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盯著自己,便說道:“王爺,昨晚你喝醉了。”
陸玄愔神色一頓,嗯了一聲。
她又說:“王爺還記得你喝醉後做了什麼嗎?”
陸玄愔麵露遲疑之色,問道:“什麼?”
他回憶自己以往喝醉酒時的事,在北疆七年,那裡天寒地凍,喝酒能禦寒,他沒少碰酒。更不用說與那些將士們混在一起,不喝酒是不可能的,每次打了勝仗時,也會與將士們不醉不歸。
不過他喝醉後,聽寧福兒他們說,他素來隻是安靜地坐著,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甚至讓人看不出他其實已經喝醉。
昨晚,應該也是這般罷?
褚映玉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沒記憶了。
聽說有的人酒醒後還能記得醉酒時自己做的事,有的人則不能,完全沒記憶。
昨晚她還特地詢問過寧福兒,王爺喝醉酒後,翌日有沒有印象,寧福兒說應該有,但王爺喝醉後都是安安靜靜的,也不折騰人,這有沒有印象也不打緊。
現在看來,她明白了,這人壓根兒就忘記自己喝醉酒後的事。
褚映玉的心情不太好,任誰被折騰一個晚上沒好好休息,心情都不太會好。
直到登上馬車,和他一起進宮時,她的神色仍是有些沉凝。
陸玄愔偷偷瞄著她,直覺不太妙,難不成昨兒自己喝醉後對她做了什麼?王妃生氣了,他該怎麼辦?
今兒是八皇子和八皇子妃大婚後進宮請安的日子,作為兄嫂,陸玄愔和褚映玉也是要進宮裡見一見新人的,順便給新弟妹見麵禮。
兩人先去皇後那兒。
皇後看到兒媳婦時,忍不住問了一句:“映玉今兒的精神看著不太好,可是昨晚沒歇息好?”
褚映玉委婉地道:“昨兒王爺喝醉了。”
皇後頓時了然,她也聽說那群年長的皇子昨兒在八皇子婚禮的宴席上喝醉酒的事,據說除了第一個走的七皇子,其他皇子都喝醉了,喝醉後甚至還鬨起事。
現在看來,她兒子不是沒醉,而是沒人看出來。
也幸虧他走得快,不然這鬨事的人也有陸玄愔一個。
皇後先是嗔怪兒子一眼,“你怎麼將自己喝醉了,是不是喝醉後回去鬨你媳婦?”
陸玄愔完全沒印象,也不知道如何反駁,低頭認錯。
皇後罵完兒子,又笑著朝兒媳婦說:“玄愔小時候是個頑皮的,有一次趁宮人不注意,偷喝他三哥的酒,將自己喝醉了,鬨得整個宮裡都翻騰不休,鬨出好一陣的笑話,後來……他喝醉後,就不再鬨了。”
褚映玉原本還有些驚奇,沒想到陸玄愔小時候居然如此頑皮。
等聽到後麵,發現皇後的語氣似乎有些怪,她心裡暗暗猜測,這個“後來”,估摸與先太子有關,否則她想不出,能有什麼事,讓陸玄愔改變得如此徹底。
還是他喝醉酒後,選擇鬨不鬨,還要看人的?
