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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何日不生塵 甄城 4347 字 1個月前

這話不是往日的口%e5%90%bb,因又笑道:“這是怎麼說?好好的大正月裡,娘兒們姊妹們都喜喜歡歡的,你又怎麼這個形景了?”寶玉冷笑道:“他們娘兒們姊妹們歡喜不歡喜,也與我無乾。”

襲人笑道:“他們既隨和,你也隨和,豈不大家彼此有趣。”寶玉道:“什麼是‘大家彼此’!他們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談及此句,不覺淚下。

寶玉細想這句趣味,不禁大哭起來,翻身起來至案,提筆立占一偈雲:

你證我證,心證意證。

是無有證,斯可雲證。

無可雲證,是立足境。

又填了一首曲。

誰想黛玉回來翻看,將方才那曲子與偈語悄悄拿來,知是寶玉一時感忿而作,不覺可笑,便攜了回房去,與湘雲同看。次日又與寶釵看著,正是:

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肆行無礙憑來去。茫茫著甚悲愁喜,紛紛說甚%e4%ba%b2疏密。從前碌碌卻因何,到如今回頭試想真無趣!

看畢,又看那偈語,又笑道:“這個人想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兒一支曲子惹出來的。這些道書禪機最能移性。明兒認真說起這些瘋話來,存了這個意思,都是從我這一隻曲子上來,我成了個罪魁了。”

說著,便撕了個粉碎,遞與丫頭們說:“快燒了罷。”黛玉笑道:“不該撕,等我問他。你們跟我來,包管叫他收了這個癡心邪話。”

三人果然都往寶玉屋裡來。一進來,黛玉便笑道:“寶玉,我問你:至貴者是‘寶’,至堅者是‘玉’。爾有何貴?爾有何堅?”

寶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這樣鈍愚,還參禪呢。”黛玉又道:“你那偈末雲:‘無可雲證,是立足境。’固然好了,隻是據我看,還未儘善。我再續兩句在後。”因念雲:“無立足境,是方乾淨。”

寶釵道:“實在這方悟徹。當日南宗六祖惠能,曾作一偈:‘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塵埃?‘五祖便將衣缽傳他。今兒這偈語,亦同此意了。隻是方才這句機鋒,尚未完全了結,這便丟開手不成?“

黛玉笑道:”彼時不能答,就算輸了,這會子答上了也不為出奇。隻是以後再不許談禪了。連我們兩個所知所能的,你還不知不能呢,還去參禪呢。“寶玉自己以為覺悟,不想忽被黛玉一問,便不能答,寶釵又比出”語錄“來,此皆素不見他們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來他們比我的知覺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尋苦惱。“

想畢,便笑道:”誰又參禪,不過一時頑話罷了。“說著,四人仍複如舊。

又宮裡的娘娘差人送出燈謎兒,賈母見元春這般有興,自己越發喜樂。賈母、賈政、寶玉一席,王夫人、寶釵、黛玉、湘雲又一席,迎、探、惜三個又一席。湘雲雖素喜談論,今日賈政在席,也自緘口禁言。黛玉本性懶與人共,原不肯多語。寶釵原不妄言輕動,便此時亦是坦然自若。

隻大家所作燈謎,皆不吉利,其中尤以寶釵為甚,正是:

朝罷誰攜兩袖煙,琴邊衾裡總無緣。

曉籌不用%e9%b8%a1人報,五夜無煩侍女添。

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複年年。

光陰荏苒須當惜,風雨陰晴任變遷。

賈政心中悲戚,越發覺得寶釵商賈之女,此不祥之兆,又隻怕沒福。心中不讚夫人和自己提起的“金玉良緣”。

作者有話要說:

重要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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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西廂

題曰:

三月和風滿上林,牡丹妖豔直千金

為我轉回紅臉麵,向誰分付紫檀心

如今且說賈元春。因在宮中編大觀園題詠,想起那園中景致。自己遊幸過後,賈政必定敬謹封鎖,不敢使人進去騷擾,豈不寥落。家中有幾個能詩會賦的姊妹,何不命他們住進去,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無顏。

又想到寶玉自幼在姊妹叢中長大,不比彆的兄弟,若不命他進去,隻怕他冷清了,未免賈母、王夫人愁慮,須得命他也進園居住方妙。想畢,遂命太監夏守忠到榮國府來下一道諭,命寶釵等隻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寶玉仍隨進去讀書。

賈政,王夫人接了這諭,便來回明賈母,遣人進去各處收拾打掃,安設簾幔床帳。彆人聽了還自猶可,惟寶玉聽了這諭,喜得癲狂。

黛玉心裡盤算想著:“□□館好,那幾竿竹子隱著一道曲欄,比彆處更覺幽靜。”

寶玉便住了怡紅院,隻為與黛玉又近,又都清幽。

寶釵想著蘅蕪苑與□□館度過橋去,諸路可通,便挑了這處。

蘅蕪苑兩行垂柳,雜著桃杏,遮天蔽日,真無一些塵土。柳陰中露出一個折帶朱欄板橋,一所清涼瓦舍,一色水磨磚牆,清瓦花堵。迎麵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四麵群繞各式石塊,竟把裡麵所有房屋悉皆遮住,而且一株花木也無。隻許多異草:有牽藤的,有引蔓的,或垂山巔,或穿石隙。垂簷繞柱,縈砌盤堦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正是當日賈政最覺無味的那所房子。

