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滾燙的血液沿著刀刃滑落,玄狐勾起一抹笑,僅剩的那隻金杏色的妖瞳徹底被孔雀藍吞噬。
的場靜司完全無視刺傷他的魚骨一般的長劍,隻是看著那隻眼眸,確定再無一絲金杏色殘留。
恐懼嗎?悲哀嗎?憤怒嗎?好像都沒有,隻有被撕裂的傷口的溫度,也許還有心跳聲吧,可他寧願這一瞬間自己已經死了。
夏目夏目夏目夏目夏目夏目夏目!腦海中全是這樣一行字,滿滿當當的侵占著他全部的思緒。
【在透過我,看什麼光明的概念吧。】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有生之年,絕不對你刀劍相向!】
很心痛,在這個瞬間。
“很棒吧,我的天叢雲劍~”玄狐的聒噪擾得他心煩,“我早就不滿意天羽羽斬了,我可不打算走仁道啊,要那麼光輝萬丈的劍做什麼?”
“閉嘴……”
“我說你死心吧,像你的前輩一樣……死在孤劍下吧!”
“叫你閉嘴啊!!!”
黑龍騰空而起,腰腹處在流血,可他毫不在乎,兀自攪動風雲龍%e5%90%9f聲聲,含著幾近泣血的絕望,有眼淚滑進龍鱗的縫隙裡,無人可見。
毀了吧毀了吧毀了吧!一切都毀了吧!!!
這世界勉強能為你陪葬,然後,我也去陪著你好不好?
黑龍衝向了那個漆黑的孔洞,這下連一直運籌帷幄的玄狐也臉色大變,迅速飛起想要阻止。
“你瘋了嗎?那東西一旦釋放——!”
黑龍的速度太快,玄狐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龍角就要觸碰到黑洞邊緣的一圈紅光,掌心都掐出了血。
他再不敢小瞧這一任的魔都之主,比起其他幾個,之一代活%e8%84%b1%e8%84%b1就是瘋子瘋子!
如果【此世之惡】被引爆,世界毀滅,他絕對是最大的罪人!
自怨自艾之際,玄狐突然發現,黑龍的動作像按了暫停鍵一樣終止了。
一隻柔弱的孩子的手,溫溫柔柔的握住了龍角,另一隻手在黑龍的前額輕輕摩挲,掠過溼潤的眼瞼,悠遠的櫻花的氣息淺淺的蕩漾開。
“對不起,”他說,“對不起。”
☆、第140章 降臨(下)
所有的暴怒、驚懼和絕望,在這一刻儘數化作了無奈的歎息。
漆黑的龍鱗一點點消失在空氣裡,魔都之主披著銀黑相間的羽織,把年幼的天狐牢牢鎖在懷裡,下巴擱在他發頂上蹭蹭,安心的吐出一口氣。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他的聲音輕而柔,簡直迤邐的不像個王者,而像個傾吐愛語的貼心戀人。
夏目微微側頭,妖化後愈加鮮亮的妖瞳掃一眼近在咫尺的漆黑孔洞,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不會再有下次,靜司。”
的場靜司劇烈地顫了一下,擁抱年幼天狐的力度更大幾分,得償所願的喜悅一點點浸染眼瞳,這種喜悅勝過在魔都攻城略地的成就感,更加深濃而純粹。
“也隻有這種狀態下,你才會直呼我的名字吧——太懂禮貌也並非什麼好事。”
“嗯。”
“你永遠不會體會,你對我的意義,在得知你可能會從世界上消失這一點時,我想毀了世界,極其的!”
“……嗯。”
“夏目,告訴我,我在你心中到底算是什麼?%e4%ba%b2人?友人?還是彆的什麼?”
“……你在不安,靜司。”天狐一針見血的指出。
“不安嗎……”的場靜司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勾%e5%94%87笑了,“當然會不安!你一向什麼都可以做的很好,你可以自己積累海量的財富,你可以把自己保護的滴水不漏,你還有一同夜行的友人——你什麼都不缺,我什麼都無法給你。”
“我很失落……很焦躁……像懸在半空一樣無著無落……我難受的要死。”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要趁你沒成年快點動手,用黃金和寶石打造一個籠子把你關起來,這樣的話每一天每一天你都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
還沒有全部把那陰暗的念頭宣之於口,的場靜司感覺到臉頰被什麼絨絨的東西觸碰了,一下一下乖乖巧巧的蹭了又蹭,年幼的天狐閉眼蹭了蹭他的側臉,睫毛垂下顯得溫柔又無害。
僅僅是這樣輕微的觸碰,的場靜司卻覺得被蹭過的遞放前所未有的滾燙,漆黑的妖紋蜿蜒爬上臉頰,竟然在瞬息之間完成了妖化!
