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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的石壁上鑲嵌著一盞盞琉璃水晶燈,將長長的甬道照的一柔紅明亮。腳下的台階亦是被打磨的水亮光滑,綿延著伸向遠方。很顯然這裡也被人重新裝飾修葺過了。

蘇離兮一雙纖長白皙的柔荑撫摸過兩旁的石壁,上麵石雕著一棵棵繁花盛開的梨花樹,永不凋零的梨花蘊含著綿長的情意,比原先要精致典雅數倍,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獨立一隅,成了彆樣的風景。小九當真是用儘了心思!

她站在水晶光束的籠罩下,柔順潤滑的三千發絲如瀑布般湧下,渾身被渲染上了一抹微紅的光,使她的身影朦朧而神秘,宛若一朵在暗夜綻放的夜來香散發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她凝望著遠處的道路,目光含著幽怨與猜忌。

說一句心裡話,她真心不願意來這裡…這裡有她最痛苦的記憶。如今她又要來這裡尋找一個答案侃…

入了夜,狹窄的道路裡有細碎的寒氣撲麵而來,她一路走著,白色的長裙緯地,裙擺一路似水般微漾著。

這是沅淑殿通往紫宸殿的密道,是連接兩個人愛情的秘密通道,唯有楊熠和蘇離兮二人可以通過。當年,她為了營救安水屹偷盜禦龍南令牌,不顧一切的穿過這一條密道。而今,她為了查到兒子失蹤的真相,再一次通過這條所謂的愛之密道梅。

傍晚的時候,宮女們在密林的落葉叢中找到了蘇離兮,將痛苦掙紮的她抬回沅淑殿。又請禦醫院首前來診治針灸,一碗苦澀的藥汁灌下去,一番梳理和清潔終於讓癲狂的宸貴妃逐漸平靜下來。

而後,宸貴妃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靜中誰也不理,仿佛一個沒有思想、不會說話的木偶。得知督督的死訊,所謂天塌下來的感受,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青蓮惋惜地看著她,失去孩子的母%e4%ba%b2可憐又可悲,大家隻能儘心照顧她,期盼她早日走出陰霾。

宮女們將珠簾放落下來,悄悄的退出了寢殿,誰也沒有看到皇貴妃藏在床底下的一把西茲短刀。

蘇離兮在痛苦的掙紮中清醒過來,無形的壓力盤踞在她的心頭,她多麼希望阿雅是在騙自己。

最終,她決定%e4%ba%b2自去紫宸殿探究一番。她不能完全相信阿雅的話,阿雅被仇恨蒙蔽的雙眼兒,很有可能是一個推波助瀾的人。她更不能相信楊熠的話,他深藏不露的性格讓任何人都看不清楚。

她隻能相信自己了……

聽聞楊熠已經回宮了,聖駕進了紫宸殿卻沒有出來?他是有意在躲避著她?還是真的有緊急國事也處理?或許,他在為如何收拾殘局而精心準備著?

做過的事情必定會留下痕跡,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壁。

密道中,她的步盈輕巧,一點兒腳步聲都不落下,到底是有著深厚舞蹈功底的女子,腳尖上的力度控製的優於常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她終於來到了儘頭。

很多年之後,她再一次踏進了紫宸殿,一顆心依舊冰涼的可怕。這裡的景物依舊,什麼都沒有變。帝王居住的地方,一磚一柱都雕著精致絕美的龍紋,十二扇黃花梨屏風上一顆梅花樹開得正豔麗,紅豔豔的花瓣上有細雪覆蓋,白潔之中渲染著猩紅點點,顯出一種欲說還休的淒美來。出了山水墨繡屏風之後是一麵巨大的黃銅鏡,燈火杳杳裡映照出她孤獨的身影來。

她看見鏡子中自己的臉色雪白,微顫長睫下如秋水深波般眸子卻異常的幽亮,瞳孔中閃動著仇恨的光亮。這個時辰寢殿裡沒有人,楊熠有晚睡熬夜的習慣,她%e8%84%b1下鞋子赤足繞過一個小隔間,緩步走向了不遠處的議政殿。