寶釵倒毫不介意,每天午間去找黛玉解乏。

隻可憐寶玉,園中人多半是女孩兒,正在混沌世界,天真爛漫之時,坐臥不避,嘻笑無心。寶玉心內不自在,便懶在園內,隻在外頭鬼混,卻又癡癡的。

茗煙見他這樣,因想與他開心,便走去到書坊內,把那古今小說並飛燕、楊貴妃的外傳買了許多來,給寶玉看。

那一日正當三月中浣,寶玉攜了一套《會真記》,走到沁芳閘橋邊桃花底下一塊石上坐著,展開《會真記》,從頭細玩。正看到“落紅成陣”,隻見一陣風過,把樹頭上桃花吹下一大半來。落的滿身滿書滿地皆是。寶玉要抖將下來,恐怕腳步踐踏了,隻得兜了那花瓣,來至池邊,抖在池內。那花瓣浮在水麵,飄飄蕩蕩,竟流出沁芳閘去了。

轉過頭正見黛玉肩上擔著花鋤,鋤上掛著花囊,手內拿著花帚。黛玉隻說:“撂在水裡不好。你看這裡的水乾淨,隻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臟的臭的混倒,仍舊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個花塚,如今把他掃了,裝在這絹袋裡,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乾淨。”

寶玉聽了喜不自禁:“待我放下書,幫你來收拾。”

黛玉道:“什麼書?”寶玉見問,慌的藏之不迭。∞思∞兔∞網∞

黛玉隻嗔:“少在我跟前裝神弄鬼,趁早給我瞧了為好”。

黛玉放下花具,接過來瞧。原來是一本《會真記》,從頭看去,越看越愛,不到一頓飯工夫,俱已看完,自覺詞藻警人,餘香滿口.雖看完了書,卻隻管出神,心內還默默記誦。

隻聽得寶玉在耳邊說:“我就是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貌’”

黛玉聽了,腦中卻浮現寶釵的影子。嚇了一跳,我是什麼時候這麼注意她了,她那麼個藏奸的。又想起自己天天生寶釵的氣,眼淚也流了不少,以前隻當是為了寶玉,如此想來…

可不是麼,我就是個 “多愁多病身”,她就是那“傾國傾城貌”…

咯噔...像是什麼敲打在心上...

黛玉心裡一慌,忙止住自己這荒唐想法。不覺帶腮連耳通紅,隻想掩飾。

登時直豎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兩隻似睜非睜的眼,微腮帶怒,薄麵含嗔,指寶玉道:"你這該死的胡說!好好的把這%e6%b7%ab詞豔曲弄了來,還學了這些混話來欺負我.”,說著紅了眼眶,也不理寶玉,轉身就走。

正來至香院牆角上,黛玉素不大喜歡看戲文,此時便不留心,隻管往前走。偶然兩句吹到耳內,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黛玉聽了,倒也十分感慨纏綿,便止住步側耳細聽,又聽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聽了這兩句,不覺點頭自歎,心下自思道:“原來戲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隻知看戲,未必能領略這其中的趣味。”

想畢,又後悔不該胡想,耽誤了聽曲子。又側耳時,隻聽唱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又聽道:“你在幽閨自憐”等句,亦發如醉如癡,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塊山子石上,細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忽又想起前日見古人詩中有“水流花謝兩無情”之句,再又有詞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之句,又兼方才書中“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之句,都一時想起來,湊聚在一處。

又想起初來時寶釵便住梨香院。不覺更加心痛神癡,落下淚來….

展眼過了一日,午後的紫鵑見黛玉捧著本書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向門口張望,便問道:“姑娘你在看什麼呢?”黛玉忙搖頭:“沒什麼”。

紫鵑笑道:“姑娘是在等寶姑娘吧?平日這會兒姑娘午歇後,寶姑娘都會來□□館坐坐,替姑娘解解乏,今兒恐怕是不會來了,我起先聽襲人姐姐說今天是舅太太的生日(王子騰夫人),寶二爺還有姨太太,幾位姑娘並璉二奶奶都王家替舅太太慶生去了,寶姑娘也一同去了。”

黛玉心裡一陣失落,忙掩飾,扯出一個笑容:“我不過是看書乏了,身上酸疼,多看了幾眼罷了,哪裡就是等她?她不來也好,省得見了生氣”。

紫鵑忙笑道:“是,是,是,姑娘說什麼是什麼” 搖了搖頭又暗自思忖:姑娘也不知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寶姑娘,每次見麵都對人家冷嘲熱諷的,自己都看不過去了,偏生寶姑娘天生好脾氣既不惱也不駁,依舊有說有笑的日日前來。

紫鵑冷眼旁觀林姑娘若是為寶二爺和寶姑娘爭風吃醋吧,又有點不像,她雖然和寶二爺很投緣,可瞧著又不像是喜歡,每當寶二爺說些%e4%ba%b2密點的話,林姑娘都會一本正經的製止住,可既不是為此,又是為何?紫鵑怎麼也琢磨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給黛玉泡了杯茶,自去和雪雁做針線活去了

掌燈時分怡紅院裡傳來一片吵鬨之聲,原是寶玉吃酒回來,在王夫人房中被賈環潑了一臉蠟油。

黛玉忙趕過去看望,見沒傷到眼睛,才稍稍安心。寶玉的寄名乾娘馬道婆過來作了一通法,教了些消災除難的法子,又往各房轉了一圈,在趙姨娘房裡停留了好一會兒才走。

黛玉因見寶玉燙了臉,總不出門,倒時常在一處說說話兒。這日飯後看了兩篇書,自覺無趣,便同紫鵑雪雁做了一回針線,更覺煩悶。便倚著房門出了一回神,信步出來,看階下新迸出的稚筍,不覺出了院門。一望園中,四顧無人,惟見花光柳影,鳥語溪聲。黛玉信步便往怡紅院中來,隻見幾個丫頭舀水,都在回廊上圍著看