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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局 蔣小韞 4159 字 1個月前

並非鏗鏘有力,卻叫她信服。

要治病,首先得找到病根兒,不然就算是一時好轉,也是治標不治本,遲早要複發的。孟詞知道,她需要拯救的懦弱的靈魂,正守著她遺忘的那些事情,隻有將它們一點一點地翻出來,她才有被根治的可能。

儘管已經下定了決心,她的鼻頭還是有些發酸,好像她沒想起來的那些事情很重要很重要,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那些事情很危險,你未必能承受地住。”

孟詞咬著下%e5%94%87,睫羽顫了顫,重重地點了下頭,吐出一個沉重的字來:“好。”

她直視著岑昱:“我相信你。”

說完,便閉上了雙眸。

岑昱低醇的嗓音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閉上你的雙眼,深呼吸。”

“吸氣。”

“呼氣。”

“儘量讓自己放鬆。”

看著孟詞變得平靜柔和的小臉,岑昱的眼中泛著一絲帶著寵溺的溫柔,伸手虛摸了摸她的頭,聲音仍然是靜淡的,帶著引導和安撫:“在你阿公過世後,你很難過,在家裡待了一個多月沒有和人說話,也沒有和人有過接觸。你一個人在屋子裡,半夜,你做了噩夢,又夢到了你出事那天的情形。然後,你掙紮著,突然驚醒!”

孟詞隻聽到一聲清脆的響,睜開了雙眼。

“不要!不要過來……”她坐起了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背脊骨直冒冷汗。看著四周半新不舊的家具和淩亂地擺著方便袋、衛生紙、塑料瓶,她耙了兩下頭發,揉了揉額角,坐在沙發上,無神地抱著自己的雙%e8%85%bf,又倒了下去。

這時候,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這個時候,你覺得天空是什麼顏色的?”

孟詞扭頭,看了看從窗簾的縫隙招進來的一束陽光:“灰色的。”

“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什麼顏色?”

“灰色的。”

“對於未來,你有什麼打算?”

“按照爸媽和阿公的設想,讀高中、大學、工作。”

“你覺得你的人生有希望嗎?”

“孟詞抿起了%e5%94%87:“沒有。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還活著。”

“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麼?”那個聲音循循善誘。

孟詞皺眉:“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我活著,就為了每天做事情、吃飯、讀書然後再做事情再吃飯嗎?我感覺人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吃飯,為了活得更好,但其實,活著有什麼好呢?”

她低喃著:“一點意義也沒有。未來是可以預見的,我現在遵從了爸媽和阿公的想法,按照大多數人的軌跡,學習、讀書,然後上大學、工作,讀書學習是為了上一個好的大學,上一個好的大學是為了工作,工作是為了生活。而每一個人都在生活,不管是老板還是員工,不管是打著實現自我價值的旗號還是開創什麼未來的旗號,實質上為的就是利益,利益是讓生活變得更好的工具。但我並不想要生活了,為什麼還要去上學還要參加升學考試呢?既然不需要生活,我為什麼還要出門呢?如果就這樣結束這毫無意義的一生,不是很好嗎?”

岑昱抿起來%e5%94%87,眼中原本流瀉出的溫柔此時化為了沉痛和憐惜:“那你為什麼沒有選擇結束?”

“因為阿公在彌留之際拉著我的手說,‘丫頭,阿公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她清靈的雙眼流下兩行清淚,睫羽被濕了個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想結束,但他們都希望我活著。”

岑昱凝視著孟詞:“所以,在初三下學期開學的時候,你自己去報了名繼續上學?”

孟詞點了點頭:“是。”

“你出門的時候,感受到了什麼?”

☆、第32章

“你出門的時候,感受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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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每個人都對我帶有一種惡意,感覺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嘲笑我,都在看我的笑話,這讓我很想毀滅,毀滅所有的人,或者,毀滅這個世界,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著我的痛苦嬉笑,因為大家都變得一樣了。”孟詞%e5%94%87角上揚,勾勒出一個微笑。

她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而我,如果隻需要毀滅一批人,我是可以做到的。做一個簡易但殺傷力大的炸彈很簡單,我隻需要把它做好,然後想一個辦法把它放在我最討厭的那些人最集中的地區引爆它,boom!所有在炸彈附近的人都會被炸飛,他們就再也不能把我當笑話當談資了。”

說話的同時,她姣好的容顏上染上了一絲戾氣,但不過一瞬,她又羞怯地微笑起來:“但我知道這是不對的。”

對著屋子外麵那些人說的諸如“雖然你阿公去世了,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要自強不息”“你阿公去世了,你覺得傷心嗎”“你想你爸爸媽媽和阿公嗎”等語,她隻是沉默地羞怯地低了頭,對著他們帶笑的麵孔和好奇的表情,她隻能倉皇地避開。她去了學校,同學也常議論,會說“哎呀,孟詞真可憐,她爸媽前年出事了也就算了,結果快過年的時候她阿公也死了”等語,會有人過來對她說“孟詞,我知道你阿公死了你沒%e4%ba%b2人了很傷心,但你一定要想開點”等語,事實上,這樣的聲音讓她煩不勝煩,更像讓她毀滅周圍的一切。

孟詞把她的這些感受詳細地描述了出來:“我去學校報名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出事那天看到過的表情,似笑非笑、嘲諷、奚落,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回到了當初我被欺負的那天,回到了那個場景,我反抗了,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打了人。當時我的同班同學劉婷婷過來幫我把事情擺平了,我覺得很好笑。”

“那你為什麼沒有毀滅他們?”