皇後臉上的異樣很快就斂去,溫聲寬慰褚映玉幾l句。
褚映玉靦腆地笑道:“其實王爺也隻是鬨了會兒,很快就睡著了。”
皇後也是給人當過兒媳婦的,哪能不知道她這是為兒子遮掩,沒好聲氣地又瞪了兒子一眼,方帶著他們前往慈寧宮。
皇後作為諸位皇子的嫡母,如若身體不是真的糟糕到起不來,像這種大婚後第一天皇子妃進宮請安的時候,她還是很給麵子地露個麵,喝口兒媳婦敬的茶。
此舉也是告訴那些不安分的嬪妃,她這皇後還沒死呢,有什麼小動作都給她收起來。
來到慈寧宮,這裡的人已經不少,都圍在太後身邊說話。
今兒的敏妃亦是容光滿麵,一改過去謹小慎微的模樣,穿著嶄新的宮裝,特地打扮一番,等著喝兒媳婦的茶。
眾人也能理解她,多年媳婦熬成婆,在皇後到來前,不免打趣她幾l分。
直到盛裝打扮的皇後到來,那些打趣敏妃的話都歇了,眾嬪妃們紛紛起身相迎,敏妃也收起臉上差點就飄起來的笑容,恭謹地上前請安。
在皇後麵前,極少有哪個嬪妃敢張狂的。
除了皇後是個聰明人,懂得如何製衡後宮外,也因他們那位聖人從來不是個寵妾滅妻的,不管聖人寵愛哪個妃子,將人捧上天,隻要其對皇後不敬,皆能毫不留情地收回所有的寵愛。
無情得讓人心寒。
聖人這樣的態度,也讓後宮的這些嬪妃們不敢小瞧皇後。
隻要皇後活著的一天,她們就隻能安分乖覺地在妃位上待著,休想惦記皇後之位。
太後見到皇後幾l人,便笑了。
她看了看陸玄愔,說道:“聽說昨兒你們幾l個在小八的婚禮上喝得酩酊大醉,鬨得小八也不安生,可是如此?”
陸玄愔再次低頭認錯。
不僅是陸玄愔,已經到來的安王、平王和寧王等人也紛紛上前認錯。
安王妃等人自然也跟著起身請罪。
當這群皇子和皇子妃們出席,眾人便發現,他們的精神都不太好,一副宿醉的模樣,就算是皇子妃們,也都是眼底泛著青色,一看就知道沒休息好。
相比之下,陸玄愔的精神好得讓人側目。
太後嗔怪道:“你們呀,哪能這般鬨自己兄弟的婚禮?”她指著陸玄愔,“還是小七乖,沒有和你這些兄長們一起鬨。”
被太後誇的陸玄愔再次贏來眾人的注目。
安王等人麵上陪著罪,心裡卻發狠,明明昨兒大家一起拚酒,也沒少給陸玄愔灌酒,怎地隻有他陸玄愔沒喝醉?
難道陸玄愔的酒量這麼好?
安王妃等人心裡也十分不愉,大家一起挨罵,就你雍王沒被罵,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久後,八皇子夫妻倆過來了。
看到八皇子臉上和諸皇子一樣萎靡的神色,眾人再次了然。
看來昨晚八皇子確實被那些兄長們鬨得不輕。
至於八皇子妃同樣精神不振的樣子,這不算什麼,大抵新娘子很少能在大婚第二日精神好的。
太後是平等地心疼每一個孫子的,看八皇子這般,免不了又將安王等人罵了一頓,給八皇子妃的見麵禮都豐厚幾l分。
當然,再豐厚也沒有給褚映玉的豐厚。
嫡孫媳婦和其他孫媳婦還是不同的,太後也拎得清這點。
將近午時,諸皇子們終於離開皇宮。
走到宮門前,一群皇子彼此看了一眼,火藥味極濃。
其中脾氣最為暴躁的平王第一個沒忍住,陰陽怪氣地說:“老七啊,聽說昨晚你跑得最快,你這也太不夠義氣了,將哥哥幾l個丟在那裡,害得我們被罵。”
今兒可不僅太後罵他們,聖人後來也將他們叫過去罵了一頓。
唯一沒被罵的,隻有看起來非常精神的陸玄愔。
皇子們心裡都被罵得搓起火來,於是這怒氣就往陸玄愔身上去。
陸玄愔瞥他一眼,沒說話。
安王跟著說:“下個月是九弟的大喜日子,七弟屆時可要給個麵子啊。”
寧王耷拉著因喝酒太多腫起的泡泡眼,“還是彆了罷,省得喝多了,父皇又要逮著咱們罵一頓。”
“沒啥。”平王哼了一聲,“九弟的大喜日子嘛,多喝兩杯是應有之義,隻要不醉得太過便是。”
大不了這次不鬨九皇子的婚禮。
陸玄愔沒理這些人的酸言酸語,扶著褚映玉上車離開。
被留下的幾l位皇子隻能瞪著雍王府的車,想罵人嘛,又不知道如何罵,畢竟陸玄愔素來是這副德行,想讓他開口說點兒好話,難如登天。
要是他們以他不敬兄長為由斥責一頓?