“靜司,很重要。”
“這世間唯一一個,能看見同樣風景的人。”
“最強,最溫柔,最值得信任。”
“如果吾將要死了,必定要見友人最後一麵,然後必定……將餘下的劍與信念交托給靜司。”
此世之惡又一次傾瀉了烈火,魔都之主揮袖拂去火焰,隻有點點餘燼沿著衣紋滑落,他低頭,一紅一黑與金杏色相對,然後同時被笑意點染。
“肮臟又煩人的東西,還是快些處理掉比較好。”
“吾讚成。”夏目揚手召回天羽羽斬,先前倔強的長劍在他手中無比溫順,跟布都禦魂湊在一起也沒有抱怨。神劍與魔刀一同和諧的劍鳴,絕麗的刀光流轉。
二代安靜的仰望天空,蒼穹是濃麗的黑紅色,他身上逸散出淡金色的光塵,有些疲憊的閉上眼。
他其實很累,獨行太久,已經不知道依靠是什麼滋味。
所以在看到那兩個合力對抗【此世之惡】的身影時,疲憊一下子就把他淹沒了。
他突然發現他有些想那個總是一張死人臉的家夥,明明是魔都之主卻沉默刻板,沒有半點月讀的瘋癲做派,像個老頑固一樣整天對他指手畫腳。
對了,守禮的性格也跟小東西一樣,敬語什麼的讓人討厭至極。
天照跟月讀開戰時,是他最消沉的時期,不少昔日的好友站在他的對立麵支持月讀,他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聖杯的研究已經進入最後階段,他接觸到了【此世之惡】。
但是戰局愈演愈烈的時候那家夥竟然還敢來找他,拖他出去吃東西,仍然嚴肅著一張臉。
那家夥已經輕甲加身,而他還一身放浪不羈的孔雀藍和服,眯著眼睛笑。
【我們之間注定是要死一個的。】他說,像是某種預言,其實隻是他最惡意的揣測。
【那麼我希望死的是我。】當時的魔都之主稍加思索,回應道。
為什麼……你會希望自己死?!
這麼希望死掉的話,如你所願好了!!!
鮮血在刀刃上肆意流淌,耳邊是月讀崩潰的哭音和天照難以置信的怒斥,他覺得快意。
一如此時——
出其不意的襲擊再一次傷到了魔都之主,這真是個瘋子!被傷到這種地步竟然還能揮刀將他逼退,他又怎麼舍得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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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孩子的手握住了他的刀刃,天狐血滴落,被天從雲貪婪地吞食,一滴都不肯漏掉。
他皺眉了,這應該很疼,忍耐疼痛的樣子也很可愛。
金杏色的妖瞳因為妖化顯出異於人類的冷淡,壓抑著痛楚使得纖細豎立的瞳孔都在細細的顫唞,一層水光蕩漾在他眼裡,不是為了自己,一定是為了那個瘋子。
二代突然覺得有些憤怒,又有些悲哀,天叢雲劍被那孩子生生的用手拔出,然後受傷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領,用力到失禮的地步。
“會愉悅嗎?!通過施加此等暴行!!!”
“到底是為什麼活著的?可怕的爭勝心還是可悲的報複心!!!”
“你……枉為天狐!!!”
妖化解除了,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落到他臉上,一滴又一滴,他一瞬間像被燙到般驚懼的伸手去摸,指尖觸到了落在臉上的淚水。
小東西哭了,低著頭,額發散亂的遮住眼睛,軟絨的狐狸耳朵也委屈的垂下來,整個人哭得渾身顫唞,拽著他衣領的手慢慢放鬆,千泫看到了那一道道縱裂的傷口。
“我以為所有的前輩,都是像千姬那樣的……”
“但是為什麼……會是你啊……”
“毀了一切的……是你啊!!!”
千泫倒在地上,用力把自己撐起來,舉目四顧,昔日宏偉的寺院已經徹底燒成了一片廢墟,火光熊熊,斷裂的橫梁和瓦礫遍地,漆黑的液體肆意流淌。
這是地獄嗎?千泫一時有些愣住了,當年分裂高天原的戰爭,似乎也沒有這樣慘烈。
黑龍虛弱的盤繞在碎石上,如果不是喉嚨裡還有輕微的呼聲,千泫都以為他死了,美麗的黑鱗剝落大片,腰腹處兩道他造成的劍傷血肉模糊;銀色妖怪傷了一隻爪,漂亮的皮毛有幾塊焦黑,卻還是儘職儘責的保護了幾個r;藍發的人魚靠在一塊碎石上休息,他周圍是一大片淺水,火焰雖然熄滅,他臉上卻帶著難言的疲憊……
千泫聽到夏目離開的聲音,年幼的天狐走在碎石上有些趔趄,還是來到了黑龍身邊,抱住黑龍的龍角,%e4%ba%b2了%e4%ba%b2他的前額,點點金光暈染,足以致死的傷勢在慢慢愈合。剩下的小傷可以自己痊愈,天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向下一個妖怪。
“小東西……這是我做的?”千泫感覺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麼塞住了,聲音奇怪的厲害。
夏目沒有回頭,近乎麻木的踏過火焰向前,突然在某個時間點頓住,回過頭,像是才聽到他的話一樣默然一會兒,然後回答。
“當然是……拜您所賜。”
他甚至沒有什麼非常憤怒的表示,平平靜靜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麵的傷已經愈合了。
二代像是預知到了什麼,頓時睜大眼,厲聲阻止,“你不能……!”
天狐血誘人的香氣肆無忌憚的輻散,所幸在場幾乎都是夏目的百鬼夜行,並沒有引起什麼大規模的動蕩。放了近乎兩碗血,夏目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把指尖的血團混入清水,紅色一點一點暈開,然後他開始念誦求雨的咒文。
恩惠之雨降落在戰場上,漆黑的液體像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飛速後退,火焰熄滅,妖怪和英靈沐浴在雨中,眼裡都有了希望的亮光。
年幼的天狐站在雨中,向著在場的英靈、妖怪還有人類,慎重而緩慢的折腰。
“先祖的過失,請讓我來彌補。”
“萬分抱歉……真的……萬分……抱歉……”
為什麼麵對釀成如此惡果的我,都能這樣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