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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還是分道揚鑣比較好。”

“……”

*

回房關上門,窗外傳來微弱的蟲鳴聲,展昭正低頭嗟歎,床榻上有人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嗬欠。

“我說,你就準備這麼耗著?”

他抬起頭,黑暗裡某人坐起身望向這邊。

“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白玉堂扔了件厚實的鬥篷給他,展昭揚手接過,慢慢走到桌邊坐下。

“你對她,其實還是……”他欲言又止,猶豫道,“你不打算告訴她麼?”

展昭將自己圈在帽椅裡,淡然地搖了搖頭,“都是在塵世中被束縛的人,何必給她再加一條枷鎖?何況事已至此,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彆?”

“哎,話雖如此,但是……”仔細一想,也覺得這事難辦,白玉堂頭疼地歎了口氣,“可我覺得念一對你,應該也有幾分喜歡的罷?”

風聲蕭蕭,良久無人回答。

“展昭?”

不遠處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白玉堂嘖嘖歎息,拉過被子來,翻身接著睡。

第二日,天上放晴,但院中還是濕漉漉的,積著不少水窪。

早飯是豆餅和稀粥,連翹吃不慣豆餅,隻咬了兩口就扔給白玉堂去了,自己貓在一邊兒吃鹹菜下白粥。

他倒也無所謂,就著她吃過的接著啃,吃到一半想起什麼,“對了念一,你是去那邊找什麼人麼?”

“嗯。”念一一口一口慢慢吃著豆餅,“是當年押我去往邊疆的一個差役,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我想尋他問問我的死因。”

聽得這話,展昭和連翹皆是一愣。

展昭是沒料到她做的這般打算,而連翹則是驚異她連自己怎麼死的都忘記了。

“不是吧,你自己是因何而死,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她咋%e8%88%8c,“看樣子鬼的記性都不怎麼好。”

簡單吃完早飯,買好了乾糧,一行人依舊趕著馬車朝西走。

白玉堂和連翹坐在車裡,嘰嘰喳喳不住說話,念一和展昭便在車外,一路瞧著風景,不時說說談談,倒也不悶。

兼職午時的時候,天色漸漸陰沉,展昭起初估量著下午便會落雨,不承想四人剛吃過午飯,大雨就嘩嘩砸了下來。

他們此時還在郊外,因得這一代道路凹凸不平,雨中趕馬恐怕會有危險,展昭隻得找一處樹蔭稍多的地方把車子停下,四人方在車內避雨。

耳邊是雨點滴在車沿上啪嗒啪嗒的動響。

車內四人,相視對坐,展昭挨著念一,連翹靠著白玉堂,四雙眼睛,大眼瞪小眼,半晌無人說話……

“咳。”白玉堂終於適時清了清嗓子,“難得清閒,大家……要不要來抹骨牌?”

展昭皺眉看他:“你帶牌了?”

“沒有是沒有,不過能做個簡單點的。”

連翹轉頭瞪他:“我不玩,我不會玩牌。”

念一冷眼看她,隨後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骷髏頭淡聲問道:“那你想玩什麼?貼符玩麼?”

“你!”

“哎,好了好了……”

白玉堂趕緊把她倆拉開,展昭不動聲色將念一手裡那塊骷髏拿走,另從包袱裡換了水袋塞給她。

“看這雨應該也不會下很久的。”白玉堂賠笑道,“說不準馬上就……”

話還沒說完,一道驚雷劈過,雨勢更加大了。

連翹沒好氣:“烏鴉嘴,你啊還是彆說話了。”

山雨成瓢潑之勢,稀裡嘩啦下個不停,正在白玉堂絞儘腦汁找話題的時候,忽然有人敲了敲車沿。展昭離門邊最近,於是伸手打起簾子。

茫茫大雨之中車外居然站了個渾身被淋透的婦女,見她穿著簡樸,想必是附近的村民。

“公子,這雨來得突然,小婦人出門沒帶傘,不知可否上車來避一避?”

見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模樣甚是可憐,展昭剛欲應下,連翹猛地摁住他左手。

“等等,彆讓她進來!”她壓低聲音,急急道,“展大哥,快把我的太極劍給我。”

他當即明白過來,正要去取劍,右手卻又被念一按住。

念一顰眉道:“彆給她,讓我來。”

連翹咬著下%e5%94%87,就差沒朝她齜牙咧嘴了。

念一繞到展昭另一側,伸手掀開簾子,向門外那婦人淡淡道:

“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快些走吧。”

“姑娘,小婦人隻是……”農婦正要解釋,一見是她,忙刹住口,“啊喲,原來是時姑娘!小的眼拙,這就走,這就走。”

她恭恭敬敬朝念一鞠躬施禮,一眨眼便隱匿在無邊無際的春雨之中。

見狀,念一才放下簾子,略鬆口氣。

“這是雨鬼婆,總是會在大雨天裡扮做婦人模樣出來找人避雨。”

連翹冷哼接著她的話說道:“然後趁機吸人陽氣……你居然放她走了!”她氣得咬牙,“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放虎歸山啊!?”然後又指著展昭和白玉堂,“看見了吧?你們還天天護著她,根本就是養虎為患!”

