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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也不願多問,這數年來,展昭的變化他是最清楚的,心頭不禁悵然,“你也彆太累著自己。”

“是。”

回到住處,展昭伏在案前看了幾頁,實在是覺得眼皮沉重,他隻好上床休息。

這一覺睡得很熟,醒來時天邊已黑,心知時間不早了,晚上還要夜巡,他趕緊穿衣洗漱,取了披風匆匆往外走。

出開封府角門時,天上紛紛揚揚下起小雪,細碎的雪花打著旋飄落。

又到冬天了……

他緩緩走在街上,任由白雪散在肩頭發梢,不遠的地方,燈火闌珊處,有人撐開了傘。

刹那間,像是回到那一年在伏雪鎮,他隔著窗看到門外大雪如席,而風雪中,亦有一個纖細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第64章 【死靈】

“展大人。”

路邊擺攤的小販遞上一把傘來,笑道,“這下雪天的,怎麼能不打傘呢,小心凍壞了。”

展昭這才回過神,倒也沒有推辭,含笑著接了過來。

“多謝。”

“客氣客氣。”

他撐開傘,沿街而走。

從朱雀門出去直至龍津橋,百步之內儘是茶坊酒肆,徹夜不打烊,要到天剛破曉才會散去。

儘管空中飄著雪花,州橋的夜市仍舊繁華熱鬨,此時那小攤賣熱丸子的倒是生意興隆,由於天冷,不少路人都跑來要上一碗邊吃邊等雪停。

忽然間,從街前悠悠駛來一架馬車,車子裝飾奢華,馬匹通身雪白,看得出車上坐的定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道上行人忙往兩旁退讓,展昭遂也避到一邊。

“是慕家的馬車吧?”身側有人猜到,“聽說他們家收到一封恐嚇書信,好像要殺人呢!”

想不到這麼快就傳開了,展昭微覺訝然。

“這可是天子腳下,何人如此大膽?”

“天子腳下也不太平啊。”那人嘖嘖搖頭,“說起來,好幾年前也出過一個大案子,還是個無頭案。”

“我聽說過,是包大人破的。”

……

背後一乾人等已經議論開來,等著車馬駛走,展昭側過身仍舊往前巡街。

二更天時,街上的夜攤已經陸續收走,開封府的小捕快搓著手跑過來換班。

“展大人,您等很久啦?”

他淡聲道:“沒事,也不久。”

“那就好,知道您今天和王頭換了班,我帶了壺熱酒來。”他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一小壺,塞到他手裡,“您回去路上喝。”

熱酒將僵硬的掌心漸漸溫開,展昭順手晃了幾下,眸中帶笑。

“你莫不是還給自己留了一壺?”

那捕快撓頭笑了兩聲。

見狀,他也沒說破,拉緊披風舉著傘往回走。

到了後半夜,風雪比之前更大了,展昭卻沒有立刻回開封府,反而繞了遠路,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

從巷子裡出來,不遠處是一株早已枯死的棗樹,光禿禿的枝頭上覆滿白雪,兩邊民房已無人居住,附近異常的寂靜。

麵前是曾經熟悉的院門,他抬手撫上去,然後輕輕推開。

吱呀一聲響,地上滿是枯葉和灰塵,夾雜著薄雪,看上去很是荒涼。

展昭在門外收了傘,往廳中走去,正廳內是斷成幾半的桌椅,茶碗還在,茶壺還在,一切都保持著他走之前的樣子。

已經有許久沒來過這裡了,看上去仍舊無人造訪。他有幾分失落地退出門,正準備走時,念一的房間忽然傳出一聲輕響。

展昭手上一抖,飛快轉身衝進屋內。即便四周黑壓壓的一片,他的雙目卻也已然適應,環顧了一周,床上舊被衾中似有何物在蠕動。

他微微顰眉,小心翼翼走上去,被子裡驀地探出一個白色小腦袋來,歪頭朝他軟軟地叫了一聲。

“喵嗚。”

不知是不是對他的氣味熟悉,白貓竟也不怕生,徑直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他腳邊%e4%ba%b2%e4%ba%b2熱熱地蹭了起來。

展昭隻覺心頭一空,半晌才俯身去摸它,失笑道:“是你啊。”

四年前,她最喜歡喂的那隻貓。

——“前日給了它們些吃的,沒想到這段時間就天天來了……你看這個。”

——“像我嗎?”

白色的貓,雙瞳是藍色的,雖是夜裡看著也很漂亮。展昭伸手撓著它的脖頸,後者便甚是享受的眯起眼睛來,渾身咕咕咕發出聲音。

和許久之前在五台山時的模樣,真的很像……

柔和的皮毛在指尖,暖洋洋的觸?感,他忍不住開口道:

“念一……是你嗎?”

北風“唰”地一下把窗子吹開,白貓仍隻是眯著眼,順從地在他手上蹭來蹭去。

不是她,也對,怎麼會是她呢?

展昭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也感到方才的舉動太過荒誕。

大約念一走後就沒人再施舍飯菜,這隻貓目下渾身瘦骨如柴,今年的冬天這麼冷,它住在這裡興許會熬不過去吧?

等它身子再拱過來的時候,展昭順勢將貓撈在懷中,小心抱起來,慢悠悠走出門。

外麵仍是漫天風雪,飄飄灑灑。

*

陰司鬼域中,偌大的寢殿裡空蕩蕩的,酒壺從門口一直堆到窗邊,床下兩個小鬼正在擲骰子猜拳,床上,時音仍是身穿一件寬敞大袍子,懶懶散散地坐著,偶爾喝一口酒,漫不經心地托腮望著窗外。

難怪她當初鐵了心的要走,這鬼地方,沒太陽沒山沒水,什麼風景都沒有,連用來打發時間他都嫌無趣。

“哥倆好啊,五魁首啊!”

