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主仆一場,連姑娘待她是真不錯,她至少幫忙找找她的屍骨,好讓她好好入葬。
之後兩刻鐘內,又一具屍骨被翻出,但這回霍謖沉默了。
因為僅憑身高,他分辨不清這是不是連梨,而且這具屍骨也並不算粗壯,沒法辨彆是男還是女。
看了良久,他歎氣,讓寰葉過來看看,“你來瞧瞧。”
她好歹跟了連梨一段時間,或許知道些連梨身上彆人不知道的特征。
但寰葉看了許久,難過搖頭,“奴也不知。”
燒的隻剩一副骨骼,她真的分不清。
霍謖無聲歎氣。
“嗯。”
“再找找。”
但之後再翻,卻是沒翻出什麼了,隻翻到些零星散落的金飾和錢財。
霍謖把目光再次投向那具纖瘦的屍骨,片刻後,又望了眼燈火通明的大街。
他已經派人去告訴陛下了,不知陛下今夜會不會趕來。
歎一聲氣,把掌櫃的叫來。
“這幾間燒毀的屋子,住的都是什麼人?”
“燒的五間房裡,一個是你們找的那位姑娘,還有一對夫妻,以及一個男人,另一間是空房,今日沒住人。還有一間,住的也是你們的人。”
霍謖知道,那間是他安排的護衛住的,但他發覺的太晚了,出來時,火勢已不可阻止。
“那些人呢?”
“夫妻兩逃出來了,那間屋子裡的男人,沒見著。”掌櫃的聲音漸小。
所以若無意外的話,這場火場裡正好該有兩具骸骨。
霍謖繃了嘴角。
許久之後,他再問一遍,“確定,那間房隻住了一個男人?”
掌櫃的想說確定,不過這一聲還沒來得及答,忽然聽到由遠及近傳來一陣疾馳的聲音。
霍謖眼神一緊,意識到什麼,快步跑到街邊去看。果然,見駕車之人是應恂。
霍謖抿%e5%94%87,他上前一步,恭敬的等馬車停下來。
應恂勒住馬韁,邊勒,還邊皺眉看霍謖,見他臉上漆黑,身後的酒樓更是擋也擋不住的一股炭火煙氣,眉頭皺了。
還真的起火了。
嘴巴不由自主抿住,這時,馬兒在他勒緊下正好停穩馬車。
他鬆了馬韁,回頭就要說一聲“大人,到了”,不過好像用不著他說,馬車才停,車廂門便砰地一聲打開,緊接著,陛下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崔厲的目光迅速一掃。
待掃清眼前的情形時,眉峰已經沉了,而之後在看到霍謖一臉黑灰,其他護衛更是大差不差時,臉色更是有點難看。
快速往前,他已經大跨步下了馬車,目光巡掃著所有人。
但,一遍看下來其他人一個沒少,唯獨連梨,久久不見蹤影。
崔厲眯了下眼,手背在身後,睨霍謖,“連梨呢。”
聲音微沉,聽不出喜怒。
霍謖頭低了好幾分,“是屬下無能 ,連姑娘她……生死不知。”
崔厲眉頭狠狠皺了下,什麼叫生死不知!
“什麼意思?”話中,不自覺就不善起來,他極為不滿。
霍謖便把從火起,到滅火的事全說了一遍。
“屬下從廢墟中挖出兩具屍骨,其中一具,身量極像連姑娘。”
其實心裡已經有點認定那就是連梨了,但心想萬一呢,萬一那具不是呢……所以此時話裡便還是留了一線,不敢直接就在陛下跟前斷定連梨已經死了。
崔厲眉心更沉。
心裡也止不住的不斷往下宕,一直到掉落穀底。依霍謖所說,她確實……好像沒有生還的可能。
但白日還見著的人忽然就這麼沒了,崔厲臉色難看,心裡不知為何,極其抗拒去承認那個可能。
繃著臉,大步一跨,走近了廢墟。
霍謖默默跟上去。
到了兩具骸骨前,他低聲,“左邊這具,比連姑娘高上一些,可以肯定不是連姑娘。右邊這具……屬下分辨不出來。”
“臣已經清查過,現下酒樓中失蹤的人,連著連姑娘一起,正好兩人。”越說,他的聲音越沉重。
崔厲緊緊盯著那具瘦小些的屍骨。
半晌,他偏開眼,冷冷發聲,“確定?”
霍謖張口就想說確定,但%e5%94%87才掀,忽地看見陛下的眼風一瞬間似冰棱一樣射來,“霍謖,你真的已經把所有都清點齊了?”
霍謖一愣。
旋即歎氣,陛下這是不肯信?
也是,陛下對那連梨是不太一樣。眼前人突然就死了,要如何信。
他硬著頭皮,點頭,“是,臣確定。”
崔厲的臉色在他這一句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霍謖說確定,所以連梨可能真的已經死了。
死於這場火患。
白日還在他跟前的她,現在隻剩一副白骨靜靜躺在那。
崔厲一時有點怔,又覺心牆裡有百般數不清的東西在橫衝直撞,叫他甚至分不清此時心裡到底是何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忽然隻覺戾氣難壓,此刻,現在,恨不得殺了什麼人。
活生生的她,就這麼沒了。
臉色難看許久,他深吐一口濁氣,“誰燃起的大火。”
他要殺了他。
是,崔厲現在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那罪魁禍首殺了。
他不知道這股念頭是僅僅想要為此時心裡的沉鬱找一個發泄口,又或者是要為連梨報仇,他不知道,他隻知道現在就想%e4%ba%b2自手刃了那個罪魁禍首!
