思⑥兔⑥網⑥
隻有這樣，她才能自由。
淩意走的決然，卻又在最後一刻猛地回頭。
雪影陡然僵住，那不停順著臉頰滑落的淚水，卻怎麼也收不住了。
淩意定定地看著他：“為什麼哭？”
雪影強撐出來的冷靜崩盤，聲音發緊：“我……”
“如果你心甘情願，為什麼要哭？
“如果你不舍得，又哪來的心甘情願？”
雪影淚水是情緒的具象化，他沒辦法收斂情緒，這淚水止不住也擦不乾，更沒辦法讓它憑空消失。
“不是的，我隻是……”
“你不是主AI，你是宋雪影！”
“我……我是AI的，我真的是……”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我認識你那一刻，你就是宋雪影！”
淩意聲音強勢，一字一句直刺宋雪影的內心。
——他不是主AI。
——他早就不是了。
可是……可是……
淩意哪會察覺不到，她忍著心疼，問他：“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雪影緊繃著薄%e5%94%87，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了。
他甚至讓神態冰冷下來，不讓任何情緒外露。
“你出來！”淩意喊的是主AI。
主AI無奈的聲音響起：“淩小姐，我對你沒有任何欺瞞，想必你心中也很清楚，這就是對兩個世界最好的方案。”
不等它說完，淩意問道：“那我是怎麼回事？”
雪影強行冰冷的眸子陡然一顫。
主AI沒有出聲。
淩意直白問道：“世界路人是怎麼回事！”
主AI：“……”
雪影肉眼可見地慌了，他忍不住出聲了：“回去吧，你帶著大家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在這兒沒事的，我之前一直都這樣，我很習慣，求求你彆問了，回去好不好，我還能看到你們，等廢啟開服後，我能一直看到你……”
這是雪影。
淩意熟悉的那個有人氣的漂亮少年。
“我想知道真相。”淩意抬手擦乾他的眼淚，認真看著他道，“難道比起我，你更相信它嗎？”
雪影眼睫顫了顫，道：“我相信你。”
淩意：“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雪影：“……”
主AI輕歎口氣，說了一個字：“門。”
雪影陡然冷下來，厲聲道：“住口！”
淩意一把握住他的手，雪影一身尖刺陡然融化，眼中隻剩下一片濕漉漉，以及深深的自責。
“繼續。”她握著雪影的手，問主AI：“我知道是洛基打開了兩個世界的‘門’。”
主AI不再隱瞞，他平靜地複述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洛基打開了門。
源體趁機撞入了新世界，而新世界和舊世界之間的那片“缺口”墜到了舊世界。
淩意就是那個“缺口”。
她是兩個世界的屏障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這一部分落入舊世界，附在了一個死去的初生兒身上。
小女孩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名叫淩意。
何為世界路人？
不屬於兩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