或許是這些年太平了,或許是楊熠太自信了,紫宸殿中的警備反而不如以前了。途中,她聽見殿外有太監們的腳步聲,宮簷下燈一盞接一盞熄滅。她回避在紅廊柱的後背,等著他們漸漸走遠。

不多時議政殿就到了,朱紅的六椀菱花門裡透出亮來,她悄悄伏在門框上靜靜地聆聽著裡頭的動靜。這些地方對她來說都太熟悉了,連接皇帝寢宮和議政殿之間的小房間,幾乎沒有人敢涉足,她大可以放心的在這裡偷聽。

殿內,皇帝正與幾位臣工商議事務……

楊熠的眸光掃過眾臣,星眸俾倪間有著沙場廝殺磨礪過的攝人氣魄,麵上的沉肅之色顯越發淩洌孤峻。

“啟稟皇上,戶部今年實收賦稅九百萬兩白銀,年度各項費用卻高達七百萬兩白銀,國庫負擔深重,望皇上停止征戰,修生養息……”

“戶部新記載在案人口又減,良田比前一年減了十至一、二。有些名門望族趁著國家征兵,不斷搶占兼並土地,本該分該流民的良田儘數歸了豪強私有……”

“啪……”楊熠將奏折摔在地上:“嚴查到底,無論是誰趁火打劫,中飽私囊,朕都要將他連根拔起。殺一個不行,就殺一百個,誰阻擋朕推行新政,朕就將他的老底翻出了曬曬。惡人由朕來做……”

“關於廢後易儲的事情,老臣認為實在是不妥當。王皇後雖出生低微,一向賢惠大度,克儘敬慎,將後宮打理的安然

tang有序。皇太子雖然身體羸弱,卻向來沒有過錯。曆朝曆代,立長立嫡乃是正統,易儲事關國之根本,稍有不慎便會傷筋動骨,還請皇上三思而行。”

“二皇子天資聰慧,堪當大任。然,其生母蘇宸貴妃卻有再嫁西茲之嫌,更有一個異族混血的弟弟有辱皇室,將來西茲國可借此生事,挑起事端。有礙二皇子的名聲和威望,臣以為改立二皇子為儲君,萬萬不可……”

皇帝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此事擱置暫議……”

………………

蘇離兮聽了一會兒,兵部,工部,禮部等均有奏折商議,甚至還有關於改立輝兒為太子的爭議。眾臣口中說講的異族混血的弟弟,可不正是斯瀾督督嗎?

蘇離兮直直聽得心驚,渾身冒出冷汗來:原來,事態竟是如此複雜,督督竟然成了阻礙輝兒登上皇太子之位的人。怪不得,某人會容不下孩子了?然,他為了自己的兒子,便要殺了彆人的孩子嗎?

督督還不到六歲的稚齡,何其無辜?她早就說過要帶著督督離開皇室,她不願成為輝兒的拖累。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生活。是楊熠、是他固執的死死不肯放手,非要殺掉所有擋路之人嗎?

一滴飽含怨恨的眼淚兒,從她的臉頰上默默滑落下來。真相,似乎越來越清晰了。心痛的太多了,有一種鈍鈍的麻木感……

楊熠說過,殺一個不行,就殺一百個,惡人由他來做,誰擋在他的麵前,他便要除掉誰!

殿內的人爭論的過於專注,誰都不會相信會有人膽大包天的偷聽。

時辰愈加晚了,殿門外敲擊了二更的鐘鼓,眾臣們逐漸散去。

大殿內恢複了安靜,楊熠連續處理了幾天國事甚是倦怠,他輕輕揉揉了自己的眉頭,頗為疲倦地坐在龍椅上。

一名太監走進來稟告:“皇上,胡得誌回來了。”

蘇離兮的精神立刻高度緊張起來,阿雅說,便是這個胡得誌掐死了督督。

皇帝言道:“讓他進來吧!”

“諾!”