“七個巧啊——”

“你喝!”

“哥倆好啊,四喜財啊——”

“六六六啊!”

“你喝!”

“我喝就我喝……再來!”

……

“哐當”一聲,有人不慎碰到地上的酒瓶子,似乎是沒料到會有這麼多,險些沒一頭磕下去。

“哎呀,老五來啦。”二小鬼把骰子一扔,噠噠噠跑上前。

五小鬼是個精瘦的高個子,顫顫巍巍地從酒壺堆裡站穩,拍怕身上的灰。

二小鬼滿眼期盼地問他:“怎麼樣啊?”

“還能怎麼樣哇。”他攤手聳了聳肩,“都灰飛煙滅了,哪兒找得到轉世,就算有,鬼差那邊也早來人通知了。”

聞言,兩個小鬼皆耷拉下腦袋,垂首歎氣。

“老大。”五小鬼朝裡招呼道,“沒事兒我就先走了。”

時音也沒看他,拎著酒壺,懶散地抬袖一揮,示意他可以滾了。

二小鬼悲哀的噘著嘴,往地上一坐,傷心道:

“念一是不是真的不見了?四年了,怎麼就是找不到她……”

“噓——”三小鬼抓著他不住使眼色。

酒壺在%e5%94%87邊停了一停,他默了許久,轉頭去看案幾上的那把油紙傘,然後又神色如常的繼續喝酒。

“這就四年了……”

黑夜裡,馬車一路駛向禦街,最終在侍郎府西邊的角門外停了下來。等了許久的婆子們打起簾來,恭恭敬敬地請裡麵的人下車。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大小姐,二小姐,老爺夫人等候多時了。”

對麵停著兩架小轎,五六個帶帽的小廝候在一旁,正見兩個嬌小的身姿從車內悠悠出來。

走在前麵的是個衣著鮮豔的女子,膚似玉雪,眉目如畫,不時還攏攏鬢邊的頭發。跟在之後的人秀眉纖長,嫻靜淡雅,一雙眼中看不見任何波瀾。

上了小轎,直行至正房大院內,門邊幾個丫頭翹首一望,忙喜道:

“兩位小姐到了!”

“老爺、夫人,小姐到了!”

暖閣裡正吃茶的夫妻二人聞言一喜,林氏當即把杯子一放:

“是麼?我的晴兒回來了?”

“娘,晴兒在這兒的。”房外的女子尚未進來便先笑道,“爹爹和娘%e4%ba%b2真小氣,你們在家裡吃茶,卻讓我和妹妹趕那麼久的路。”

“什麼話。”慕顯帶著笑意訓斥道,“難不成我和你娘是從江南飛過來的?”

慕顯此前在江南任職,一直久居江南,這回因他進京高升,遂將妻兒子女也全部接到京城裡來。

“娘。”慕晴幾乎是奔到她懷裡去的,埋頭撒嬌道,“晴兒可想娘%e4%ba%b2了。”

“傻丫頭,讓娘瞧瞧……趕了半個月的路,人都瘦了一圈了。”林氏憐惜地給她擦去臉上的風塵。

此時,跟在她身後的慕詞才不緊不慢地欠身施禮。

“父%e4%ba%b2,母%e4%ba%b2。”

慕顯笑容未減,招呼她坐下:“小詞啊,來來來……你也坐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多謝父%e4%ba%b2。”她依言在旁落座,低頭端起茶杯。

慕晴餘光往後瞥了瞥,笑道:“爹爹真偏心,怎麼不叫我吃茶?”

“你也吃,你也吃。”慕顯朝她鼻子上一點,“小丫頭片子,多大年紀了還和你妹妹爭風吃醋。”

“我可沒有。”她笑嘻嘻地在慕詞一邊兒坐下,故意拿了個空茶杯來,%e4%ba%b2自提壺倒茶,茶壺拎得高高的,仿佛若有似無就會把水澆到旁邊的人身上。

慕詞靜靜看著她的動作,然後在她手腕稍偏之時,漫不經心地用腳勾了勾桌腳。

滾燙的茶水儘數淌在她手背之上。

“哇——”慕晴把茶杯一摔,捂著被燙紅的左手怒目瞪她,“你!”

“姐姐倒茶可要小心點。”慕詞仍捧著茶杯,語氣卻似是好意,“茶壺提太高可是會燙到人的。”

林氏見她被熱茶燙到急急忙忙跑過來,“燙傷了沒有?我瞧瞧看!”

慕晴抿著嘴眼中含淚,“娘!是……都是她!”

“怎麼搞的?”慕顯皺眉俯身瞧她傷勢。

慕晴緊著告狀:“爹,是詞妹妹碰的我……”

“姐姐怕是眼花了。”慕詞這才把杯子放下,“我在吃茶,哪有手碰你?”

“說的是。”慕顯也替她辯解,“方才小詞一直捧著茶杯,怎麼會碰到你呢?”

“可是……”

“好了好了。”她還要爭辯,慕顯見她手背並無大礙也不欲將事情鬨大,“一會兒叫嬤嬤用冰給敷一敷。下回小心著點。”

“爹!”

慕顯含笑安撫道:“你們倆趕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先回房去休息。”

慕晴不甘心地咬著下%e5%94%87,狠狠向慕詞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