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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鬼的,但我總不能把你也搭進來。”

展昭麵沉如水,沉默了好一陣,才低低道:“留你一個人,我又如何放心?”

他聲音裡分明帶著歎息,這般的語氣,念一還是頭一次聽到,她怔愣片刻,問道:“你的家人呢?我好像都沒見你寄書信回去。”

“我家在常州,家裡隻有一個兄長。他早已成家,平日裡事務繁忙,因此我們也聚得少。”

念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的心上人呢?”

“心上人?”

“是啊。”她拍拍手上的灰,“你沒有心上人麼?”

“我……”他垂下眼瞼,靜靜地看她把散在四周的幾片紙錢放進火盆,嗓音清冷,“應該是沒有。”

念一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表情尷尬道:“是麼,我還以為……”

紙錢燒儘,灰燼中餘有零碎的火星。

展昭似是隨意地開口:“那你呢?”

“我?我怎麼能有呢。”她想也沒想,就笑起來,“我可是鬼,不能和人在一起的。”

他淡淡道:“就沒想過和鬼在一起?”

“和鬼?”她秀眉漸蹙,好像這個問題從來沒有思考過,咬著拇指琢磨了好一會兒。

眼前閃過一個人的影子。

四下沒人說話,展昭也極其耐心地等著。

念一終究輕歎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應該更想和人在一起吧?”

微風拂過,火盆中隻剩了黑灰,白煙徐徐繚繞。

回到房內,展昭關上門,背過身去,倚著門扉,長長地歎了一聲。

他手指撫上心口的位置,狠狠的揪緊,一種生平沒有的壓抑湧上來。他已經愈發控製不住那種情感,甚至還會毫無緣由的問出口,此時此刻腦子裡竟異於平常的混亂,閉眼睜眼全都是剛才的場景……

可是他又怎麼能,怎麼可以……

夜裡輾轉難眠,展昭索性披衣起身,一把扣上巨闕,拉開門徑直到院外練劍。

明月照著寒光,漫天都是劍花,夜風卷起的塵埃繞在長劍身側,氣勢淩厲,映得他臉上罩了一層青氣。

客房裡,兩隻小鬼打起簾子,邊嗑瓜子邊看。

二小鬼轉身走到念一床邊,伸手推了推她。

“念一,念一……”

“嗯?”床上的人聲音含糊。

“他在練劍。”

“嗯……”

見她睡得太熟,二小鬼也就不好再打攪,隻頗為同情地往院裡看了一眼。

翌日,天高雲淡。

念一起得早,出門就見展昭坐在樓下喝粥,她一麵下樓,一麵訝然道:

“展大哥,你起這麼早?”

他淡淡應了聲,招呼小二來又上了肉粥和饅頭。

念一在他對麵坐下,剛取了雙筷子,抬眼望見他眼底青黑,遂關切道:“你昨晚沒睡好麼?”

“沒有……怎麼這麼問?”

她伸手在自己眼圈上一劃,好心提醒:“你臉色不太好。”

“許是天氣的緣故。”展昭簡單道。

儘管有些不大放心,念一多瞧了他幾眼,還是低頭喝粥。

辰時過後,驛站裡來往的旅人便慢慢多起來,這地方臨近邊疆,人也是形形□□,其中還有不少遼人。

等念一吃完,展昭方將錢兩擱在桌上,“夥計,結賬。”

“來了!”小二從廚房一溜煙跑出來,收了錢,滿臉堆笑,“客爺,您的馬還在後院裡,我這就給您牽出來。”

“好。”

正說著,門外忽聽得有人吵吵嚷嚷地往裡走,由於他二人說話聲大,惹得店裡的食客皆頻頻回顧。

“我都說了,不要住在這裡!”

走進門的是個姑娘,淡藍色的袍子上印著八卦圖樣,發髻高高豎起。

跟在她身後的是個年輕男子,似乎頗為無奈:“離建安還有些路程,這方圓百裡哪兒有投宿的地方?你不住這兒,莫非還打算露宿在外?”

“可這兒這麼簡陋,人又多,你看……連個馬廄都沒有!”

“你就將就一下吧,不如……吃了飯再想辦法?”

這個語調何其熟悉,展昭和念一相視一怔,忙循聲看去。那門外的男子一身白衣張狂飛揚,腰間玉扇風流,一對桃花眼,眼波流轉,俊美如畫。

正巧,對方搖頭之時恰也見到他們倆。

各自頓了一下。

“白玉堂?”

“展昭?!”

他半喜半憂,“你們怎麼……”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女子猛地一把將他拉到旁邊,手裡長劍出鞘,麵容陰冷。

“好你個女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出來!”

☆、第42章 【道姑】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聽得白玉堂一頭霧水。

“什麼女鬼?”

“還用說,當然是她了!”

三尺長的太極劍寒光暗閃,一張筆跡潦草的黃符驟然從她袖裡出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就要往念一額頭上貼去。

就在此時,展昭斜裡出手,掌風從她麵前掠過,卻也沒有要傷她的意思,隻飛快將念一掩至身後,指尖一轉,卸了她手裡的黃符。

“展大哥?!”女子頗為詫異地抬頭看他,隨即又慌忙道,“你快離她遠些,這女鬼沒安好心的!”