蘇離兮聽到一個太監進殿跪拜行禮:“奴才胡得誌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內寂靜了下來,蘇離兮似乎聽見楊熠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語氣像凝住的水,冷冽沒有溫度:“事情都辦妥當了?”

胡得誌回答道:“是!皇上請放心,奴才得了禦命之後,立刻就去處理的乾乾淨淨。沒有人看見‘屍體’已經運出宮去了!”

聞言,蘇離兮差點兒昏厥過去,他們口中所說的‘屍體’,可不正是督督嗎?

又聽,楊熠歎息一聲,言道:“到底是皇貴妃身邊的人,突然就這麼死了,未免使她傷心難過。皇貴妃身體不好,這件事情就暫時隱瞞著她吧。等將來時間長了,朕好好安慰疼愛於她,再多尋一些妥當的人侍奉陪伴她,她自然會逐漸忘記悲痛。”

昏暗中的光線中,蘇離兮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淚水嘩啦啦的流淌著,漫過指縫,漫過臉頰,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響來。她多麼盼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殘酷的現實就擺在她的眼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楊熠承認了,他%e4%ba%b2口承認了!

滔天的恨意正在她的%e8%83%b8膛中翻滾不斷,果真是楊熠策劃的。蘇離兮的目光逐漸變得寒徹如霜,他擅長洞察人心,拿捏人短處,若是當著她的麵,他決計不會%e4%ba%b2口承認。也唯有偷聽才能獲得真相了。

胡得誌言道:“皇上對貴妃娘娘的愛護之心,真是蒼天可鑒。奴才一定好好的管理下麵人,讓大家誰都不要多嘴。不過,那屍體?是送回西邊老家去?還是就地掩埋?”

楊熠沉%e5%90%9f片刻,眼裡卻寫滿陰鷙,而後他無情的言道:“就燒成灰燼吧,一了百了……”

運回西邊老家?蘇離兮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如同幽魂一般轉身離去,輕飄飄的腳步如同踏著雲團上麵。他們要將督督燒成灰燼,一了百了,就連一個全屍都不留下,從此再也沒有痕跡了!

她整個人處於極度的悲痛之後。阿雅說的沒有錯,他就是個魔鬼,一個對無辜小孩子下毒手的魔鬼!

她為什麼還要愛著這個殘忍的男人?

她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相信他的謊言和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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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翳深沉,隔著重重的殿宇

然,沅淑殿中卻是一片喜氣洋洋……

殿門外,青蓮眉飛色舞的吩咐道:“都給我打起一萬分的精神來,貴妃娘娘終於要與皇上和好如初了,你們快去準備沐浴的香湯,再將娘娘那一件流彩暗花雲錦和天水碧散花如意雲煙裙尋出來,先用淡雅的梨花香好好熏一熏。娘娘說了,今夜就要去侍寢。”

宮女們個個麵露驚喜之色,感天謝地,宸貴妃終於想通了,這可是一個大喜的日子。天熙宮裡有多久不曾有嬪妃侍寢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皇上對宸貴妃的情意實在是非同尋常。

寢殿

內,蘇離兮緩緩的落座,不再顧念宮女們在外頭忙來忙去的聲響。對麵的銅鏡中映出一張瑩玉般素淨清雅的麗顏來,她的五官很柔和,燈影下的睫毛長而細密。

她低垂下額,露出一截柔嫩光亮的脖頸。先是均開一層薄薄的白雪香粉,本就細膩的肌膚愈加透著一種珍珠般的光澤。

她抬起一隻纖白玉手,指尖兒纖細而靈動,輕輕掀開描金翼盒拿起螺子黛,略蘸了點水,執起黛筆來對著菱花鏡專注地描畫起來。右添兩筆,左描兩筆,斟酌計較一番,濃淡相宜,美人如畫。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她的眸中沉靜一片,終於,終於等到這一日了。螺黛掃過眉梢,她看見自己的眼眸中印畫著一個非常陌生的蘇離兮。

斯瀾兄長曾經說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