孟詞抿起了%e5%94%87:“因為我知道那些想法是不符和主流價值觀的,對於由大多數人組成的社會而言,這是惡的、消極的想法,而我是一個具有社會性的人,如果我做出了不符合主流價值觀或者說不符合我所在的地域所共同遵守的規則的事情,我肯定會被當成敵人抓起來。他們或許會對我做很不好的事情,或許會把我關起來。而我從小所受的教育也告訴我,我的想法是錯誤的,是偏激的、不正義的,所以我理智地克製了它們。後麵我覺得我這種情況不對,又聽說人在遭遇重大的苦難之後,容易得抑鬱症,所以我查了一下抑鬱症和我的症狀,發現我的精神確實是不健康的,我確實得了抑鬱症。我根據網上的一些方法進行了自我調節,後麵沒有再產生這種黑暗的想法。”

岑昱的瞳孔縮了縮,他沒有想到後來的孟詞發生過這麼多的事情。他查到的隻是表象而已,她所經受的,遠遠比他查到的多。他帶著痛楚和眷戀的目光膠在她身上,克製著想將人擁入懷中的衝動,拿出手機,關了音效,拍了一張孟詞的照片。隨後把手機收起看著孟詞,目光像是深潭一樣,像是要把人都吸/進去。他臉上勾勒出一個陰鬱而邪氣的笑,伸出手隔空撫摸她的臉,聲音依舊靜淡溫和:“現在,再次閉上你的雙眼。”

孟詞依言閉上,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那個聲音說:“你報名之後,開始在學校學習。雖然已經是初三下學期,沒幾個月就要中考,但下課的時候還是會有很多人玩鬨。”

那聲音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她好像真的身處在那樣的環境之中。

“睜開你的雙眼。”

又聽到了一聲脆響,孟詞眼瞼撐開,水眸打量著教室周圍。

那個聲音說:“有一個同學向你走了過來,ta拍了你的肩膀,是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周圍突然變得安靜,整個教室四五十個人,在打鬨的、在擦黑板的、在看書的、在說笑的,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定在原地。時間就此停止在這一刻。孟詞抬頭,看著伸出手的來人:“是劉婷婷。”

“她拍了你的肩之後,說了什麼?”

時間和所有的人被解凍,按照正常的軌道向前發展。

孟詞感覺到劉婷婷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上午的時候你沒事吧?她們太討厭了,就喜歡在人背後嚼%e8%88%8c根子。”

孟詞抿著%e5%94%87,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儘量讓自己正常地應對:“剛剛謝謝你。”

時間再次凍結在那一刻,孟詞回答:“上午的時候你沒事吧?她們太討厭了,就喜歡在人背後嚼%e8%88%8c根子。這是劉婷婷對我說的話。”

“然後呢?”

劉婷婷一手撐著她的課桌,一手將自己頰側的發撩至而後,文雅地笑道:“我們是朋友啊,我當然幫你咯。”

孟詞對著她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劉婷婷坐在她前桌的位置上,背對著黑板歎了口氣,說:“我們班的黃金三角前年走了一個王臨,怎麼這學期沈信也沒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孟詞艱難地說:“她問我沈信去哪兒了。”

這話一出,岑昱邪氣的笑驀然一冷,雙手握拳,銳利的雙眸射/出了寒光,隻聽孟詞道:“但我不知道。我感覺我好像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關於沈信的。同時,我感到很傷心,平時……平時我們關係那麼鐵,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但走了卻連說都沒和我說一聲。我去找過他,可怎麼都找不到。他和王臨,我最重要的兩個朋友,都在我最艱難的時候離開了我。”

她咬緊了牙關,雙目似乎充了血,情緒也變得極不穩定:“我不知道沈信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都沒和我說。他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就再也沒有來找過我。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沈信去了哪裡?沈信去了……”

岑昱豁地站起身,整個人像是從冰窖裡出來的一般冒著寒氣。他眼眸微微一闔,眸光一斂,心中的疼惜和憤怒讓他握成拳的手緊了緊,但他仍然淡靜地溫言安撫孟詞:“沒關係,我們不要去想沈信。是在聽到劉婷婷問沈信去哪兒之後,你才害怕觸碰嗎?”

孟詞搖頭:“我不知道,彆問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信去了哪兒……”

岑昱深吸一口氣,閉了閉雙眸,斂去所有的情緒,音量略微加大,音調也提高了一些:“所以,你害怕彆人的觸碰,是害怕彆人拍你的肩,然後問你沈信去了哪裡,對嗎?”

孟詞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後又說:“彆問我,我真的不知道。彆問我……”

岑昱垂了幽深的眼眸,走到孟詞的身邊,抬起手,虛抱住她,%e4%ba%b2了%e4%ba%b2她的頭發,在她的耳邊安撫她:“我知道,你不知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