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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珠映玉 霧矢翊 4379 字 6個月前

褚映玉才對。

可惜因為孟芙等人的陰謀,讓原本應該是雍王未婚妻的褚映玉被他們故意忽視,甚至讓她背負著搶奪妹妹親事的汙名。

如今在知道孟芙不是真正的靜安郡主,不是褚映玉的親生母親後,眾人不免也對“替嫁”一事產生懷疑。

孟芙殺了靜安郡主,又謀害靜安郡主的女兒雍王妃,可見她的心狠手辣。

這種惡毒女人說的話,怎麼能相信?

很快,世人知道,原來所謂的“替嫁”,是因為當初褚惜玉在婚前失蹤,長平侯府怕擔上責任,讓雍王的婚事變成笑話,便將長女押上花轎,讓她替嫁。

他們整整誤會了她三年。

這三年,很多人罵她惡毒、卑鄙,瞧不起她,結果卻發現,最無辜的原來是雍王妃褚映玉。

寄春給褚映玉的牌位上香時,習慣性地將外麵的事告訴她。

“小姐,現在外麵的人都知道您當初替嫁是被迫的,並非您搶褚惜玉的婚事,他們都知道您是無辜的……”

說到這裡,寄春哽咽出聲,瘦得快脫形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為何這些誤會不能在她家小姐活著時解開呢,小姐生前背負了太多罵名,現在人都死了,就算真相大白又有什麼用?

寄春哭得很傷心,哭完後又繼續說:“小姐,長平侯府和靖國公府都被聖人下旨抄家奪爵,褚家人和孟家人都成為庶民……雖然孟家人並不知情,但他們這些年對小姐極為苛刻,讓太後娘娘很是生氣,覺得他們是非不分……”

“褚惜玉和褚瑾玉都瘋了,他們跟著褚家人一起回青州老家……小姐,您以前在青州長大,他們都笑您爹不疼、娘不愛,是從鄉下來的泥腿子,沒想到有一天,輪到他們回到青州當個泥腿子……”

褚映玉對這個結果是高興的。

原來前世她死後,那些人也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做的壞事被曝光,天下皆知,無不唾棄他們。

他們縱使死了,也帶著一身的汙名。

褚映玉高興之餘,也越發的擔心陸玄愔。

因為她發現,陸玄愔雖然給她報了仇,但他仍是沒有收手,似乎在暗中謀劃著什麼。

褚映玉這種預感在次年應驗。

這年的中秋宮宴,元康帝在宴上遇刺。

雖然因安王及時為他擋了一劍,避開了危險,元康帝卻中毒了,一口血噴出來,直挺挺地倒下。

京城徹底地亂了。

**

褚映玉不能離開牌位太遠,不知道外麵發生什麼事,隻能從府裡的下人偶爾的聊天中知道一些。

但他們說得也不多,隻隱約知道京城的局勢變得非常危險。

元康帝中毒後,身體變得很差,就像當初的皇後一樣。

褚映玉甚至忍不住想,莫非給皇帝下毒的,是慧貴妃的同黨?若是這樣……那確實挺可笑的。

當年皇後為此吃儘了苦頭,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熬過來。

自從中秋宮宴後,陸玄愔就開始頻頻出門。

褚映玉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隻知他每天都是早出晚歸,而且人看著也越來越瘋狂,每天回來時,都是一身血氣衝天,宛若修羅。

這讓褚映玉又驚又急又氣,生怕他遇到什麼危險,也怕他哪天就不要了這條命,直接去送死。

為她報完仇後,他已心存死誌,如今活著,不過是答應皇後,但也隻是活著。

如果哪天有人要殺他,隻怕他會從容赴死。

這晚,陸玄愔又是一身血氣回來。

雖然他特地去淨房洗乾淨身上的血氣,才過來抱她的牌位,但褚映玉哪裡不知道他又做了危險的事。

她確實不能離開牌位所在的房間,可她能聽外麵的聲音,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兒。

陸玄愔抱著她的牌位,用絲綢輕柔地擦拭著上麵的灰塵。

其實他每天都擦,並沒有什麼灰塵,可他仍是像對待一個人一樣,每日都要清理她的牌位,仿佛她還活在他身邊。

她確實也活在他身邊,隻是他看不到。

褚映玉飄坐在他身邊,看他認真又細致地擦試牌位。

他的眉眼低垂,神態安祥,如同一個溫柔的美郎君,唯有那雙眼睛裡一天天堆積的戾氣和癲狂讓人害怕。

他早就變了。

他不再是曾經那個馳騁沙場,一心為公的雍王。他有自己的私心,為此大開殺戒,有罪的、無罪的,死在他手裡的生靈無數。

隻是不管他在外麵怎麼攪風弄雨,怎麼玩弄權勢,回到府裡,當他來到她的牌位前,他都是安靜而溫柔的。

他沒有讓她看到外麵的血腥。

可她又如何不知?

褚映玉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總算知道為何他恢複前世記憶後,變化那麼大。

恢複記憶後的陸玄愔,就是現在這個陸玄愔。

他們都是重生之人,而陸玄愔的重生,更是充滿血腥和殺戮,將他漸漸地變成現在這般瘋狂的模樣。

將她的牌位擦過一遍,他開始和她說話。

其實他說的也不多,隻說今兒去了哪裡,吃了什麼,看到什麼,卻對自己做了什麼一概不說。

最後他說:“快了……”

什麼快了?

褚映玉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下意識要抓他的袖子,想問他是什麼,然而她的手仍是穿過他的身體,什麼也摸不到。

褚映玉挫敗又灰心。

她默默地坐在他身邊陪著他,忍不住想,為何上天要讓她以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裡呢?難道隻是讓她好好看看他前世做了什麼嗎?