“連翹。”展昭神情沉靜,平平而道,“你想必是誤會了。”

“就是!”白玉堂回過神,也忙搶上前來,“念一怎麼會是鬼呢?她、她……”

“你們不明白!”女子急得跺腳,伸手往展昭後背指去,“是不是鬼我一眼就知道,可彆忘了我是乾什麼吃的……你們都彆攔我,讓我先除了她再同你們解釋。”

“等等——”展昭拉著念一往後退了兩步,這才皺起眉,“她並非什麼惡鬼。”

“是惡是善,又不是寫在臉上的!”

“慢著,慢著……”白玉堂越發糊塗起來,站到他三人中間,“你們且說清楚,什麼意思?什麼惡鬼?難道,難道念一真的是……”

經他們幾人這麼一鬨,四周的食客早已圍聚過來,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展昭舉目環顧,低低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去後院。”

事已至此,再瞞也實在瞞不下去了,展昭隻得將事情的始末緣由同他二人詳說。

周遭異常安靜,唯聽見馬廄裡馬兒噗嗤噗嗤打響鼻的聲音。

白玉堂愣了一瞬,才淡笑道:“原來是這樣……這麼說,當日你們在房裡那些不能告訴我的事,就是這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重重往展昭肩上拍了幾下,不在意道:“你們倆早說啊!否則我也不至於心塞那麼久了!”

被他拍的背脊發疼,展昭擰眉側身避開。心道:若是能早說,何必還要瞞著你。

“真能編故事。”連翹叼著根稻草,隨口呸掉,冷聲道,“你們可彆被她騙了,這些個鬼怪都喜歡編個悲慘的身世好博人同情,指不定心裡打著什麼算盤。”

“話也不能這麼說。”眼見念一臉色不好,白玉堂趕緊打圓場笑道,“我們和念一也相處有一陣了,這麼久也沒見她做什麼。”

“簡直是大錯特錯了!”連翹從台階上跳下來,幾步走到念一跟前,仔細盯著她的臉,“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她皮膚比我還好,定是天天吸食展大哥的陽氣。”

說著她又走到展昭麵前,一瞧,當即道:“難怪你臉色這麼差!還說不是她害的?!”

“真的不是……”展昭不知如何解釋。

連翹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一本正經道:“你們倆,就是被她這外表給迷惑住了。彆看她長得好看,這幅皮囊之下,還不曉得是多醜一個魂魄!”

念一忍無可忍,“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吸過他的陽氣。”

“你當然不會承認了。”連翹不以為然,“你若是沒吸食展大哥的陽氣,怎麼可能套著這身皮在白天走動。”

她沉聲解釋:“這是我一個朋友給我做的肉身。”

“當我傻啊?世上哪有這種法術。”連翹把袖子一挽,“廢話少說,現在我就收了你,替天行道!”

見她要動手,念一忙拂袖往後退,摸到懷中的袖箭。

“念一。”知道這個連翹有幾斤幾兩,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她的手。

“你作甚麼?”念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眸中帶惱,“她會殺了我的。”

“誒誒誒——”那邊白玉堂也把連翹拉住,好言勸道,“你也彆這麼衝動,就算她是鬼,那也是個沒傷過人的好鬼。她身世都這麼慘了,你就不能多包容包容?”

“什麼好鬼。”連翹噘著嘴,想掙開他,偏偏又抵不過,隻好氣道,“我師父說了,這世上的鬼怪山精,都是壞的,沒有好的,都該死!”

白玉堂不由笑道:“你師父這話可偏激得很,信不得。”

她不悅:“我師父的話怎麼會有錯?”

這邊念一尚且慍惱,展昭又不欲強迫她,隻鬆了手,柔聲道:“你先彆生氣,相信我,不會讓她傷到你的。”

念一抿著%e5%94%87,猶豫了許久,還是把手放下,聽話地退到他身後。

“對了。”提到連翹方才那麼一提,展昭轉過身來,朝她問道,“怎麼你一個人,你師父呢?”

連翹把白玉堂的手甩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才道:“師父還在觀裡。因為我不小心把他最喜歡的白玉茶盞打碎了,他嫌我脾氣急躁,就把我趕下山曆練。我沒辦法,隻得從山上下來,結果才走到太原城外,就碰到這個姓白的……”

白玉堂抱著胳膊笑歎:“想不到,你和展昭竟然認識。”

“那當然了。”她神色得意,“我和展大哥都是老相識了。”

“是麼?”他聞言,隨意扯了扯嘴角。

“我和她師父有些交情。”展昭含笑解釋,“從前時常走動,所以熟識的……你們呢?”

白玉堂聳聳肩,望著連翹的背影淡淡一笑:“我們倆打小就認識。”

自從太原一彆,到現在也有半個多月了,琢磨著他們二人這身行頭,白玉堂不禁奇怪:“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兒?怎麼跑這麼偏遠的地方來了。”

見念一不願說話,展昭隻得替她回答:“我們去祁連山草原,她說在那邊可能有些消息。”

“祁連山草原?那感情好,正巧有個朋友在那邊,我跟你們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