霍謖頭壓的更低,“還尚且不知根源。屬下救完火,便一直忙著找連姑娘。”
崔厲壓著怒氣,“那就現在查!”
他%e4%ba%b2自看著他查!
霍謖眼皮跳了跳,連忙正色,“是。”
片刻後,自火滅起本就圍的極嚴的護衛,此時把這座酒樓看守得更加嚴實。
酒樓所有人,不得擅自進出。
掌櫃的看他們的架勢,臉色有點白,什……什麼來頭啊,忽然多出這麼多人。
霍謖領著人,最先審問客棧裡的掌櫃和那些小二。在他審問之時,崔厲皺眉一直盯著那具骸骨,神情越來越不好。
應恂悄悄看了眼陛下,歎氣。
也難怪……那日陛下會出乎他意料的,最終竟然在連梨知道那樣的事情後卻饒了她。
陛下確實不想連梨死。
但,到底造化弄人,連梨就這麼走了……
唉,如今倒是不怕她把事情泄露出去了,她連人都沒了。
……
一刻鐘後,霍謖正要提問其他人,但這時,一個護衛突然跑到他跟前,小聲說了句什麼。
霍謖臉色僵了僵,旋即,狠狠瞪了眼護衛指著的那個小二。之前他問掌櫃的時候他不說,等他都已經在陛下跟前再三說過確定之後,他倒是這時才把話冒出來!
被他瞪了的小二脖子一縮,肩膀顫了顫。
霍謖臉黑。
他快步來到陛下跟前,認錯,“大人,屬下有罪,辦事有差,酒樓中的小二說連姑娘樓下那間房裡住著的不止一人,而是兩人。那人是二更末才進的房,當時記冊的人正好不在櫃台跟前,是以沒把他在簿子上記下。”
崔厲眼睛瞬間眯了下,許久,盯著他說,“所以,火場中按理應當有三人?”
霍謖點頭,“是。”
“把那小二叫來。”崔厲繃著聲音。
霍謖立即朝護衛使個眼神,很快,小二被拎過來。
小二%e8%85%bf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小的拜見大人。”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後來的那人,什麼身形。”
小二緊張的有點抖,“是個瘦弱男子。”
崔厲心情總算鬆了些,瘦弱男子,那這具屍骨不一定是連梨。
“後來可看到他再出去過。”
小二不敢確定,“小的沒有一直在大堂待,並不知道他有沒有出去過。”
崔厲眉頭又皺了。
很不滿意他這個回答,冷冷盯著他。
小二被盯得渾身冷汗,抖的更厲害了。心裡發苦,剛剛或許他不該一嚇,就把這件事說出來的,就該和先前一樣捂著不說。這下可好,成了眾矢之的了。
崔厲看他抖的厲害,眉心煩躁,忽地揚手一指,指向那具屍骨,“去看看,可是你見過的那人。”
小二吞咽唾沫,“是。”
但他哪裡看的出來啊,連臉還能不能記得他都覺得懸,更遑論一副骨頭。
欲哭無淚。
和屍骨麵麵相覷許久,最終戰戰兢兢搖頭,“小的看不出來。”
崔厲不想聽這個答案。
他想聽他說這具屍骨就是那名男子!眼神沉沉的,逼迫的威壓感幾乎凝為實質。
小二的腦袋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了後來,恨不得能把腦袋躲進土裡去。
他被嚇得滿身冷汗,嘴%e5%94%87哆哆嗦嗦已經不知吞咽了幾回,但忽然,覺得那種威壓一輕,那位大人的目光好像突然從他身上移開了。
崔厲的目光確實移開了,同時,他的臉色也變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護衛說完那句話後,他竟是毫不猶豫已經邁出了步子,沉臉朝一個方向去。
剛剛突然跑到他身邊的那個護衛說,看到連梨了,此時就在酒樓北邊的石頭上坐著。
崔厲腳步越走越快。
……
連梨精疲力竭。
當時發現房外火勢越來越大後,她就跑到了窗戶邊。
她住在二樓,黑夜裡從窗戶往下望去,是無邊的黑暗,讓人不可避免心生畏懼。
但她記得窗戶底下就是一片連綿的湖泊,傍晚住進來時她還靠在窗邊吹過湖風,看過湖景。心裡突突的跳,又回頭看一眼門縫裡冒進來的滾滾濃煙,和已經露出火星子的縫沿,咬咬牙,隻隨身揣了幾件最重要的東西,便踩著窗戶一躍,衣裳飄飛的跳下去。
入水那一刻,手臂和大%e8%85%bf被水麵砸的有點痛,她嗆了好幾口湖水,好在她會水性,被嗆著了也及時調整了過來。
她從水中冒出一個頭,找了找方向,片刻後,朝著離岸邊最近的方向遊去。
但不想,遊了一會兒後腳腕竟是不幸的被水草纏住了。而且周邊還有魚在遊啊遊遊啊遊,滑溜溜在漆黑的水裡怪瘮人的。
連梨勉強鎮定,努力解水草。
期間儘量讓自己保持神思清明,一定不能慌,彆沒死在火場,最後反而淹死在湖裡。
費了好一番勁,在水麵也不知換了多少回氣,終於,在她心焦不已時,勉強在無光的水裡把水草解開。
她奮力繼續往岸邊遊去,但剛剛解水草花了太多時間了,現在有些力乏。
想了想,便全身放鬆仰躺於水麵,先緩緩神,緩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飄到了哪,開始重新發力往光亮最近的方向遊。
這回順順利利爬到了岸邊。
上岸後,她坐著歇了許久,在湖裡那一陣實在是太耗力了,她現在渾身疲憊。
歇了好半晌,勉強有些力氣了,她左右看了看方向,最後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