雖然隻是窺探到冰山一角,她仍是為他擔憂不已,生怕他什麼時候就死了。

天亮後,陸玄愔將抱了一宿的牌位輕輕地放好,然後轉身出了門。

褚映玉飄在窗口,望著他離開的背影。

他身後是一隊氣勢悍然的玄甲衛,跟著他一起消失在晨光之中。

接下來的日子,褚映玉很少再見到他,得知他正在做的事已經在關鍵之時,無法像以往那般每晚回來陪她的牌位。

陸玄愔不在,每日給她的牌位上香、擦拭的人變成寄春。

寄春習慣性地和她嘮叨,隻是大多數時候的嘮叨都隻是說兩人以前的事,很少會提及外麵。

直到這日,寄春上完香時,突然說:“小姐,您知道嗎?榮親王世子原來沒有死。”

褚映玉重生後已從陸玄愔那兒聽說這事,倒也不奇怪。

“原來當初褚惜玉會逃婚,是因為她不想嫁給王爺,她和榮親王世子好上了……他們哪是什麼有情人,分明就是男娼女盜,一個有未婚夫卻與彆的男人相好,一個故意引誘彆人的未婚妻……”

寄春絮絮叨叨地說:“是王爺讓人找到榮親王世子,並將他押送進京,聽說榮親王世子原來是個反賊……”

褚映玉心中微跳。

看來榮親王世子假死後,應該是和前朝遺賊混在一起。

可惜寄春知道的並不多,褚映玉無法從寄春這裡得知陸玄愔所做的事。

揭發假死的榮親王世子,估計隻是他計劃裡的一環。

自從元康帝中毒後,褚映玉就知道他在謀劃什麼,但他要做什麼,她卻是不知道的。

如此又過了一段日子,在京城下雪的某個夜晚,褚映玉突然聽到外麵震天的廝殺聲。

很快,有血腥味從風中飄來。

這般濃重的血腥味,直接從外麵飄進王府,讓人無不心驚。

京城出事了!

褚映玉意識到這點,緊張地在窗邊飄來飄去,可惜沒一個人過來,這裡靜悄悄的,就像一個禁地。

這一晚,京城被血氣侵蝕,血光衝天。

褚映玉就這麼焦急地熬到天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天亮後,許久不見的陸玄愔回來了。

他穿著玄色的戰甲,玄甲泛著冰冷的色澤,頭上戴著兜鍪,身後的黑色鬥篷濕嗒嗒的,每走一步,就有水滴落下來。

起初褚映玉以為那是融化的雪水,直到那撲鼻的血腥味襲來,低頭看過去,這才發現居然是血。

那鬥篷被血浸泡濕透,一路滴著血。

褚映玉焦急地看他,以為是他受了重傷,檢查一圈,發現雖然他確實也受了傷,但他身上的傷不至於流出這麼多血。

明白什麼,她倒抽了口氣。

這是殺了多少人啊!

陸玄愔第一次沒有在回來時,先洗去身上的血腥氣才來看她,就這麼帶著一身的肅殺之氣和血腥味兒,來到她的牌位前。

他靜靜地看著桌上的牌位,伸出染血的手,想要碰觸時,又縮了回去。

陸玄愔站了許久,直到門外響起寧福兒小心翼翼的催促聲。

提醒他應該走了,還有很多事在等著他。

他垂眸溫柔地看著她的牌位,終於轉身離開。

等褚映玉再次見到陸玄愔時,他依然是一身戰甲,走進房裡,將她的牌位抱起來,然後抱出去。

這是近幾個月來,褚映玉第一次得以在白天時跟著他出去。

出門時,她看到那群氣勢悍然的玄甲衛,他們安靜無聲地佇立在風雪之中,在他抱著牌位走過來時,他們沉默而堅定地跟隨他。

然後,褚映玉的牌位被陸玄愔帶進了皇宮。

直到一身戰甲的陸玄愔坐在金鑾殿的那張皇位上,褚映玉總算明白發生什麼事。

*

皇宮換了一個主人。

元康帝中毒後身體日益哀敗,榮親王聯合幾位皇子逼宮,雍王帶領玄甲軍進宮護駕,誅殺叛黨,血洗|京都,登上皇位。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迅速。

褚映玉飄在空闊的宮殿頂上,看著被大雪覆蓋的皇宮。

這裡肅穆、巍峨,是這世間至高無上的尊貴之地,卻又沾滿血腥和罪惡。

褚映玉總算知道那段時間陸玄愔在謀劃什麼。

當一切塵埃落定後,她似乎又不奇怪。

皇後臨死前,給了他一個活著的目標,所以他走上一條血腥之路,直接殺了所有人,以無比強勢的姿態登基。

褚映玉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抹遊魂,看著皇宮的政權更疊,看著這世間滄海桑田的變化,看著陸玄愔手染血腥,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幾,看著他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成為這天下之主……

她陪了他十年。

看著他從一個年輕俊美的郎君,變成深沉威嚴的帝王,看著他血腥鎮壓所有不服他之人,看他勵精圖治,勤勉為政,改革吏治,興修水利,開拓海洋,遠征北疆,收服西域,攻打南詔,將大周的領土擴大了將近一倍……

他的頭發漸漸地染上霜白。

不過三十出頭,頭發已經白了大半。

褚映玉每每看到他黑發上夾雜的銀絲,便心酸不已。

不僅是他過於勤勉,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政事上,也因他其實並不想活,每一天都是煎熬。

褚映玉很擔心他哪天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