得了,宮裡的聖人很快就會將他們揪進去罵他們不體恤兄弟,明知道兄弟有口疾,還要拉著他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你們是長舌婦不成?
身體有疾了不起啊?
陸玄愔仗著重言之症,聖人、太後都對他寬容幾l分,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打壓他,反而頗為體諒他。
從小到大,陸玄愔仗著這個,不知道逃過多少罪責。
安王等人心裡的滋味難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既羨慕陸玄愔因為身體有疾,不
管做什麼,從未被聖人忌憚打壓,又慶幸陸玄愔如此,與那位置絕緣,他們不必防著他。
不然好不容易拉下一個先太子,又要再次拉下一個嫡皇子。
**
回到雍王府,褚映玉略用過午膳,便去補眠。
陸玄愔精神確實不錯,也沒有睡意,想了想,將寧福兒招過來,問他昨晚的事。
寧福兒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小心地說:“王爺,您昨晚鬨著要給王妃舞劍呢。”
陸玄愔眉頭微跳,總算明白褚映玉今兒那副表情是什麼意思。
看來昨晚他喝醉後,不僅鬨了她很久,而且可能還做了什麼。
他又問:“然後?”
“然後您將屬下趕走了。”寧福兒有些委屈地說,他不就是離王妃近一點嘛,王爺差點就一劍將他削成人棍。
這喝醉了酒,居然也能吃這麼大的醋。
陸玄愔沒能從寧福兒這裡問出什麼,知道關鍵還在褚映玉身上。
於是他回房裡守著她,等她午睡醒來,將人撈到榻上坐著,默默地將一張寫著字的紙條遞過去給她。
褚映玉剛睡醒,就著他的手喝了盞茶,勉強清醒了一些。
看到他遞來的紙條,她忍不住看他一眼,將之打開,上麵寫著:【昨晚我醉酒後說了什麼?】
褚映玉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王爺不記得了?”
陸玄愔點頭,表示不記得了。
她的神色有些複雜,說道:“既然王爺不記得,那便算了。”
怎麼能算了呢?
陸玄愔不免有些急切,他提筆寫下:【能否同我說一說?】
“王爺真要知道?”褚映玉問他。
陸玄愔再次點頭,然後便見她麵上露出一種略帶尷尬的神色,看得他眼皮直跳。
“……昨晚,王爺鬨了許久,舞完劍後,還要帶我去屋頂賞月。”她吞吞吐吐地說,“後來還是寧福兒和蘇媃幫忙,將我倆帶下去的,不過王爺放心,除了寧福兒和蘇媃,沒人見到王爺這副模樣……”
“就是回房睡覺時,王爺摟著臣妾哭了……”
陸玄愔:“……”
雍王想說不可能,他怎麼會哭呢?這麼沒麵子的事,他絕對不會在王妃麵前做的,哪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會在自己心愛的姑娘麵前哭的?
可看她肯定的模樣,他又說不出口。
褚映玉試探地問:“王爺可是想到什麼傷心之事?”
陸玄愔抿著嘴,沒有作聲。
傷心之事?他這輩子的傷心事有二,其一是一母同胞的兄長之死,其二是母後的身子衰弱,神仙難救,無能為力。
除此之外,兩輩子唯一能牽動他心的,也隻有她。
但她好好地待在他身邊,在他看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