這麼一說,的確念一不占理,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一眼,繼而尷尬地笑了笑:

“那不是沒傷到咱們麼……”

“什麼話?傷到彆人就行了?!”連翹抱著胳膊,轉頭又對念一質問道,“那個女鬼適才叫你什麼?時姑娘?你在鬼界竟這麼有人麵?我倒是聽師父說,有個修煉千年無惡不作的大惡鬼也是姓時,莫非是你?”

“不是。”她如實解釋,“那是我哥。”

“好啊,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連翹冷冷笑了一聲,“你哥挖人心吃人肝,你還被人說成是個好鬼,我看,隻怕你也差不多!”

“你胡說什麼?”念一立時皺起眉來,眸中含怒,“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

“做壞事當然不敢告訴你了,你以為不吃人心不食人血,他怎麼活到一千年的?”連翹揚起一邊眉毛來,“你做鬼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吧?光靠香燭和紙錢這點微薄的東西,他就煉成大妖怪了?有這麼簡單,那天底下的惡鬼隻怕都堆積成山了。”

念一愣在當場,良久說不出話來。

“看樣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啊?”連翹狐疑地打量她表情,攤手無比同情的聳聳肩,“你也是可憐,被他蒙在鼓裡卻渾然不知,還認他做哥哥。”

見念一臉色難看,展昭方沉聲打斷道:“好了,她是她,她哥是她哥,兩碼事不要混為一談。”

連翹撅了撅嘴,隻好不說話。

她不說話,四周也沒人再開口。車外雨勢仍急,看不出還會下多久,坐了片刻連翹就覺困意湧了上來。

平時展昭和念一不在,她可以一人獨占兩個位置,躺著睡也足夠了。眼下四個人擠在一起,要午睡還有點麻煩。

她腦袋點了兩下,迷迷糊糊抬起頭來,乾脆往白玉堂肩上靠去,後者似乎早已習慣,也歪頭倚著她,兩人睡得何其自然。

念一尚在思索時音的事,頷首時看到對麵他倆,頓時愣了一下。

“還在想她方才的話?”

身邊聽見展昭輕聲詢問。她轉過頭看他,然後又垂眸,微不可聞地嗯了聲。

“你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了。”展昭頗為無奈地輕歎,“這樣活著太累,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要再想。”

他半是無奈半是打趣地問道:“莫非你多想一陣,多糾結難受一陣,事情就會如你期待的那樣去發展了麼?”

念一咬著拇指,狠狠皺眉,“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想……”╩思╩兔╩網╩

手被他輕輕拿了下來,放在掌心裡握著。

“那從現在起就彆想,隻管好好睡一覺。”

“嗯。”暖意無比清晰地從手背傳開,似乎便要蔓延到全身,她依言閉上眼,強迫自己安心入眠。

吵雜的雨聲襯得天地間格外安靜,隱約還能聽見車外馬匹在不耐煩地踱著蹄子,馬尾甩起的雨點砸得車門砰砰而響。

不知過了多久,念一忽然睜眼,悄聲叫他:

“展大哥……”

展昭剛睡著,聽到她在喚他,於是又睜開。

“怎麼?”

她遲疑了片刻,聲音極輕極輕地問道:

“我能不能靠著你?”

展昭聞言將身子稍稍往她的方向偏了一下,淡聲應了。

肩頭靠近心口的位置略略一沉,發梢幽暗的清香混著雨水清新的味道縈繞在鼻尖,他還是隻能握著她的手,不敢太緊也無法太輕,耳邊的呼吸聲淺淡到幾乎聽不見。

即便外麵是暴雨,這一瞬亦溫暖而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那年杏花大暴雨……

話說我總覺得好蘇啊,這兩隻的感情是不是發展得太快了【默默地頂起了鍋蓋。

最近看的人好少啊,難道大家都不喜歡看感情線?原來讀者大大們的真愛是……懸疑?玄幻?靈異?

☆、第45章 【篝火】

一覺睡醒,雨勢也漸漸轉小,趕了兩個時辰的路,還沒等尋到驛站,天色就暗了下來。看樣子是得在外露宿一宿了。

展昭仍找得臨河的地方停下車,眾人便在岸邊生起火,烤點乾糧吃。

“中午吃這個,晚上哪裡還吃得下?”白玉堂本就吃不慣豆餅,這些天又被連翹逼得吃了不少,隻覺得膩得慌,眼看附近有條小河,遂把餅子塞還給念一,徑直到河邊去轉悠,看能不能抓得兩條。

火堆邊,念一坐著慢條斯理地啃著餅子,連翹就在她對麵,百無聊賴地用樹枝捅捅火堆。不多時,展昭抱著乾柴回來,坐在她身邊,頷首估量道:

“應該夠燒一晚上了……夜裡你上車睡麼?”

“不用了。”念一喝了口水,思及連翹會在車上,隨口答道,“我在外麵陪你。”

她這句話大白話雖是無心,也著實讓展昭呆了一瞬,正不知如何回複,河邊的白玉堂拎著兩條魚走上來。

“這附近人少,開春了倒有許多黃頭魚聚在河裡,也沒人撈。”他把魚挨個敲暈了丟到火邊。

連翹眼前一亮:“好棒,今天有魚吃!”

“你們仔細烤。”白玉堂笑道,“這點怕是不夠,我再去捉一些來。”

“好!”

取了幾根樹枝用小刀削尖了,連翹垂頭歡歡喜喜地打理魚鱗。此刻念一也把豆餅放下,俯身來幫忙,她從前很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